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子回到白家,一家人都在,因为是礼拜六,白涛也没上学,正在打游戏机,白雅茹大声的呵斥他把声音关小点。田姨和曲嫣在餐厅收拾早餐的碗筷,曲嫣还悄悄的用眼神问他“吃了没有。”刻子点点头。

黄娇在电话机前说着什么,放下电话,黄娇白了刻子一眼,走到灵位前,捂着鼻子说:“好了没有?殡仪馆的人马上派车来。”

“好了好了。”柳书桦用一条白毛巾裹住鼻子和嘴,和白先锋一起从灵位后面走出来:“刻子,你回来了?嗨,我说怎么会有味呢,谁把电热毯给铺下头了。”

“而且还插了电?”刻子很严肃,可以理解为什么昨天会觉得胡嘉宝的尸体不是冰凉的了。柳书桦有点语塞。

“还用了定时。”白先锋低头擦着手,不知道在对谁说话:“电热毯是我给姆妈改装过的,姆妈说不喜欢烤得太热,我帮她改的是热一小时关一小时,循环开关。莫名其妙。”

刻子明白他说的莫名其妙是不知道谁把电热毯放在了胡嘉宝的尸体下面,会是谁呢?

“你把话说得清爽点好。”黄娇把手指到白先锋的鼻子前,“是我给她垫的背,我怎么知道电热毯怎么会到下面去了,曲嫣和我一起铺的,我还能做什么手脚不成?她都死了,发臭是早晚的事,我有什么等不了的?我又不急着死。”

“你说够了没有?”白雅茹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的扯下了白涛的游戏机插头:“你去你去,大人说话没你什么事。”

白涛暴跳如雷,却也不敢把姑姑怎么样,叫嚷了几句乖乖的上楼去了。

“你不要以为你是谁。”黄娇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有点呵出去了的感觉,大声的和白雅茹叫嚷了起来。白先锋耷拉着脑袋从两个女人中间走过,对柳书桦招了招手:“你来,我马上要去一下厂里,我把户口本留给你。派出所的人开了死亡证明来是要销户的。”

“行。”柳书桦跟着白先锋上楼,还不忘招呼了一下刻子;“你……上去吗。”

刻子摇摇头,找到曲嫣拿了一个口罩,钻到灵位后面去了。白雅茹停止和黄娇的争吵,紧跟在刻子身后,刻子奇怪的看她一眼:“你去外面,这里味道不好。”

白雅茹摇摇头:“这家里哪还有清净地方?刻子。”

白雅茹停了一下:“对不起,请了你来,尽是这么些臭事。”

“干这一行,习惯了。”

“习惯了就应该忍受吗?我也习惯了,习惯被柳书桦不当个人。”白雅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于他来讲,我算个什么呢?当年不是靠我给他周旋,他能这么快有名有利?我有用的时候他还能对我客气点,去年画廊一亏本,他马上就变了嘴脸.画廊经营不善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也努力过,开始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当然是结束了好过越拖越亏。哼,他和安娜好不就是图安娜的钱吗?钱啦钱,我要有钱我能买到一切。”白雅茹自己嘀咕着走开了。

刻子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钱能买到一切吗?扯淡!

“田姨。”曲嫣一边帮着田姨摘菜,一边问:“你说还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那可不好说。”田姨撩起衣襟擦了擦眼睛,“你说还会不会死人?人活百年不都是个死吗?白老先生死了,白老太太死了,姨妈死了,这都是很正常的,谁还能老不死?那才真的老不死的呢。你去什么地方你想好了吗?”

“还没有,先去个朋友家住下。你呢?你还做下去吗?”

“我?”田姨冷笑“这就是我的家了,我不在这我去哪?白老太太说了养我一辈子,这房子我有份争下来的耶!我看她黄娇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没发现吗?老太太一死,她就来二楼霸地方,早起我听见她在二楼洗脸刷牙来着,哼,反正她不能把我挤走。”

曲嫣扁着嘴:“那你比我还好,起码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外面又传来黄娇和白雅茹的争吵声,曲嫣冲好一壶茶:“我去劝劝她们,别吵了。”

曲嫣端着茶走出客厅,刻子正从灵位后出来透气,曲嫣举了举手里的茶盘,示意他过来喝茶。刻子迷迷茫茫的看着曲嫣,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太太,白小姐,喝点茶吧。”曲嫣放下茶盘。

