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廷玉担忧道:“云儿,一想到你会遇险,我就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每天无数次想把你拉回去,可我知道这是你必须去做的事,我不能那么自私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所以无论前路多难我都会陪着你。”

“从小到大,你从来不曾逼着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哪怕那件事你多喜欢,师兄,你不是一直想到处走走吗,哲汗的草原,瀛海的仙山,还有南汝的密林,等这件事办完了我们就去,好不好?”

“好,等这件事办完了我们就去。”文廷玉摸摸卓暮云的头。

“少主!算出来了!”烟罗看着屋里正对着笑的两人,跨过门槛的脚尴尬的悬在半空,“我等会儿再来”。

“回来,说吧多少钱?”

“珠宝绸缎不算,有圣上赏的黄金五百两,王爷赏的白银三千两,世子也送了一千两银票,是文盛昌的”烟罗又拍了拍胸口,道:“还有之前老太太、夫人和文大公子给的四千五百两银票。”

文廷玉笑道:“还说自己最穷,传风知道了可要气死了。”

“这么多啊?我也没想到,这事你们俩谁都不许告诉他!尤其是你烟罗,嘴巴严实点儿!”

烟罗不乐意道:“少主怎么冤枉人,你的事就算卓先生问我都不会说的。”

“好吧,是我冤枉你了,我们烟罗最好了,”卓暮云笑道:“把圣上赏的金子,世子的、还有祖母、夫人和文大哥送的都存到文盛昌去,王爷给的去换成银票你贴身带着。”

“现在去吗?”

“嗯,你跟无影去吧,保险一点儿。”卓暮云想了想又道:“夫人给的还是留下吧,拿出一百两去换成五两十两的银锭子,剩下的你去装成四个五十两的荷包和两个一百两的。”

“我带着他们去,”文廷玉道:“文盛昌的掌柜不认识他们,我带他们去好办事。”

“也好,那你们快去快回,顺便带点留芳斋的桂花糖糕回来。”

文廷玉笑道:“好。”

卓暮云送文廷玉到院门口,看着文廷玉走远了,才搬了个椅子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发呆,树叶随风飘落在头上也不知道。

采薇取了件大红色绣着白色牡丹花的薄披风批在她身上,又摘掉她头顶的树叶,卓暮云抬头道:“信送出去了?”

采薇点点头,道:“掌灯前就能收到回信了。”

“嗯,你也坐吧,咱们静静地坐一会儿歇歇,以后这样的日子不会多了。”

“方才看见文公子带着烟罗和无影出去了。”

“去文盛昌存银子去了,咱们得赚点钱,没有银钱傍身可不行啊。”

采薇想着方才遇见的文廷玉,虽然面上带着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忧思,道:“姑娘想过以后吗?事情结束以后?”

卓暮云拢了拢披风道:“能活到那时候再说吧。”

采薇闻言叹息一声,回屋搬了把椅子,又搬了个小桌子沏了壶茶,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树下慢悠悠地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申酉交替的时候,冬陶才提着裙子小跑着回来,一进院子就看见她家郡主正对着院门口坐在树下,立马急道:“郡主怎么坐在外面呢!天色都暗了,外面都起风了!着凉了怎么办?身上的旧伤还没好呢!”

卓暮云闻言笑道:“采薇你看她,小小年纪跟个老妈子似的。”

“冬陶这是关心郡主呢,咱们就听她的快进屋吧。”

“一个两个都这么没趣,以前在山里这个时候我才刚刚开始玩儿,天色越暗才越好玩呢!”

“那时候是在宁川,郡主跟着李公子胡闹就罢了,现在可是在王府有咱们冬陶嬷嬷看着呢!”采薇笑道。

冬陶闻言眼珠一瞪,掐腰道:“只要郡主乖乖进屋不着凉生病,别说叫我嬷嬷,就是叫我又丑又老的太婆子都行!”

