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本来不想说的,可由始至终刻子都被那种湿滑粘稠的感觉包围着,那是一种在盛夏才有的感觉,热,闷,透不过气。就像15岁刻子第一次长大的那个夜晚,无可奈何的在梦中翻转跌宕,汗液从每一个毛孔中迸发激越。那个引领刻子的女人在迷雾中呻吟,刻子看见并感受到她的激情,却始终没有办法对她为所欲为。

是否一定要长大,成长的意义是什么?

刻子在踏上火车的一瞬间,就已经后悔了。车厢里不是很热,刻子却烦躁得眉毛都出汗,我是不是有点毛病啊?

这是一趟由北京开往上海的特快列车,刻子是去上海赴柳书桦和白雅茹的离婚宴会,无聊,实在是无聊,他们离婚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仅仅是离婚两个字,还有那一对让刻子无法敬爱的人,够了,这就够了,有足够的理由让人情绪低落了。

柳书桦打来电话,说他和白雅茹已经把方方面面都协商妥了,在上海办个离婚宴会,然后回美国就签字离婚,再也不拖了。请刻子务必抽空去一下上海,参加他的离婚宴会。刻子推脱了几次,白雅茹又来了电话,阐述了她对请刻子来的必要性和关键性。

“刻子,我知道你很忙,不过请你一定来一趟好吗?你知道我和书桦是在美国结的婚,我上海的亲戚朋友都只听说过他,没见过他,我举办这个宴会就是要让大家见见他,不要以为我是在说瞎话。再说你不觉得我们这么做也是带来了一种新思想新浪潮吗?结婚是高高兴兴的,离婚也不要悲悲切切的吗。你说呢?”

刻子从电话线的光纤中看见白雅茹一如既往的先锋神态,也明白这份真实的伪装下白雅茹的凄苦萎靡.

“没什么可说的。”刻子在心里想:“我还没结婚呢。不懂。”

“刻子,你看书桦是北京人,在上海没什么朋友,和你是老同学,你不来他是不是太孤单了?一想到以后我没法照顾他了我就心寒,实在不忍心看他在我们的离婚宴会上形影单只。你要不来,我们这宴会就不举行了。

我们这一回美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你看你们上个月同学聚会,一下子没了两个,人生无常,见一次少一次啊。”

刻子被白雅茹说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千万条细细的针芒在后背忙碌的寻觅痛点,刻子不自觉得扭动着,躲避着,一想起在上次聚会上死得无比冤屈的刘毅和姜大鹏,脑瓜子都是疼的,敷衍说有时间就来。

“人生不会无常,若觉无常,那是你期待不正常!”刻子放下电话开始自言自语:“你不知道你会生,但是没有预期的你就生出来了,你明明知道自己会死,但是总是期待不会死去。也是,确实无常。”

晚上柳书桦又来了个电话,几近哀求的让刻子去上海:“你就来一趟吧,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老是乱的,好象要出什么事。你相信不相信第六感?你就信我一次吧,我出来回的机票,行吗?求求你了,把身份证号码给我,我现在订机票?”

“我恐高,我坐火车来吧。”刻子还在琢磨白雅茹的人生无常,是这样吗?见一次少一次,还是见一次少一个?第六感?刻子从来不相信这些,事实是不会随感觉和预测变化的。所谓第六感不过是你比别人看得多看得透,用心去想,想到别人想不到的,那些笨蛋就会用你有第六感来掩饰自己的愚钝。

曾经有过,仅有的一次,刻子相信是第六感的感觉还大大的愚弄了刻子一次,从那以后他决心什么都不感应。那是妈妈瘫痪在床的第六年,刻子在外地出差,哥哥打来电话,说妈妈这两天好点了,吃得也好,睡得也好。刻子高兴极了,用当时还很微薄的工资请几个同事大吃了一顿。同去的几个同事都很奇怪,知道刻子为了母亲的病一直不乱花钱,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了,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是不是中奖了,反正有吃有喝大家也乐得胡说一气,刻子自己也说不出个理由,傻乐了一气,喝了很多酒。

晚上,刻子做了一个梦,朦胧中母亲从床上坐起来了,看着刻子慈祥的笑了笑,一个四五岁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走到母亲身边,牵着她的手,母亲从床上下来,对女孩说:“妹伢子,你带我回家?”女孩点点头,母亲被女孩搀扶着有些蹒跚的走了四步,消失在迷雾中。刻子几乎是从梦中笑醒的,母亲能够下地走路了!太好了。

四天后,刻子赶回北京,一到局里就急匆匆的想交代完工作回家,工会刘大姐把他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语气沉痛的告诉他,他哥哥早上来过电话,让他一到北京马上回家,他母亲已经在今天早上去世了。

刻子心里一凉,梦中看见的四步,原来不是母亲能走路了,而是在四天后去世,所谓的能吃能睡不过是回光返照!

