外面依稀传来几声鸡啼,我从案上慢慢地直起身来,伸手一摸,背上果然添了一件棉袍。再看案上的红烛,已然快要燃尽了。我推开窗,屋外的寒气让我渐渐清醒过来,远处雾气重峦,天还只是蒙蒙亮。

五年多了,不知道霜若在宫里可还好?听说她生了四阿哥,想必过得很好。其实,早在她送我离开那天,我就明白了,她早已属于宫廷。应该说,她从来就属于宫廷。

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刚中状元奉召入宫赴宴,宴席间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谈笑风生,偶尔也能和皇上说上两句话。兴许是第一次面圣太过紧张,一旁的探花向我使了个眼色,我才看到那一桌上有女眷。

奇怪的是,那一次我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隆妆丽荣的十公主,而是她。她处处笑脸迎人,可眼中却透着一丝落寞。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只有我才能发现她的落寞。

后来,她被贬出宫思过,而我也遭遇了相似的命运。两个同样骄傲而又同样落魄了的人朝夕相对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我们之间居然有了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她懂我的落魄,我却懂得她淡漠下的不甘。

离开十三行前,她终于像我提出了要求,他让我向她提亲,这样她就可以借着皇上的承诺而不必一入侯门深似海,而我也可以借着恭府的势力重返京城。

她是那样的冷静,让我怀疑那曾经的情愫是不是我的错觉。也许也就是这样的怀疑,铸成了我的不幸,造就了她的幸运。

我轻易地相信了羽若,这也许是因为我不明白她们姐妹间的恩怨,但如今看来,我只是不想走那条路。而她,如果真的走上了那条路,也早晚有后悔的一天。

之后我同和、福二府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为了要挟她,我利用了我和羽若的关系。我不得不这么做,而她也自然能够见招拆招,直到把我们逼上“绝路”。

她不动一刀一剑,不卑节折腰,只是几句话,就让我和羽若无路可退。也就是那一次,让我知道自己在她面前是多么的愚蠢。

当我和查士在宫中相逢,与她在亭中品茶之时,我们不约而同地谈起当年在是三行的日子,我才明白,悔恨也罢,不甘也罢,我们都回不到当初了。

也许当初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我们三人离开大清,远离宫廷,开始新的生活。

和、福二人被除,我也自然被贬谪,而这一次与上次不同,应是永生不能步入了朝堂了。

当我把朝服交还给吏部的官员时,我暗自长舒了口气。步出大门时,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忽然笑了,从幼时进私塾至今,似乎还从没这么放松过。

雾气渐渐淡去,远处的山峦也越来越清晰。那一年从十三行回京,我在京郊的山里住过一段时日,每日清晨无事也常常这样凭窗远眺。那里的山景远比这穷乡僻壤来的壮阔,可看起来却有一种压迫的感觉。

“良玉,天这么凉,你也不加件衣裳。”楚秋轻轻地推开了门,端了碗热粥过来。

我微微苦笑,她怕是一夜没睡,一直盯着书房的动静:“秋儿,你过来看看,这儿是不是比京郊还开阔上许多?”

“变了的不是景色,是人心。”她微微一笑。

楚秋话音未落,我就愣住了了。那一年,在一辆狭小的马车里,她尝了口芙蓉糕,凉薄地道:“走味儿的不是点心,是人心。”

是啊,人心易变,如今的顾良玉有娇妻、美酒、诗书足矣,而叱咤风云的朝堂和风波诡谲的宫廷就留给那些不知恬适为何物的人吧。

“怎么了?”楚秋轻推了我一下,我又看到她眼中那淡淡的犹疑。

我微微一笑,轻拥住她,眼眶已经湿了:“秋儿,咱们再起一间房子,不走了,这辈子都不走了。”

“宫里不是传话出来,说要跟你挪个地方么?”她怯怯地问,我知道,她也是不想让我接受的。

“不走了,咱们就在这儿好好过日子,把翼儿养大成人。”我感慨地道。

“爹爹,娘----”

“翼儿---”我和楚秋不约而同地道,将两岁的幼子抱在怀里。

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这才是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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