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是你拼死救我们出来的,可他病的太重。”

“那你呢?”

世子妃神色凄凉道:“卢琬的今生便是我的前世,我以为宪王是是那个从小守护我的人,虽然那些银子都被庄上的婆子霸占了。”

“宪王打着哥哥的名义接近你?”卓暮云惊讶道。

世子妃凄然一笑,道:“一颗心错付害死了所有的人,一条命也从玄女湖结束,只是没想到会从涔水河重来。”

卓暮云点头道:“也算有始有终了。”

姑嫂两人感慨着,过了好一会儿,世子妃抿了抿嘴,试探道:“文三爷他似乎有日子没来了,今日也只是送信。”

“你要说什么?”卓暮云定定地看着世子妃。

“真的不打算原谅他吗?”

卓暮云笑笑,“我又没有怪过他,谈何原谅?”

“没怪过又为何不相见?”世子妃道:“你从前对我说过,羡慕你爹娘生死与共,为何如今却变了呢?”

“我也不知道,许是想通了吧,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对我来说或许本就该如此,师兄他不一样,他还有亲人,他现在抽身止步还来得及。”

世子妃道:“真的来得及吗?那这话你有对他说过吗?你问过他的想法吗?”

卓暮云笑道:“当初乐宁的事他也没问我,可见人和人之间不是事事都要讲的,一如他不想给我增添烦恼一样,我也不想再为他添麻烦了。”

“你这你这是钻了牛角尖儿了,”世子妃摇摇头道:“不是我偏帮着他说话,我是活过一次的人,虽然从前与他没熟悉到现在得地步,可也看得出他没有一日不在痛苦中煎熬,乐宁握着你的解药要挟他,他是为了救你不得已才做了那个驸马。”

“现在不是从前了,对吗?”卓暮云道:“嫂嫂,我们都不会回去了。”

“你叫我一声嫂嫂,我就斗胆叫你一声妹妹,”世子妃道:“妹妹,如今圣上亲口改了旨意他不会做什么驸马了,你又何必纠结这一点呢?你在一个人跑到宁川,他发了疯似的追过去,子砚说若是没有文三爷,我们根本找不到你。”

子砚是世子的字。

卓暮云沉默半晌道:“嫂嫂,追风没了。”

“追风是夜卫我不知道如何打开你这心结,你在气头上想来是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主意了,感情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再掺和,你好好想吧,我去将皇后有孕的是告诉母妃一声。”世子妃起身道:“太子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启程,你想要做什么最好现在开始准备。”

“皇后有孕,想来是无暇顾他了,若怀的是个男婴,他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吧。”卓暮云看着桌上那盆太子送的水仙春兰,喃喃道:“与我有血缘的人,也只有他了。”

等卓暮云回过神的时候,世子妃已经走了不知道多久了。她叹息一声将采薇唤了进来,道:“写帖子请晚筳来住几日,就说我想她了,让她多带些换洗衣裳陪我去东郊的庄子住几日。顺道让晴好去把小库房一半的东西换成文盛昌的小额银票,然后你亲自去一趟锦衣阁,按照晚筳的尺寸做一件冬日穿的厚斗篷,记得让她在斗篷中留个夹层把那些银票装进去。”

采薇听完卓暮云的吩咐什么都没问就走了,烟罗不解地看着卓暮云道:“少主,张大小姐这是要跑路吗?”

“是呀,你可不要走路风声啊!”卓暮云拖着腮伏在桌上。

“太师府的大小姐有什么可跑路的?她要什么没有啊?”

卓暮云看着烟罗笑道:“烟罗啊,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她身份地位,但是也给了她许多的身不由己。比方说你吧,你和李传风今天吵明天好,可你只要你们想成亲想出去玩,是没有人拦着你们的。但晚筳不行,她没有喜欢上谁的权利,更没有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资格,若是她喜欢上一个朝不保夕的假太子,那就更没有希望了。”

烟罗闻言眨了眨眼,道:“张大小姐喜欢上了太子吗?”

