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桦神经质的说:“姨妈……姨妈摔死了。”

“你胡扯,谁说姨妈摔死了?”白雅茹一脚踹在柳书桦腿上。

刻子扒拉开他们几个,看见白先锋正抱着胡嘉丽从楼梯拐角处下楼,嘴里呼呵着:“你们打电话叫救护车啊。”田姨从厨房跑出来,冷漠的看着从楼上下来的一群人。

刻子跟下去,看着白先锋怀里胡嘉丽耷拉着的头,摊直的手臂,估计是凶多吉少了。曲嫣一瘸一拐的从刻子身边挤下去,焦急的说:“不要抱着她到处走,把她放平。”

白先锋把胡嘉丽平放在沙发上,曲嫣把她的头摆正,胡嘉丽的嘴里咕嘟咕嘟的冒着血泡子,艰难的说:“别……别。”随即头一歪,没了声息。

白雅茹扑倒在胡嘉丽身上,大声呼喊着:“姨妈,姨妈,你别走,你走了,更没人疼我了,姨妈,姨妈。”

曲嫣看着刻子,微微的摇了摇头。刻子明白,胡嘉丽已经没救了,胡嘉丽说什么?别什么?别推?是不是有人推了她?

刻子一一打量着围在胡嘉丽身边的几个人,曲嫣和自己在一起,柳书桦和白雅茹都还穿着睡衣,显然是听见声响后才起的床。黄娇也穿着睡衣,不过应该已经起床有一段时间了,头发盘得很工整,不象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白先锋把胡嘉丽抱下来的,他是第一个下来的还是一直在二楼?

田姨收拾得很利落,系着围裙,她是象我们看见的那样刚从厨房出来,还是推了胡嘉丽后躲进厨房又出来的呢?小鬼头白涛在楼梯口探了一下头,嘴里还在嚼着鱿鱼丝,刻子瞅他一眼,白涛吱溜一下跑上去了。

柳书桦扶着白雅茹,劝着她坐下,黄娇半垂着眼帘对白先锋说:“不用送医院了吧?叫派出所的人来开个证明就行了。”

白先锋胆怯的不去看黄娇,问白雅茹:“你说呢?”

白雅茹看看哥哥,又看看柳书桦,最后看着刻子说:“刻子,你知道怎么办吗?”

刻子沉吟了一下说:“还是搞清楚好一些,姨妈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我看还是报警吧,有事没事查清楚了大家都安心。”

“她要死的人了胡说几句谁知道她说什么,她自己不小心摔下来怪得了谁?又不是有人推她下楼,你不要大惊小怪的,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不要多管。”黄娇很恼火,说完了刻子又对白先锋说:“你还不去再架一块扳子,把她和婆婆放在一起?”

刻子皱着眉,柳书桦把他拉过一边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和雅茹还有哥哥嫂嫂前后脚下的楼,就看见她一个人倒在地上,你和曲嫣是最后下来的,田姨在厨房,不会是有什么人推她下楼吧?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叫了警察来,要查不出什么还要被人说。”

刻子一瞪眼,没等开腔,白先锋大呼小叫的从灵位后摆放胡嘉宝的地方冲出来,一边咳一边说:“闹……闹闹鬼了,闹鬼了。”

刻子问:“怎么了?”

白先锋咳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刻子走近灵位,还没到胡嘉宝的尸体前,已经闻到了一股恶臭,刻子在鼻子上摸了两下说:“尸体发臭了。”

怎么可能呢?按现在的室温不应该这么快尸体就臭了,刻子不去管其他人有什么反应,缓缓走到电话机前,“必须报警了。”

刻子蹲在二楼的厕所里,百无聊赖的看着地上了几根细长的黑发。肚子还在一阵一阵的绞痛,许是早起在天台吹了点冷风,肚子疼得厉害。

在刻子的坚持下,白先锋打了电话给派出所,刻子听见楼下有人来的声音,应该是派出所的人来了,越是着急想下去,肚子越是难受,真没用。

等到刻子终于放下包袱,离开厕所时,楼下已经传来告辞道别的声音。刻子迫不及待的跑下楼,大拖鞋在木楼梯上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派出所一共来了四个人,刻子扶着楼梯扶手,和其中一个明显是头的人对上了眼。

柳书桦走过来:“刻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派出所的刘起福刘先生,刘先生,这是我北京的同学,和你们算是同行……。”

“刻子?”刘起福大叫。

刻子有点不好意思:“那么巧,在你的管片。”

“你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你这叫不叫不够哥儿们?你是……”刘起福有点不解的看看其他人。两年前,关于一个三陪小姐杀害一个台湾人的案子,刘起福和刻子在北京打过交道。刘起福的贫嘴唠叨和刻子的寡言少语可谓相得益彰。

“私事,纯私事。”刻子明白刘起福的意思,忙做了解释:“我和柳书桦是老同学,他回来一次不容易,我们聚聚。你们都……”刻子看了看还在沙发上的胡嘉丽“都办完了。”

“哦。没事了。一会我把证明开了通知你们去拿。”刘起福觉得自己能读懂刻子眼睛有什么疑惑,上前一步拉着刻子的手说:“走走走,请你吃早餐。哎呀,有好多话想和你聊,打电话又不是很方便,走!”