刻子痛恨自己的梦,为什么不是四十,四百,四千,为什么不能多走那怕一步也好,自己也有机会送母亲最后一程!好在哥哥安慰他,说母亲去世前一刻很清醒,告诉他们不用太难过,她这一走自己是个解脱,病了这么多年再拖下去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了,对他们俩兄弟也是个解脱,都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不用为老太太操心了,母亲还说了一句特别奇怪的话,她说妹伢子已经收拾好东西,该走了。刻子越听心里越害怕,还会有什么样的巧合,是和梦中一样的呢?

母亲下葬那天,天气阴沉苦闷,和刻子的心情极度配合,刻子跪在母亲坟前,无声的流着泪,妈妈,妈妈!再也不能在您面前撒娇了,再也没有您的疼爱了,为什么要走,不管你是健康还是卧病在床,只要想到回家能够见到你,都是一种安慰啊!家是母亲的家,没有母亲,家不是家,只是一间房子,没有母亲的关爱,什么都是虚的。妈妈,我想你,我要你回来。

刻子没有留意紧挨着母亲坟头的旁边也有一家人在拜祭,老老少少十来个人,都只是哭,谁也不出声。

一位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地,大声的嘶叫:“妹伢子,你好命苦啊!”

刻子被这一声“妹伢子”惊得咕咚一声跌坐在地,老太太捧着一件白色的纱裙大叫:“妹伢子,你看奶奶给你买来了,你不等奶奶,奶奶去给你买了,就是堵车赶不回来,是奶奶不好,奶奶不舍得钱打车,都怪奶奶呀!奶奶把裙子烧给你,你带走吧,有了这裙子你还是能够做天使的,你那么乖,一定能够上天堂的。妹伢子你不该走啊,你才四岁,怎么不让奶奶替你走啊,没了你奶奶可怎么活啊!你不是说要给奶奶带路的吗?你不是说要带奶奶回家的吗?你怎么不带我走啊……。”

刻子胃里一阵翻腾,跌跌撞撞的冲到路边,哇哇的吐了起来,不!不!!我不知道,我不要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接到白雅茹电话的那天晚上,刻子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白雅茹和三个女人在洗澡,四个女人无视他的存在,嬉笑打闹着,XX的身躯,颤动的XX,清澈的溪水,欢闹的鱼儿,遍地的鲜花,有如天籁的歌声,一切都美妙无比。

刻子在潺潺流水声中急切的寻找着厕所,周围太空旷,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刻子跑,拼命的跑,想离她们远一些,身后如影随行的始终跟着那四个女人,刻子无处藏身。突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四个女人不见了,一道闪电击中了他,刻子从一个高高的山坡滚落,头重重的撞在一根树干上,额角有血喷出来,不断的喷出来,刻子眼前一片血红,浓浓的恶臭充溢鼻息,刻子感觉被窒息,窒息,窒息……,刻子怪叫一声醒来,被子覆在脸上,刻子一把拉掉被子,大口喘息着,小腹一片湿热,见他妈的鬼,又要换内裤了!

刻子什么都不想去预测,可这个梦太奇怪了,一定有什么含义,刻子参不透,隐隐的觉得不安,刚好局里催促把该补休的假都补休了,过年期间不准请假。刻子在白雅茹和柳书桦的一再催促下,怀着一股上刀山下火海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劲头决定南下了。

刻子在中铺躺下,调理了一下情绪,明白自己为什么烦了,第一,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第二,去做一件无聊的事,第三,柳书桦的暧昧态度,第四,第五,第六都是同一个理由,我不想再见那两口子,刻子决定不去想那么多了,让自己慢慢定下心来,慢慢的睡…睡…睡觉。

列车准点到达,刻子拎起不大的提包,不紧不慢的下了车。车站没人,准确的讲是没有来接自己的人,刻子不想出站,决定十五分钟后还不见柳书桦就直接打道回府。

刻子习惯性的找了个易于观察其他人的角落,掏出一颗烟叼在嘴里。天空是整整一板的暗灰色,仅仅用影子就已把人压得透不过气来,刻子肯定要下雨了。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天气来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呢?为了打发时间,刻子给了自己一个异常深刻的话题,是身体在感受环境还是灵魂在感受环境?如果是身体在感受,应该只有冷热痛痒,或是像现在这样觉得憋闷,为什么情绪也会低落呢?如果是灵魂在感受,灵魂是凌驾于身体之上之外的,为什么会被身体的语言左右呢?灵魂和身体……

“刻子。”柳书桦气喘嘘嘘的出现在刻子面前,原本白净的面容上涂抹着浓厚的青绿色,彻底粉碎了刻子对婚姻和家庭生活的向往:“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事,来晚了。”

“哦。”刻子把烟放回口袋里,把灵魂唤回肉体,指示右手去提地上的旅行包,柳书桦抢着拎上了。两个人并排走着,刻子没问柳书桦家里出什么事了,要是能告诉你的人家自然会说,要是不方便说的你问了也是白问。柳书桦等着刻子问点什么,这么忌讳的事,要不要刚见面就说出来。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