卓暮云点头道:“是呀!”

“太子他有危险吗?”

“是呀!”

烟罗想了想,又道:“少主,你之前说太子也是李氏血脉,那我们是不是要保护他?”

“嗯,我们要保护好他。”

烟罗为难道:“可是我们没有人手了,二哥他腿脚不方便,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少主的!”

卓暮云闻言笑道:“太子的危险是一时的,只要护住他这一时就好,你和我二师兄一起去就不会无聊了,好吗?”

“不好!”烟罗登时眼圈通红大声道:“我答应过大哥要寸步不离守着你,我不走!”

“你也发过誓会守护李氏血脉不是吗?还发过誓会听我的话,怎么,追风一走你就不听我的了?”卓暮云严肃道。

烟罗闻言眼泪立刻就出来了,委屈道:“我只是担心少主”

“我知道,烟罗我不是要赶你走,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一年就好,一年后我就去翁州寻你,我们一起回乌兰起码去,好不好?”卓暮云起身将烟罗拉进怀里,安慰道。

“一年吗?少主可不许骗我!”

“不骗你,骗你我是小狗。”

烟罗用袖子擦干眼泪,异常严肃地举起右手道:“空口无凭,少主得跟我击掌为誓!”

“你这鬼丫头,你家少主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还用得着击掌?”

“少主别想骗我,你只说击掌还是不击掌吧!”

卓暮云气笑,举起手道:“好,依你!”

“啪,啪,啪,”烟罗这才满意地放下手,想了想有些犹豫道:“那我什么时候走?”

“等等吧,等旨意下了再走,师父和师兄那儿我会去说,到时候让二师兄陪着你一起去。”卓暮云眨眨眼笑道。

“哼,谁稀罕他去不去,去了也是添麻烦不如不去!”

“真的?既然你这么嫌弃他,那就不叫他去了吧,反正我师父身边没人伺候,让他每天端茶奉水偶尔罚罚跪也挺好的”

烟罗立刻打断卓暮云的话,义正言辞道:“少主,我觉得的太子殿下身份尊贵,需要一个机灵的人端茶倒水,李传风正合适,所以还是让他去吧。”

一街之隔的李传风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是谁?是谁又在他背后骂他!

烟罗看着卓暮云冲自己乐,脸颊飞起一团红晕,摸了摸脸就想往外走,只是没走几步忽然又转身回到卓暮云身边蹲下,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卓暮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烟罗这才问道:“少主和文先生,不会和好了吗?”

“我和大师兄有不好过吗?”

“少主,你别想骗我,采薇说什么都不告诉我万寿节发生了什么,李传风也不说,可你和文先生就是不对劲儿。”

卓暮云道:“哪里不对劲儿了,我觉得挺好的。”

“就是不对劲儿!我看得出来!文先生他小心翼翼地,从宁川回来这一路都偷偷看你,好几次想跟你说话你都装没看见就走了。还有几次好不容易说上话,文先生想跟你说什么你又转移话头,从前你们是不会这样的,就比如比如在临海,我都看见了你们俩像年糕似的,还没说话呢你就开始笑了,可这些日子少主你的笑都是皮笑肉不笑!”

烟罗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卓暮云有些哑然道:“什么叫皮笑肉不笑啊,那得多丑。”

“是呀,丑的很!所以少主你快点和文先生和好吧,和好了你就又能做回以前那个大美人儿了,像话本子里说的那种大美人儿!”

“烟罗,”卓暮云柔声道:“有些事是没办法说和好就和好的。”

烟罗眨了眨眼,问道:“很严重吗?”

“算是吧!”

“是文先生做错了吗?”

卓暮云想了想,道:“算是吧,不过我也有错。”

“所以少主你把文老太太的镯子还回去了对吗?”烟罗指了指卓暮云空空如也的手腕。

“嗯,还回去了。”

“不会再收回来了吗?”

卓暮云失笑道:“还回去的东西还怎么收回来呢?”

“那心呢?送出去的心还能收回来吗?”

