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蝶儿却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见她如此,鹤泰有一丝慌乱,更抓紧了她的手,“你相信我。”

“本王是怕你多想,所以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你而已,绝没有其他想法。”

他又急急的表态,“况且本王在皇上面前也并没有答应此事。”

鱼蝶儿苦笑,“没答应什么?没答应做皇上,还是没答应娶她?”

“自然是没答应娶她。”鹤泰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如何想的便如何说了,“若是做皇上就必须要娶她,本王宁可不做。”

鱼蝶儿摇头,轻轻的叹息,“只要做了皇上,娶不娶她,又有什么分别呢?到那时即便是没有她,也会有别的女人,皇上可是有三宫六院的……”

所以他根本没明白,她并不是针对虞国公的女儿,她知道,只要鹤泰称了帝,便再也不会是她一个人的晋阳王了。

而鹤泰却以为不娶虞国公的女儿就万事大吉了。

鱼蝶儿为自己的失落伤心倍感自嘲,她其实不应该不高兴的不是吗?她迟早要走的不是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她自己都闹不懂自己的心了。

一边苦苦琢磨如何离开,一边却泥足深陷。

曾交给平琏川的信不就是吗?虽然她一再冠冕堂皇的告诫自己那封信是想让鹤泰善待她的爹娘,可潜意识里不也是怕他真的就此忘了她吗?

不也暗暗期待着风平浪静的多年以后,彼此还会有缘再见吗?

可那时的她,以为他顶多是个王爷,若是肯为她放弃京城远离皇宫,去往封地生活,那么在确定了不会有人再查淳阳王之后,她还是愿意与他在一起的。

可想不到,他竟要当皇帝了。

就算给她一万个胆子,如今她也不敢这样想了,不敢赌更不敢爱,因为爱上一个皇帝就注定了一腔真情最终会付诸流水,也许就如前世那样连命都没了。

已经死在皇帝手中一次,怎么还能傻的再爱上一个皇帝。

她怎么敢要一个皇帝做夫君呢?

真的是一点点的退路都不给她留。

而且为什么偏偏还是庄娴?是宿命使然,还是巧合。

此刻,她真的感叹,人在命运的面前,真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不管绕多大的圈子,都还是差不多的轨迹。

注定的宿命,真的不会消失亦无法改变。

哪怕重来一遍,又一遍?

不过,这样也好。

他将有他新的人生,她也有她的路要走。

若没有她,或许前世他就是皇帝了,何苦再耽误他一次?

鱼蝶儿正想说些违心的话劝他,他却已在信誓旦旦,“本王若做了皇上,后宫只留小蝶一人,不要什么三宫六院。”

她听了,泪凝于睫,“有这样的皇上吗?不过还是谢谢你,肯说这样的谎话来哄我。”

“本王绝非拿话搪塞哄骗你。”他皱眉。

鱼蝶儿并未接他的话,转过身去兀自说着,“人生总不会那般圆满,一定有得有失,想拥有一些,那放弃一些便是必然。”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鹤泰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向自己,不确定的问道。

“做皇上,娶庄娴,其实都是好事,你应该要成就一番大业的,你有这个才能,如今更有这个机会,去做你应该做的吧。只需要放弃我,这一切都唾手可得。”

鹤泰脸色一冷,“不,本王绝不放弃。”

“可我想放弃了。”鱼蝶儿挑眉迎着他的眸光,“皇命难为,无论你多么骄纵都无济于事,皇上做出此举恐怕也是深思熟虑的了,不会轻易改变的。”

她不想对抗命运了,太累了。

“你也不许放弃!”鹤泰暴怒的嘶吼。

“放弃吧。”她是对他说,更是对自己说,“再烫手的水终究有凉的那一日,再饱满的热情也终有退散的那一天,何苦要等到情意不在,相看两厌的时刻?”

长痛不如短痛!

“本王生生世世都看不厌你。”鹤泰的模样颇为痛苦,“为何你总是说这样的话来刺本王的心呢?”

“既然你不信承诺,那本王就去回了皇上,告诉他本王不接受他的皇位,更不会娶那什么虞国公的女儿,他要退位也好,要禅让也罢,皇位想给谁给谁,就是不要给到本王的头上来。”

他说着便踏步往外走,鱼蝶儿却拽住他,“不许去,你不许去。”

鱼蝶儿知道他这些年有多么难,生在皇家,即使你不争不抢埋头过日子,也躲不过一个个能将你凭空卷进去的漩涡。

因那遥远处的耀眼光亮,谁能不被诱惑?为了帝王之位,杀兄弑弟这种事都平常的很。

而他,战场厮杀的凶险都经历过了,如今什么险恶的事都不必做,便能轻易的拥有人人向往的这一切,为何不成全他?再不能扯他的后腿。

更何况皇上的意思是那么容易违背的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知道,即便是你的父皇,也容不得你三番四次的忤逆。

为了阻止他,她口不择言,“其实当皇上也挺好的,当不了皇后我不在乎的,到时你封我个贵妃什么的,比王妃可尊贵多了。”

鹤泰瞪着一双深眸不认识似的看着她。

她这前后判若两人,是因为舍不得皇位?她不是这样的人,那么,是替他舍不得?

