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暮云全程叹着气栽歪在采薇身上,采薇直笑她玩儿野了不想回去做正事儿,见卓暮云依旧提不起精神才提议下车赛马,先跑到圭宁府的人为胜,输的沿路请客。

烟罗捂着胸口,那里面藏的都是卓暮云交给她的小金库,一脸严峻道:“少主,咱们没钱,你可一定要赢啊!”

“我就有钱了?”采薇气的狠狠地戳了她几下。

烟罗不服道:“宁王妃不是把红鸾阁交给你了?你会没钱?骗谁呢?”

采薇闻言笑道:“事前说好了,不能用旁的银子,只能用月例银子做赌。”

“你就三两月例能吃什么?”烟罗有些生气,这么多张嘴,三两银子走一路怎么吃?顿顿喝稀粥吗?

采薇挑眉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会输?”

烟罗掐腰道:“我家少主虽然功夫不咋地,但骑马是一等一的好,连我师兄都追不上她,你这不是等着输是什么?”

采薇当先一步跳下马车,笑道:“那就比比看喽!”

烟罗和无影并肩驾着马车追在后头,她伸长了脖子看着领先一个马身的采薇有点懵,少主的月例银子怕是保不住了。

只是沿着官道拐了个弯后突然全都停住了,因为官道上被一群长衫学子给堵住了。

众人只好跟在人群后不远处慢慢地走。李传风跳下马钻进人群,好一会儿才回来,道:“是西邱的学子,又集结了不少晋阳的,有几个是从宁川的孛县来的,说是要进京告御状。”

卓暮云与文廷玉对视一眼,二人皆想到刘志远的事,问道:“什么案子要高御状?”

李传风道:“还不是为着龙脉被毁的事儿。”

龙脉被毁的案子要说到十一年前。

圭宁府自大盛开朝以来就出了不少重臣良将和名动天下的大才子,在南溪山创办岳庐书院的鸿儒章老夫子就是圭宁府西邱人,可以说圭宁府是全大盛一等一的文化毓秀之地。每次春闱榜上有名的总要占个十一二人,最多的时候有二十一人。

可十一年前的那场春闱,只有两个人上榜还全都是三甲百名开外。圭宁的学子们就急了,先是怀疑主考官舞弊,可那年的主考官是张太师和出了名耿直清廉的礼部尚书黄明鞍,两个都不是作弊的人。

不是主考官,那就只能是提调官,可提调官是吏部侍郎董年,他母亲是先帝胞妹云岚长公主,而董年也是个刚正不阿,曾在正阳殿和盛永帝吵过架的主。

圭宁的夫子带着学子们查来查去,发现不是人的问题,那就只能是圭宁运气不好,认了栽准备三年后一雪前耻。可三年后圭宁府脱科了,一个中的都没有,整个圭宁府立刻炸了锅。

一如上一次无论是主考官还是提调官,就连贡院门口搜身的芝麻小官都没问题,有的人就提出是不是圭宁府的风水出了问题。这是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因为大盛的龙脉就途径圭阳。

既然有人提,那就有人查。圭宁府的学子们全员出动赶赴位于西邱的雁回山。

大盛龙脉圭宁府这一支,从西邱县平安城的雁回山始,途径西丰城青峰山,到与宁川孛县交界的凤凰山止,是以圭宁的学子便拜托孛县学子去凤凰山看一看。这一看就看出了事,旁的地方还好,雁回山和凤凰山已经被采石灰的灰匠们挖的千疮百孔。

敢在龙脉上挖矿,盛永帝也生了气,当即下旨不许继续挖矿,还派人将已经挖出来的矿洞都堵上,怕那些灰户没了生计,在青峰山不远处圈了块地让他们养蚕去。于是三年后春闱,圭宁府总算有九名学子上榜,虽然没进一甲,可二甲却有四名,总算是落得圆满。

大家都以为龙脉填好了,上佳的风水保住了,可谁能想到今年的春闱圭宁府只过了一个,排名三甲第一百七十三名,这人还不是土生土长的圭宁人,而是宁川府出生跑到圭阳求学而已。