白雅茹先坐下来,肯定的,和久经沙场吵架当饭吃的黄娇比起来,她在体力上就不是个,黄娇还在唾沫横飞的说着,突然,二楼传来缓慢而有节奏的咚——咚——咚——咚的敲击声,不是固定在某一处,而是来回移动的。满屋的人都静了下来,白雅茹挤到刻子身边,嘴唇颤抖的指着头顶说:“刻子……,是……是……我姆妈的房间。”

“鬼,闹鬼了。”黄娇也有点声音发颤,慌乱的走去给胡嘉宝上香。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的,只有人心里有鬼。”刻子不理会黄娇会有什么反应,身后牵绊着白雅茹,曲嫣,还有田姨这一大队娘子军上了楼。二楼的光线在白天也不是很好,刻子打开胡嘉宝的房间,咚咚声还在继续,房间里拉着窗帘,看不清有什么。田姨大着胆子从刻子身后伸出手打开灯。

宽大的房间中间,一只绿色的玩具青蛙正在一下一下的蹦着,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几个人吁了一口气,柳书桦也下楼来了,“怎么了?”

“没什么。”白雅茹咬着牙说;“不要让我看见那个小赤佬。”

“啊!”从房间的衣柜里传出一声尖叫,连锁反映是刻子身后的几个女人发出了更加震耳欲聋的尖叫.白涛张牙舞爪的跑出来,冲着门口的几个人做鬼脸,舌头伸得老长.

“有鬼呀!”白涛把脸伸到白雅茹面前:“你看见我又怎么样?”

白雅茹劈头盖脸的打下去,边打边骂:“你个小杂种,你个小赤佬,你是想死啊!”

白涛毫不示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枪对着白雅茹一通狂射,不知是什么东西调配的红色药水喷了白雅茹一头一脸,白雅茹惊叫着躲闪着。刻子眼明手快夺过白涛手里的枪,“别闹了。”

白涛嘻哈笑着往三楼跑,叫嚣着:“你死我都没死,你死得快过我!”

黄娇站在楼梯口,象征性的在白涛屁股上拍了一下:“上去。”然后走到白雅茹面前淡淡的说:“没事吧?”

白雅茹从黄娇幸灾乐祸的表情上知道自己好不了哪去,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黄娇,气得什么也没说出来。

柳书桦把白雅茹推进一旁的洗手间说:“好了好了,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你洗洗干净吧。”

白雅茹满肚子委屈,撒娇的对柳书桦说;“去给我找一套干净衣服拿下来,还有电吹风。”

柳书桦耐心的哄着,“好,你去洗澡,我帮你拿,别生气了,乖。”

刻子被柳书桦肉麻的话弄出一身鸡皮疙瘩,和曲嫣对视了一下,知趣的下了楼。柳书桦的轻言细语还在身后继续:“看看姨妈的事也办完了我们就走吧,你说姨妈也死了,就不用给她留房子了,要不咱们折现钱吧,你不是一直说手头紧吗?你……”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白雅茹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点点红斑,恶心得直想吐:“得了钱又没你什么事,你少操心了。”白雅茹用力撞上洗手间的门。

柳书桦满腔怨怒的看着紧闭的木门,仇恨自己的懦弱,勇气!从来就没有的勇气,我要怎样才能有勇气做自己想做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不停的迫害我,我不想去的幼儿园,父母强迫我去,他们没有看见,那些大孩子怎么欺负我。他们打我,骂我,让我趴在地上学狗叫,我讨厌他们,我不想去幼儿园。我也不想上学,我怕老师,每一个老师我都怕,到今天我的恶梦里还保留着老师的责骂,我怕他们生气,怕他们瞪眼睛,怕那些与我无关的错误要我来承担责任。我小心谨慎的跟随在他们身后,不敢有一丝逾越。

我也不想去美国,我不喜欢的不是某一处,某一点,而是全部。不熟悉的语言,不熟悉的环境,不熟悉的人,所有属于美国的一切捆绑了我的心,连我想象和渴望的自由都被捆绑。我也不要你们给我安排的婚姻,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还没有找到属于我的人,你们为什么那么急切的塞给我一个白雅茹?我做的永远不是我想的!

柳书桦一步步蹭回房间,她为什么可以这样指使我?我为什么没有说不?只要她的嘴里吐出我字,就代表了她和我,我没有自己,我属于父母,属于她,偏偏不属于自己。

“她要干净衣服”柳书桦摇头。

唉,她还要衣服来做什么?对于她,衣服有什么用呢?柳书桦从柜子里找出白雅茹的电吹风,一下一下的按着开关,暧昧的粉红色和啪嗒啪嗒清脆的开关声重复着白雅茹淫邪的挑逗和无理的呵骂,我要阻止这颜色,我要阻止这声音,我要做一件,那怕只有一件也好,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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