卓暮云闻言有些发愣,半晌后才道:“大约时间久了也能收回来吧。”

“万一收不回来呢?万一要一辈子的时间都收不回来呢?少主你想过没有?错过了这辈子可不一定会有来生了!”烟罗认真道:“你们总说我只知道吃零嘴看话本子,可是话本子并不是全无用处。话本子里很多话都特别有道理,就比如前些日子我看的那本《三生缘》就说,一碗孟婆汤,这辈子的是是非非就都没有了,来生就只有对面不识。”烟罗认真道:“要是有今生没来世的,少主,那样的话你不后悔吗?错了怎么了,错了认错就好了啊,只要命还在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卓暮云有些震惊地看着烟罗,完全没想到平日大大咧咧的人能说出这一番话。

烟罗又道:“少主,和文先生十年的情谊你真的舍得吗?反正我是舍不得”

卓暮云叹了口气,沉声道:“烟罗,说实话我也舍不得,可我必须让师兄和自己都记住这个教训,如果我们都被没有犯错,追风就还活着,无影的腿也还健康,你明白吗?”

烟罗闻言怔了怔,垂下眼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一会儿才道:“护卫嘛,总是有死有伤的。我相信大哥他不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他从前从前也只希望你高兴,二哥也是一样。”

“嗯,我会高兴的,烟罗,你放心。”卓暮云道:“你去研磨,我写封信,等晚些时候你再去宁王府,把信交给姐姐姐夫。”

三个时辰后,崇义坊一座最大最华丽的府邸花园中,宁王正靠在述瑶肩上对着烛火看信,述瑶则一边给他打着扇子,一边问道:“意思是让你去求父皇护送太子?”

“小姨子说,我是太子最喜欢的三哥哥,应该的。”宁王对信中卓暮云一口一个姐夫姐夫的称谓十分受用,看完后将信随手烧了,长臂一伸将述瑶揽进怀里,道:“到时候你善解人意的送我两个丫鬟沿途照料起居就可以了。”

“云儿决定让烟罗跟着去是对的。”

宁王点头道:“烟罗那个笨劲儿哪比得上采薇,不对,她是方方面面都比不上采薇,小姨子身边就该有一个采薇这样的护着。”

述瑶起身目光幽幽地看着宁王道:“这般夸赞采薇,说吧,打的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宁王忽然笑嘻嘻地凑到述瑶耳边,灼热的呼吸触碰到述瑶的颈侧,述瑶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瑶瑶该不会以为我想纳采薇做侧妃所以吃醋吧?”

“就你?别做梦了!”述瑶一个闪身从踏上跳下,宁王重心不稳一头栽到地上。

述瑶白了一眼狼狈起身还佯装潇洒的宁王,转身打着扇子沿着花园小径缓步前行,宁王忙笈着鞋追了上去,旁边打着灯笼的小厮抿嘴不敢笑出声,却还是被宁王一个爆栗敲在头上。

“笑什么笑?信不信明日把你赶去刷马桶?”

小厮撅了撅嘴没敢说话,老实的低下头打灯笼,心里嘀咕道:屁嘞!王妃才不会赶我去刷马桶呢!

翌日一早,东华宫皇后有孕的消息才正式传了出来,同样传出来的还有几道旨意:贤、淑两位贵妃协理六宫事务,秦国公降为平南伯,太子随太傅前往翁州避暑。

旨意一下满朝哗然,皆以为因谢松青之罪连累皇后与太子地位不保。可仔细想想,谢松青是皇后孪生兄长、太子的亲舅舅,不管皇后是不是贤良淑德,太子是不是纯孝至善,他的罪都可以让皇后与太子万劫不复了。

还好皇后这一胎来的及时,虽然没保住秦国公的地位,但保住她和太子倒是足够了。

圣上的旨意不也是这个意思?谢松青的错就让谢松青一个人担了,太子去翁州的旨意虽没说让他什么时候回,但太子之位还在,就仍有回旋的余地。只希望太子在翁州能虔思己过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回到东宫。

只可惜,太子本人并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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