学子们震惊之中跑到龙脉所在的几座山查看,发现每一座都完好无损,于是又开始检查是不是主考官提调官出了问题。

这次春闱的主考官是左丞刘知远,学子们虽对他教女无妨十分不屑,可刘知远好歹官居宰辅,一辈子为朝廷也是尽心竭力。可奇怪的是往年没什么动静的齐州府却中了七人之多,有一个还进了二甲,而齐州府,是刘知远的夫人全氏的老家。

好巧不巧,全氏在去年刘知远接到主考旨意之后回了一次老家;好巧不巧,全氏回来的时候多拉了五个紫檀木箱子;好巧不巧,那箱子在齐州城外的官道上颠掉了一个,洒出了不少金银珠宝;好巧不巧,金银珠宝洒出来的时候被三个到齐州求字画的晋阳学子看到了;好巧不巧,这三个学子今年都参加了春闱却都没中;更巧的是,这三个学子参加过去年九月初一南溪山岳庐书院的集贤会,跟那个高中二甲的齐州学子讨论过学问,明明那人的学问跟他们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就高中了呢?

“这是一个值得人深思的问题。”李传风捏着下巴故作高深道。

“旁人深思不深思我不知道,只要圣上深思就够了。”卓暮云接过文廷玉递过来的烤兔腿,在李传风急切的注视下心安理得的塞进了嘴里。

酒足饭饱,一行人快马加鞭绕过圭宁府直奔盛京而去,终于在第四天一早看到了重华门熟悉的身影。

张氏扶着严嬷嬷急匆匆的往门口赶,刚到二门就被卓暮云一头扑进怀里,她摸了摸卓暮云的脸,发现这丫头胖了不少才放心的喜笑颜开,将文廷玉和李传风留下用过晚饭才走。

三月十三,圭阳府的学子们围住了盛京府台,康如海一个脑袋两个大,急忙连人带案子都移交到刑部去了。

他可没资格碰刘知远一根汗毛,这事儿搞不好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啊。

盛京城的人们再次沸腾起来,甚至有赌坊开了局赌刘知远会不会丢脑袋,不过慎王府的人可没这个闲心凑热闹,再过两天,世子就要娶世子妃过门了。

梁长史威风凛凛的站在正前方,再次向府中下人重申道:“咱们世子妃从小没爹娘疼爱过的十分不易,以后在咱们王府,咱们一定要加倍善待世子妃,不能让人以为世子妃没有娘家倚仗就矮旁人一头!咱们世子妃和成远伯府不一样,她可是卢泽将军的女儿,所以这场婚事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千万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见众人慎重的点头,梁长史才大手一挥叫人散开各自去忙,自己背着手悠着步子从里到外又检查了好几遍,确认连一颗小石子都没摆错位置才放心的回房歇脚去了。

卓暮云坐在前厅喝着茶看着头发掉了一大把的梁长史摇头叹气,他是不是太紧张了?可待她慢悠悠地经过桐竹院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紧张。

世子正在门口一出一进走个不停,竹清回头看见卓暮云忙咳嗽一声,世子顿住脚步一脸纠结的朝卓暮云看过来。

卓暮云登时顿住脚步,防备道:“你干什么?该不是想悔婚吧?这可是圣上赐婚哦,你可别把咱们全家的脑袋都搭进去。”

世子急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后悔了?”

“那你”卓暮云指了指世子的脚,道:“你这出来进去的晃的我头都晕了。”

“我我就是在想,成婚那日本应是她的生辰,要不要把生辰礼给她提前送过去”

卓暮云张了张嘴,震惊道:“就这事儿?”

“啊”

“呵”卓暮云清了清喉咙,道:“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呗,想现在送就现在去,想后日送就洞房花烛夜给她个惊喜,日子是你们俩的关旁人什么事儿,一趟一趟的在这出出进进,没看见大家都笑话你呢?”