“哎呀,可不能叫咱们冬陶成老太婆,我这就进屋去。”三个人说笑着进了屋,冬陶道:“郡主,奴婢问清楚了。刘王妃今天从映雪院出来,整个院子的下人除了景蓉剩下的都去前厅接旨了,路上什么都没发生。”

“景蓉为什么没去?”

“还不是上次来咱们院子闹,不知道怎么就说不出来话跪在地上,被人抬回映雪院第二天还跪着呢,跪了三天才能直腿,但是腿和嗓子都伤了,说不清楚话也吃不下东西,一天三顿喝粥,下不了地只能躺着。”

“这么严重啊?”卓暮云是真的惊了,烟罗可做不到这种程度,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爽快,真想跟这个神秘人拜师学艺。

“说刘王妃,提旁人做什么。”采薇道。

“哦对,说王妃,竹清说宣旨的时候他跪在王妃身后不远,起身的时候看见刘王妃没起来,就眼神发直的坐在地上,景萱拉了她两次都没拉起来就不拉了,躲在后面站着,后来还是个小内侍把王妃拉起来的。”

“小内侍?宫里的人吗?”

“竹清是负责守院子的没跟着世子进过宫,就问了世子身边的六安,六安说看着脸生不记得见过,竹清怕六安记错,又去问了王爷身边的童礼,童礼也说没见过。”

“然后呢?”

“然后刘王妃就像个木头似的回去了呀,进院子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她骂景萱没扶好她,还打了景萱一耳光。”

“那景萱怎么样?”

“景萱姐姐比我大三岁,早我两年入府的,之前一直在蜜饯司做活,因为蜜饯做得好,王妃又喜欢吃甜的,去年就把她调到映雪院去了。”

“嗯,知道了,那王妃回去都做了什么?”

“原本映雪院的人都不爱搭理我,后来竹清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找了景萱塞给她二钱银子,她就都告诉我了。”

卓暮云看着冬陶道:“你又没钱,是不是把自己的月钱给人家了?”

冬陶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住在郡主的院子里,吃的用的都是郡主给的,平日里又没地方花钱,攒了点儿小钱,这不正好用到了嘛!”

“我是你的主子,你为我办事花自己的私房钱算怎么回事?采薇,去拿五两银子给冬陶。”

冬陶吓的连连摆手,急道:“奴婢为郡主心甘情愿,郡主这是干什么呀!再说就二钱!”

“二钱也不行!”

“郡主,”冬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欲哭道:“郡主是不是嫌弃奴婢要赶奴婢走了?”

卓暮云惊道:“你胡说什么呢?多出来的是看你今天辛苦赏你的,本来封了郡主就是要赏你们,但是要等到晴好盘完小库房一起赏,这五两是另外赏你的,我嫌弃你做什么?我可舍不得把你送到别人的院子里去。”

“那就好那就好,那奴婢就放心了,但是郡主赏奴婢二钱就够了。”

“再多话就把你送回世子那去。”

冬陶一缩脖子,赶忙闭嘴接过采薇递给她的碎银子小心翼翼地塞进荷包里。

“接着说,景萱说什么了?”采薇道。

“景萱说王妃一回去就在廊下发呆,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信怎么还没到’之类的话,没多久荣宁郡主就来了,问问郡主你怎么可能是郡主,会不会弄错了之类的。”

卓暮云笑笑没说话。

“王妃就说错不了,还说她也不知道郡主你明明死了怎么又回来了,荣宁郡主就问王妃怎么确定郡主你死了,王妃支支吾吾的不说,荣宁郡主就把她们都赶出了院子,还让宝儿守着门,所以院子里发生什么事她就不知道了,不过倒是看见荣宁郡主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惨白的,没走多远就开始掉眼泪,等她进屋的时候看见王妃手里捏着个纸包对着封信发呆,她想凑上去看看却被王妃狠狠地骂了一顿,什么都没看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荣宁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躲出去了,很有可能是看见了那封回信的内容,纸包里是什么呢?关于自己身份的线索?应该不会,如果是这样荣宁应该高兴才对,不会脸色惨白的躲出去,应该是她接受不了的事才对,依荣宁的性子,能让她害怕的事八成和人命有关,李蓁的死还是即将有人要死呢?即将有人要死的话,这偌大的王府也只有自己了,取我性命的毒药吗?是谁给她的呢?