他想对她说,他对皇位其实真没多大兴趣,之所以没有断然拒绝皇上,只不过是觉得自己称帝以后便能有更大的权利来保护她而已。

若是当皇帝这件事本身就令她心伤,那他当来何用?

凭一己之力也不是就保护不了她了。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选择与她一起面对承担。

只是,这话眼下不能对她说,否则只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他便对她说,“松开吧,本王不去找皇上了,去一趟荣祥殿看看太后,有日子没去了。”

所以鱼蝶儿终是没有拦得住他。因为被他找的借口而脱身了。

他并不去荣祥殿,而是去了御书房。

皇上看到他进来,放下手中的朱笔,且屏退了殿中的奴才。

这才问他,“可是想好了?”

鹤泰看着龙案后坐着的身穿龙袍的,他的父皇,正一脸殷切的等待他的回答。

他突然有些不忍心,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但是想到小蝶,鹤泰还是将决定说了,“先前父皇所说的让儿臣娶虞国公之女,儿臣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应下。儿臣已有妃子,若有朝一日立后,勿容置疑也会是她。”

“你的妃子?哼!她竟敢私自放走那个孽障,按律其罪当诛!朕不追究便是念在你的情面,已是法外开恩,难道你认为朕会让她做皇后吗?”皇上脸色愠怒,“莫说是皇后,即便是留在你身边,她都不配!”

“儿臣不知道父皇为何认定人是她放走的?但儿臣相信她。”许久,鹤泰才吐出这一句。

“相信?”皇上冷笑,“她当初进宫便是那孽障带进来的,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谁又知道她留在你身边是何居心?泰儿,尔虞我诈你经历的少吗?也该长进了。”

闻言,鹤泰宽袖中的手指微微一颤。

皇上收敛起不悦,“庄家父子常年镇守边境,与朝中臣子瓜葛甚少,便于你掌控,且他手握兵权不容小觑,所以又可助你稳固江山。”

“辅佐你,他是个大好的人选,只要你与其女儿结了姻,他必定会死心塌地的效忠于你。朕与虞国公商议一下便可定了你们的婚期,待大婚一过,朕便禅位于你。”

“父皇,儿臣说了不能娶她,还请父皇收回成命。”鹤泰毫不动摇的坚持他的决定。

“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便不会收回。”皇上克制着怒火,好言相劝,“自古有言,一个好汉三个帮,即便是帝王也需左膀右臂,娶了庄氏,你的帝王之路会顺畅的多。”

鹤泰却不让步,“那儿臣宁可不当什么皇帝,请父皇另择人选吧。”

皇上再也忍不了,瞬间黑了脸,胸中的怒火升腾,致使他拍案而起,“胡闹!你简直太令朕失望了,朕煞费苦心为你打算,为你安排,你竟不识好歹,为了个女人就什么都不要了。”

“来人!将晋阳王带到听雨阁,好好悔过。”皇上气疯了一样唤了卫士进来,将鹤泰带走了。

他对着鹤泰的背影最后吼了一句,“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来见朕。”

他简直要怒火攻心,自己执意要将最好的给他,为什么他就不领情?幼年时对这个儿子缺乏关爱,他现在想补偿就那么难?

鱼蝶儿看起来是不错,可怎么也不值得与皇位相提并论,皇上不明白,怎么鹤泰就五迷三道的只认她不可。

而且都明确告知他,鹤炎的失踪与鱼蝶儿有关,他还说相信她。

这样的女人明明留不得,可鹤泰就偏偏掏心掏肺的对她。

皇上怒其不争,真是气的想杀了他的心都有,这个一根筋!可是念及荣嫔,还有曾经对他的亏欠,皇上生生咽下这口气。

只让他在听雨阁思过。

本来皇上对鱼蝶儿还没这么大成见,可是由于暗卫查到的线索,皇上已将她视做无法容留的危险人物了。

说起来还是因为宫里前段日子发生的那些离奇的人命案,事情过后,皇上不但派了量刑司和刑部调查,其实还秘密的遣了暗卫去查。

而据暗卫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来看,鹤炎的突然失踪,鱼蝶儿有很大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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