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了?那你以为你名声是怎么毁了的?”颜朗道。

这次不止是一头雾水还瞠目结舌:“我名声毁了?”

难道她晕倒之前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她被停学是因为这件事?大嫂哭哭啼啼是受了她的连累?又关云逸什么事?此刻的纤尘脑袋里全是疑问,几乎要跪下来求颜朗,一次把话说清楚。

颜朗自知失言,想要弥补,可是纤尘缠人的功力岂是他能抵御的,只得老实交代了。

原来那日是真的是云逸救了她,还把他抱回女宾休息室,恰巧被女客们撞见。一时舆论四起,说纤尘这个闺阁女儿被男人抱过,而这抱她的人又不是普通人,是吴国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与公主都堪匹配,决计不会取一个庶女。且所有官家子弟都知道她与男子有肌肤之亲,想来也不敢要,以后怕是要老死闺中,一时生出许多人对纤尘的同情。

也有传言说纤尘是故意装晕,博取云公子同情,不然她一个三品官家庶女如何能请动太医院院判前去诊治,必然是云府动用了关系。只是云太傅何等英明睿智,早就识破了小庶女的伎俩,是绝无可能让小庶女进门的。纤尘心机女的形象被她们三言两语的就坐实了。

听了一推乌七八糟的传言,纤尘并不想理会,只是问道:“真的是他救我的?”

颜朗:“嗯,还给了我云府的通行玉牌,请了太医来医治,不然妹妹可能已经回天无力了。”

纤尘:“你说他休学了?”

“大概是出事之后的七日左右,他突然告病休学,已有七八日了。”颜朗想到那时云逸的神色,想问又觉得不方便,只得把话咽了回去,转而去说点别的岔开话题。

大约就是传闻北楚和巴国意欲结盟,觊觎吴国的富饶物产,意图进犯。宁折自请出使巴国,打破结盟,临走时还立下了军令状。

另一件事是颜朗跟人去斗鸡,竟然结识了吴国首富纪老爷。纪老爷虽年近四十,但是斗鸡、斗蛐蛐、看角抵、踢蹴鞠无一不精通,很能跟年轻人玩到一起。身为纪家独子,至今未娶,终日流连秦楼楚馆,高兴起来一掷千金,但从没有为任何女子赎过身。总之一个不择不扣的怪人,但颜朗却和他甚为投契,对他赞不绝口。

纤尘心事重重,根本无心听后面的内容,又不好扫了他的兴致,只得愣愣的回应,直到小鱼儿找来,说姜姨娘喊她回去用晚膳才离开。

席间,纤尘没有如往常一般大快朵颐,而是心不在焉的拨菜。姜姨娘也没有说话,最终还是纤尘忍不住先开口道:“娘,是我连累了大嫂吗?”

姜姨娘叹了口气道:“或多或少有一些吧,家里的女子出了这样的事,女眷在外面免不得被说三道四。”

纤尘:“母亲不生女儿的气吗?”

“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办法选择让谁救你,也不是那个人的错,他救人是好意。”姜姨娘顿了顿道:“不必去在意这些事,知你懂你的人不会在意这些虚礼,若不知不懂,那终身不嫁也未尝不是好事。”

纤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娘,一个三步不出佛堂,终日与青灯古佛相伴的人,竟然这样的心胸豁达,当世许多男子都远不能及。

姜姨娘又道:“只是一样,你母亲与大嫂想来承受了颇多流言和压力,你必得好好弥补。我们……不可再给颜家惹麻烦了。”

纤尘微微有些诧异,姜姨娘这话里,隐隐透露着一些疏远和歉意。烛光下看着自己的亲娘,竟有些看不懂。饭闭,孙嬷嬷领了人进来漱口、净手后,姜姨娘又去佛堂做晚课了。只剩纤尘和小鱼儿两人。

纤尘心事重重的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糊里糊涂的就这么个局面了。”

小鱼儿:“小姐在说什么?”

纤尘:“无事,不过是突然想起一个人罢了。”

小鱼儿:“那简单,跟夫人告个假,我们一起去找她玩。”小鱼儿只当是纤尘想起哪家的小姐许久未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纤尘真的大胆的萌生出了这个想法,只是不能明着去,不然颜府就真的没脸见人了。不过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正想着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蔷薇过来了,纤尘赶紧起身迎接道:“蔷薇姐姐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母亲晚膳用过了吗?”

蔷薇施礼道:“夫人刚刚用完晚膳,准备了茶点,让三小姐过去一起用些。”

“那好,我正想母亲房里的茶呢,我换件衣服就走。”说着纤尘已经让小鱼儿换上了一套粉蓝色的裙子,梳了规规矩矩的发髻,还带了一只蜻蜓点水的步摇。纤尘极少这样打扮自己,顿时让人眼前一亮,本来就纤细婀娜,再这样淑女的装扮显得亭亭玉立、我见犹怜。

“三小姐早该这样打扮了,夫人见了必然喜欢的不得了。”蔷薇见她终于肯在自己身上用心,也跟着高兴。

“蔷薇姐姐又笑我,我们赶紧走吧,不要让母亲等久了。”纤尘走起路来,还是自带一股风,瞬时的优雅烟消云散。

夏日的夜晚,繁星满空,池塘里的蛙叫,草虫里的虫鸣好不热闹,一行三人有说有笑更是热闹,不会儿功夫就来到了沁芳园。萧夫人正在偏听圆桌旁坐着品茶,上面放着各色点心都是纤尘喜欢的。见纤尘笑呵呵的进来,又打扮这样俊俏,一时说不出的欢喜。

“今日这丫头倒想着捯饬自己了,果然好看,明日我再命人给你做几身裙子,女孩子家家天天穿着骑装,哪家小姐是这样的?”萧夫人眉眼具是笑意。

纤尘行礼倒:“好,就听母亲的。母亲这么晚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萧夫人:“今日你可去看过你大嫂呢?”

“去是去了,但是大嫂歇下了,不得见。”

萧夫人所有所思的道:“她害喜是这样的,你不要见怪。”拉着纤尘坐下一同吃茶,又道:“她今年怕是没精神张罗中元节的事情了,我近日身上不干净,也张罗不得,只得把这事托付给你了。”

这出其不备的一番让纤尘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大嫂意下如何。萧夫人一眼便看懂了她的小心思笑着道:“你放手去做吧,你大嫂那边横竖有我呢。你也是时候学些打理家务的事了,一味宠着你也不是办法。”

“是。”纤尘知道这是萧夫人问她打算长远,不觉心中又是一暖。

从沁芳园出来,小鱼儿和另一个萧夫人拨过来的帮忙的二等丫鬟顰儿一人捧着一摞账本和记档跟在纤尘身后。从前每日吃喝玩耍,从不过问家事,不知道原来随随便便一件事竟这样麻烦。虽有往年旧档可查,但如何用人,如何预算,如何根据新的状况调整都是样样要学的。

看来到中元节的这半个月,是不能歇了。只是……纤尘想着她还有一件事,一件她觉得很重要的事要去办,心中告诉自己就去一次,看看就好,以她的轻功,绝对不会被人发现,不会给府里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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