不等刻子和白雅茹他们打声招呼,刘起福连拉带推的把穿拖鞋的刻子拽出了家门。

一间小饭馆里,刻子端详着桌子上焦黄的生煎馒头和纯洁的阳春面,不知从何说起。

“有什么不妥?”刘起福单刀直入。

“有点不正常。”刻子用了柳书桦常用的一个词。

“你是说两天死两个人?要在其他家庭是有点怪,在他们白家,哼,有什么是正常的呢?你看看那一家人,有一个正常的吗?而且这古怪不是现在才有的,从最早这房子盖好,就没消停过。”

刘起福压低了声音:“咱们俩这是私下聊聊啊。他们家白老爷子是小老婆生的,据说他妈妈是美若天仙,就是这。”刘起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点不正常,解放没多久就发神经死了。这房子,白家大房的人来争过,没凭没据的,也没争赢,据说结怨不小。文革结束后为了把其他住户赶走,也是闹得不可开交。唉,就是没这些事,你看那白先锋,黄娇,胡嘉丽,田姨,还有他们家那孩子,有哪个是正常的?

这一片就他们家热闹,够写一部长篇小说的了,别看白先锋现在这样不太机灵,他们家白老爷子可是个人物,见风使舵是强项,一解放就捐家产,落个民族资本家的好名声,一文革就让房子,没受什么冲击,一改革开放就下海,所以白老太太手里应该还有点白老爷子的钱留下。

白老太太也不简单,没落的资本家的女儿,那也是算盘打得叮当响的,要不是她耍手腕,也不至于把白老爷子的傻妹妹发配那么远。”

“白老爷子还有个妹妹?”

“是啊,上山下乡的时候被白老太太楞给发配边疆了。”

“什么地方?现在呢?”刻子思揣着,要是这个妹妹还在,也有权分房子,那就更热闹了。

“死了,好多年了,好象是广西?……桂林?……柳州?忘了。”

刻子一皱眉头,“有孩子吗?”

“你说谁呀?”

“那个妹妹。”

“不知道,干吗?有什么问题?”

刻子不说话,刘起福自顾自的继续说:“白先锋差点,没什么可说的,也不知道都继承了谁的基因。白雅茹强点,远的不说,就前几年,白雅茹走的时候,就是和一个什么有妇之夫扯上关系了,被那家的大老婆发了江湖追杀令赶跑的。还有他们家那个田姨,那也是顶刮刮叫得响的角,白老太太有一半都听她的主意,为这房子她可没少出力。房子是保住了,这回为这房子拆迁,又楞把个白老太太气死了。”

刻子问:“气死的?”气死活该,刻子心想,这破房子早晚得害得这家人家破人亡。

刘起福一摆手:“哦,这是传闻啊,当不得真的。邻居说那天晚上听见他们家闹来着,都离得远,习惯了他们家哭哭闹闹的,也没人理。胡嘉宝是送到医院,医院开的死亡证明。例行公事,我们也来问过,早起是那个护士曲嫣去伺候胡嘉宝起床,发现不行了,送的医院。今天这又是意外,白先锋说就听见她叫了一声,他下楼来就看见胡嘉丽躺在楼梯上,刚开始还有点气,后来就没戏了。你也在吧?”

“我在天台。你有没有详细问问他们下楼的先后顺序?”

刘起福含糊的说:“我没具体的问,按他们自己叙述的白先锋第一个下来的,黄娇从二楼的洗手间出来的,白雅茹从房间出来的,你那个同学是从三楼的洗手间出来的,田姨在厨房,白涛在睡觉,曲嫣说她在天台……。”

刻子脸一红:“她和我在一起。两个人都死得太正常了,是吗?他们跟你说了尸体发臭了吗?”

刘起福吓一跳:“不会吧?他们没跟我说。现在的天气怎么可能一天就……。”

刻子点点头:“是啊,现在的天气再放几天也不会有事。他们为什么都不说呢?还有,胡嘉丽摔得也蹊跷。昨天也是你来的吗?本来我以为我已经有答案了,现在看来……又好象不是这么回事。你看怎么进行,按程序我应该把知道的先告诉你,怕就怕你们一展开正式调查反而打草惊蛇,这样,你先帮我查点东西。”

“行。”刘起福在纸上记下刻子想查的几项内容,一时间无法从刻子的调查内容中勘察出什么端倪,不过刘起福倒是绝对相信刻子的职业触觉。

虽然只共事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刘起福知道,刻子对案件疑点敏锐感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人的一生可以不断学习进步,不断提升认知能力,但先知的本领决不是学习可以得到的。相同的东西摆在眼前,刘起福可以看到两个面三个面,刻子却可以看到实实在在的六个面和六个面以外的东西。玄妙点讲是有神灵保佑,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科学的角度来看是和人的智商还有第六感有关系。

“也许和他还是童男子也有关系。”刘起福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个不着边际的想法,慌忙低下头去,怕眼神会暴露心中所想。

“一个三十几岁的人还是童男子,是不是有点怪呢?”

刘起福很想停止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偏偏不受控制的把很多关于刻子的传闻都勾了起来,据说有一次扫荡行动中刻子对一个“小姐”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回到单位被几个手下讥笑了一番,刻子说不过他们,憋出来一句话:“我又没碰过女人我怎么知道。”从那以后大家就都知道刻子没“碰过女人”还是个小童男。

“不好,这样不好,要再出什么事会对你有影响。”刻子考虑了一下:“我还是把我知道和怀疑的都告诉你,你还是应该按你的程序办事,昨天晚上……”

刘起福一边听一边惊奇的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哇!”声,最后的结论是“太狠毒了。”

“是啊,如果没有今天早上的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你看怎么进行?”

刘起福哈哈大笑,一拍胸脯说:“我还有什么信不过你的,我听你的,你办事,我放心。”

刻子笑不出来,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年被授予这个权利的人没多久就退出了政治舞台,看来,上海这个地方自己是呆不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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