世子一顿,忽然转头看见一脸憋笑的竹清,狠狠地瞪了一眼回身将他关在了院门外。

竹清一脸欲哭无泪拍了拍门,没人应,只好可怜巴巴的跟上卓暮云去了珮兰院。

“冬陶呢?怎么又不在?”竹清伸着脖子扫了一圈。

晴好倒了杯热茶给他,笑道:“冬陶买彩线去了,再过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就委屈竹清小哥儿再等一会儿。”

竹清闻言脸一红,磕巴道:“我、我等她做什么,不过是世子爷赶我出来没地方去,到咱们郡主这儿讨杯茶喝喝”

“别说讨杯茶,就是讨顿饭、讨个妻也是成的!”晴好笑道。

卓暮云也笑道:“可惜我们冬陶年纪还小,不然真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免得天天往出跑。”

“可不嘛,也不知道成日往竹园跑是去见谁了。”晴好道。

“也、也没见几次”竹清的脸更红了,捧着茶杯脑袋都垂到胸口去了。

卓暮云见他的样子,知道他是真难为情也不再打趣,开始嘱咐他以后要向伺候世子一样尽心伺候世子妃才行,竹清一本正经的点头应下,又喝了两盏茶才见冬陶捧着一包东西进了院子。竹清立刻坐立不安起来,冬陶一见他在屋里有些意外,转瞬也红了脸,放下丝线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往竹园去了。

卓暮云栽歪在榻上,拿话本子挡着半张脸望着二人扭扭捏捏的背影笑了起来。

三月十五天气不错,湛蓝的天空飘着几多白云,微风吹过让容貌俊秀贵气十足的世子爷平添了几分飘逸。这次女方家堵门的姑娘不多,述瑶又成了宁王妃,总不好再做那些小姑娘会闹的事,是以世子没费什么事就进了门。

卢珊没有亲人,两个人朝着卢珊父母的灵位行了礼,两家又离得不远,未免时间太短,只好从崇义坊绕道涔水河,从涔水河拐到城西,最后从长乐宫北面的玄武门回到了崇光坊。世子怕卢珊饿,偷偷的在喜轿里藏了两包她喜欢的核桃酥和山楂饼,卢珊看着点心,鼻尖一酸掉了眼泪。

像是有感应似的,世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珊珊,小匣子里还有一壶加了蜂蜜的羊奶,还有湿帕子,点心脏手可以擦。”

卢珊拉开旁边的用金粉描着合欢花的红色檀木匣子,果然里面一个精致的东海琉璃瓶中装着乳白色的羊奶,旁边的小碟子上还放着一块湿帕子,卢珊伸手摸了摸,两件东西都还是温热的。

“珊珊?”世子半晌没听到卢珊回应有些急切,刚要伸手将帘子撩起个缝隙,才听见卢珊鼻子塞塞的“嗯”了一声。

世子眨了眨眼,放下帘子柔声道:“还有三条街才到,你先垫一垫肚子,免得一会儿难受。”

卢珊捏起两块核桃酥包在帕子里,小心翼翼地从窗口递了出去,道:“你也垫一垫,不然喝酒会不舒服的。”

世子笑着接过帕子塞进袖子里,双腿一夹马腹往前去了。

卓暮云扯着荣宁和张晚筳站在王府大门口,踮着脚急切的望着,直到巷子口大红色的迎亲喜幡出现才拍着手笑了起来。

荣宁从未见过哥哥这个样子,到底是血浓于水,虽然从小不亲近,可见他一脸高兴的样子也跟着高兴起来。忽然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是刘氏那个毒妇生的郡主么?怎么还有脸在这儿站着?”荣宁登时没了笑容,有些瑟缩的往后退了一步。

卓暮云和张晚筳齐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张晚筳一张俏脸死死地盯着那人,卓暮云却展颜一笑,将荣宁拉过来挽住,笑道:“妹妹,父王说今日不让咱们向上次宁王哥哥成婚时那般胡闹,否则过几日就不带咱们去东郊骑马了!”

荣宁一愣,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卓暮云又扯着她兴高采烈的开始说万寿节穿什么去,不如等嫂嫂回门后一起去涔水河逛逛,荣宁慢慢的放松下来,随即张晚筳嘟囔了一句什么,荣宁终于笑了出来。等世子在王府门口跳下马时,她已经将方才的不自在抛诸脑后了。

“总有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操心别人活的好不好。”张大小姐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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