刘怜心回来后还没收到信,应该是荣宁把下人都赶出去之后,看荣宁的样子,不像是她,可刘怜心没有接触过别人,那会是谁呢?

不对,刘怜心接触过别人,那个脸生的小内侍。

“那个小内侍,长什么样竹清记得吗?”

“记得记得,童礼对那个小内侍没印象,还是竹清说了那小内侍的长相他才确定没见过。”

卓暮云点头道:“去找竹清来,世子要是问,就说银鱼和草虾给竹清留着呢,叫他来取。”

“哎,奴婢这就去。”

“不着急,你喝口水吃点东西再去,急慌慌的像什么样子,这次去不要跑了,天黑了看不见路再摔着,我还得花银子请大夫给你看病。”

冬陶笑着应了,跑到小厨房用帕子包了两块豌豆黄,边吃边往桐竹院走,世子见她来请竹清,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冬陶乖巧地按照卓暮云的话答了,世子便没再问,让竹清捧着一大一小两个匣子一起给卓暮云送去。

卓暮云看着眼前的匣子出神,小匣子里面是枕着冰块切的薄如蝉翼的鱼脍,大匣子里装着一套金丝镶嵌红宝石的花簪、一支银丝镶嵌珍珠的步摇、一对成色极好的紫玉手镯和一张十分精致的狐狸面具,面具的额头处有一个镂空的月牙。

旁的就罢了,那面具一看就不是世子送的。

卓暮云想起那张被淳王一脚踩细碎的面具,这人真的是,送个东西还拐弯抹角,一点也不痛快。

卓暮云拿出那张面具放在一边,叫晴好把东西收进小库房,等到烟罗回来,几个人才把鱼脍分着吃了。

据竹清说,那小内侍面皮白净没有胡须,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烟罗不以为然,长乐宫的内侍都长这个样儿。竹清一听有点不乐意,说那小内侍虽然长得一般,但右眼正下方有一颗泪痣,这个就不一般了。

“童大哥说,跟着王爷进宫多少回了,没见过右眼底下有泪痣的内侍,旁的宫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圣上身边的。”竹清高兴的吃着鱼脍,他从没吃过鱼脍,这冰冰凉又鲜香美味入口即化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今日是淳王来宣旨,他会不会是从淳王府来的?”

竹清摇摇头道:“不会,咱们世子跟淳王最要好,郡主和王爷没回来的时候世子跟淳王殿下形影不离,六安一直跟着世子,他都说没见过,那就肯定不是淳王府的人。”

即不是淳王府的人又不是盛永帝身边的,那就好说了,跑不了那几位安排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刘怜心传信。

“今日辛苦你和冬陶了,吃完了就回去歇着吧。”卓暮云示意采薇一眼,采薇从荷包里掏出一片金叶子塞到竹清手里。

竹清笑嘻嘻的收了,一点没推辞,看的冬陶一阵发愣。

敢收她家郡主的东西,他可真好意思!

竹清白了冬陶一眼,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不是打听事了吗,又不是白拿,白给不要才是傻!

不过这位卓姑娘啊呸应该叫安宁郡主可真大方,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圣上一定赏了不少好东西,看来以后只要多帮郡主办事,自己买房买地讨老婆的银子很快就会攒够了,这感觉比吃鱼脍还要美妙!

