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虑百里迟昴求见。”

赵无因听到传报的大监拂袖而去,宫人见到他离去方才过来扶起皇后娘娘,景瑜被几个宫女扶起,身上的华服都已经染了血污,她捡起地上的匕首久久不再出房。

他却转身去了椒房室,肩膀上的口子把柔软的绸缎结成了硬质的麻衣,温姬的小女儿正在殿外和乳娘扑蝶,抓住一只就把它放进身后宫女捧着的水晶瓶里,十几只蝴蝶已经被困在其中。

赵无因抱起女儿,“你母妃今日不让你弹琴?”

三四岁粉嫩嫩的小姑娘熊抱住父亲的脖子撒娇:“是我说我头疼,母妃今天才不让我弹琴,你可别和她说。”

小姑娘一身香甜的奶香,头发上涂了层薄薄的桂花油,赵无因亲了口她,把她交给宫人交代看好翁主。

赵无因一走小翁主就开始发脾气。

她不顾华丽的绣花衣裙,耍赖趴在地上闹:“你把我的蝴蝶闷死了!”

宫女赶紧把水晶瓶打开一个小缝隙,可是蝴蝶已经死了几只。

她前后翻滚大嚷:“你还我的蝴蝶!还我蝴蝶!”

宫女向乳母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陛下要是知道非得打死她。

乳母想了想蹲下说:“翁主可知道上九乾神的花园在哪里?”

小翁主笑着回:“伯虑,那里有六国最美的花儿,所有能在六国找到的花都能在那里看见,所有在六国找不到的花儿那里也能看见。”她坐起来说个不停。

乳母伸出手抱起她,“那翁主可知道伯虑人的眼睛都是琥珀的颜色。”

“这个啊,我却不知。”小翁主摇头。

“翁主可想一观?”

“我们这里没有伯虑人,只有赤照人啊。”

乳母把她往上抱抱,“延平公主就要嫁给伯虑三皇子,再过几天行礼,您就能看见他们琥珀一样的眼睛。”

小翁主口齿不清,“皇姐?”

“是啊,延平公主。”乳母若有所思。

诸国过招总是从宴会上开始。

“百里公子远行而来,薄酒招待实属不恭,只是陛下国务繁忙,未时方能接见三公子。”

百里迟昴推开修万行的酒说:“修老客气,只是这美酒就等礼宴再敬陛下,迟昴一路奔波,身边的侍卫丫鬟也疲惫不已,既然陛下未时才能抽出时间,那迟昴就和身边人迟一些再来。”

修万行白发苍苍,已有七八十岁,他拄着拐杖赶上要离去的百里迟昴,“驿站不便,还请三公子和伯虑贵宾一起到修府休憩。”

百里迟昴忍住怒火,他和身边人不远万里赶来赤照,赤照王先把他们晾在一边叫他等待,修万行的话也告诉了他本来安排他们住在驿站,他们伯虑贵族只配住在赤照行商之人住的地方。

他笑道:“不劳费心,迟昴已经安排了住宿,舟车劳顿,还请允许我们先行离去安置。”

他看起来不像是赤照王的女婿,只像他赵无因的囚犯,迟昴忍不住在心里问候有赵皇室几辈祖宗。

大监忽然宣告:“陛下驾到!”

赵无因看似忙中抽出时间急忙赶来迎他,其实衣服头发都是干干净净,一定是不慢不慌洗了个精神澡再过来同他打太极。

赵无因指责,“爱卿可是老糊涂,怎么不留着寡人的女婿。”

修万行慢慢悠悠说:“老臣本想请百里公子过府一憩,百里公子说早已安排了行宿,这才作罢。”

赵无因皱眉:“哎——怎么能接到你府上,既是一家人,也应该住在我赤照皇宫。”

两方你来我往。

东胡的正午方有一丝暖意,他们坐在大桃树下的茶摊喝茶,时不时落下几片叶子,他弹开其中一片树叶,远处一个小厮捂住满脸血跑开,少平湖家主让他偷偷跟着姑娘暗中保护,当下看来无需家主多关心。

上官复听到动静回头看,“怎么了?”

“没什么。”

上官复端起茶杯细细观赏他,他清瘦一些,冷漠更甚从前,加上额间那诡异的一点红,更加让人不敢靠近。

上官复伸手轻点他额间:“这是什么,原来都没有。”

闻迁不碰茶水,桌子也不碰,“蚊子叮了个包。”

她噗嗤一笑,“骗人,泪湖没有蚊子,太冷。”

“不是泪湖的蚊子,是外面的蚊子。”

“还是骗人,你爱干净,怎么会往蚊子多的地方去。”

闻迁拿下她的手:“不是你我怎么会来这个鬼地方。”

上官复不敢再问,乖乖闭上嘴。

闻迁看她老实,“这是蛊。”

“啊!?”上官复惊慌,“六国内会旁门左道的人不少,你中了谁的蛊,我去想办法找人解。”

闻迁说:“是我师傅种的蛊。”

“为什么给你下?”

闻迁拉起她,“喝过了茶我们走。”

随手甩下几枚钱币,直直插入桌面。

茶博目瞪口呆,拿匕首磕了许久也没能把它扣出来。

“你还没有和我说为什么你师傅给你下蛊。”她边走边问。

闻迁上马,伸手把她捞起坐他前面,“因为一个人。”

上官复也不问他要带她去哪里,乖乖倚在他身边。

“一个人?”

“那是师傅收的另外一个关门弟子,他比我天资高,一年学会的东西抵得上我三年的功夫。”

闻迁策马离城,带着她直奔西边。

“那他后来呢?”

“借用圣手门学会的本事争权夺利,杀了许多人。”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师傅定下一个规矩,圣手门弟子没有他的吩咐不可再出山,不可轻易动杀心。”

“那你出山?”

闻迁道:“我是圣手门门主,不是弟子,所以可以出山。”

“真的?”

他说:“蛊是限制圣手门之人不乱动杀心的封印。”

上官复点头:“那你不可以杀人。”

“嗯。”

“没关系,我可以保护你。”

闻迁笑道:“轮不到你表决心。”

她噘嘴,“我已经很厉害了。”

“对了,你不来带我走,到底为什么来?”

闻迁没有回答。

“我们去哪里?”她现在才想起问。

他说:“西牛大漠捧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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