竹清眉飞色舞的给卓暮云行了礼,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烟罗看着竹清快要飞起来的背影,由衷感叹道:“有钱真好。”

小库房的东西虽然乱,但也不算太多,掌灯没多久晴好就盘完了,捧着册子来给卓暮云过目,卓暮云接过册子放在一边没有看,说明早起来再对不迟,招手叫几个侍女都进屋,又吩咐烟罗喊追风和无影也进来,拿出四个五十两银票的荷包和两个一百两的荷包,道:

“这段时间你们跟在我身边辛苦了,尤其是追风和无影,整日守在屋顶,下雨刮风都是第一个知道,追风都让霜给打出皱纹了。”

卓暮云一脸严肃,几个小姑娘看着俊脸微红的追风和面无表情抿着嘴的无影咯咯笑了,“他们俩将来是要娶老婆的,所以包个大的,你们几个姑娘家不许吃醋。”卓暮云亲手将荷包递给追风和无影,两个人说什么也不要,眼看追风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他们夜卫生来就是要守护李氏血脉之类的话,卓暮云连忙抄起一块留芳斋的桂花糖糕狠狠地塞进了追风的嘴里,“吃吧吃吧,不然又絮絮叨叨起来没完。”

追风的脸更红了。

卓暮云心下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脸皮这么薄?在九宫山和晋阳的时候也不这样啊?还有无影,以前在九宫山总是最热情聊天的那个,现在倒好,一脸严肃快赶上淳王了。

这盛京的风水,可能真的不适合她,连带着也不适合她身边的人。

卓暮云摇头叹息一声:“谁要是不收,以后也就别在这院子里当差了,你们一个个没有钱,万一将来有人要害我,对你们威逼利诱,难保你们不动心,那我怎么办?别跟我发誓啊,这种话骗神仙神仙都不信,你们还是收了吧,不收我睡不着心里不踏实。”

采薇和晴好率先收了,冬陶摸了摸荷包里的碎银子也将荷包收了,烟罗则看着追风,追风看着一脸微笑的卓暮云心里一松,点点头示意无影和烟罗,三个人一起接过荷包。

卓暮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只留下采薇和追风,其他人都遣下去休息了。

“今晚开始,你和无影不要明晃晃的呆在房顶,隐到让人发现不了的暗处去,明日院子里会来很多新人,要注意她们都做了什么和什么人接触,你知道怎么做。”卓暮云看着追风道。

“属下明白。”

“姐姐那边怎么说?”

采薇道:“和冬陶打探的没有什么出入,小内侍的事知道的晚,我才将消息传出去,明早才会有信儿,不过提议让世子和王爷同去的,是太子。”

“太子?竟不是宪王,真是意外,太子才十五已经在朝堂上议事了么?”

采薇点点头,道:“太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三岁的时候就被圣上亲自抱着上朝,十一岁就开始议事了。”

“我记得姐姐说,太子很调皮捣蛋啊?”

“是,太子现在也很贪玩,圣上也总说他仗着天资好爱胡闹,不过并没有训斥过,倒是皇后娘娘看得很紧,每次”采薇无奈道:“每次咱们那位混账王爷去过东宫,皇后就会跑到东宫教训一遍太子,可是又没办法,太子就喜欢跟王爷玩儿,还常常要王爷把姐姐带进宫陪他说话。”

“不是说太子和宪王最亲近吗?”

采薇点头道:“是亲近没错,宪王是长兄,一直对太子疼爱有加,因太子不喜欢处理政务,所以都交给宪王去做了。”

“圣上没说什么?”

“那位啊?”采薇道:“他经历了五王夺嫡兄弟相残,这些年越来越看重兄弟情,十分乐见宪王和太子来往,在朝堂上夸过好几次,称宪王是第二个慎王。”

“噗,他了解不了解自己的弟弟我不知道,但可能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卓暮云道。

“宪王那儿还要我和无影轮番去盯着吗?”追风问道。

“已经确认了他和玥盛茶楼的关系,就不用去了,有姐姐的人接手。”卓暮云道。

“侍剑山庄的余氏四兄弟会听你的指挥,明日他们会以小厮的名义入王府。”采薇向追风道。

“夜卫人手不够,叫少主操心了。”追风惭愧道。

卓暮云摆手道:“不是你的错,以后这样的话不必说,我们本就一体,没的让人觉得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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