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刻子一下就醒了,小腹上一片粘稠的湿热,心情仿如失去初夜的少女,欣喜彷徨,“我成了,我成功了。”刻子翻身起来,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要尽快把裤子换掉。”

就像一场精彩绝伦的交响曲演奏会,指挥家轻舞慢引,引导乐队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在雷动的掌声前,会有片刻的静场,所有的观众都被萦绕在耳的音乐震撼,一时间物我两忘。刻子被曲嫣绝望的叫喊和所有人的沉默胶滞在静场的真空里。

刻子很想动一动,从曲嫣面前消失,从曲嫣委屈无助的眼神里消失,从这场纷乱的家庭纠纷中消失。

曲嫣从众人的沉默和死一般的静寂中感到恐惧,她坚信是正义的行为被无声的否认,刻子倡导的声讨和他眼中的怜惜都让曲嫣疯狂。

“是,是我杀的她。”曲嫣挺起胸膛:“那又怎么样,是她一手造成了我妈妈的死,和亲手杀死我妈妈没有什么两样,她死都比我妈妈死得舒坦,几分钟的事,我把塑料袋套到她头上她很快就死了,可你知道我妈妈被窒息了多少年?被折磨了多少年?

妈妈怯弱的听从了她的安排,被发配到边境,妈妈身体不好,干不了什么重活,没多久就病了,那些禽兽趁着妈妈生病轮奸了她,我就是那次集体性交的产物,所以曾参与那次的老少爷们都让我叫他们爸爸。

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知青愿意帮助妈妈,他们都认定了妈妈是为了逃避劳动随意贱卖自己。村里的人为了不承担责任,也都对妈妈肚子里孩子不闻不问。妈妈找不到人可以商量,也没什么自己的主意,肚子一天天大了,没什么办法只能生下了我。

村里的男人们只在需要发泄兽欲的时候才来找妈妈,妈妈艰难的带着我,用每一次被糟践后得到的小小施舍养大了我。

我和妈妈活得猪狗不如,多少年,我和妈妈的生活主题就是躲,躲避一切人和事。妈妈怕见到知青,因为他们都恨妈妈,虽然他们也生活得清苦,可他们还有一份自信和骄傲,他们还是纯种的上海人。妈妈不一样,妈妈出卖了自己,也同样出卖了一个上海人的骄傲,妈妈已经不纯了。只要有机会,他们就冷嘲热讽的攻击妈妈。将妈妈骂得体无完肤,无地自容。这是他们最后一招能够唤起做为一个纯种上海人的方法。

妈妈也怕见到村里人,村里的男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将妈妈按倒在地,妈妈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赤裸裸的保留在他们脑海里,开心时,不开心时,都可以来妈妈这随心所欲。村里的女人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妈妈,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像狗一样翘着腚勾引了她们本份老实的丈夫,辱骂,殴打,甚至毁灭这个贱女人都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当那个混球搬来和我们住到一起后,妈妈还以为找到了一丝希望,谁能想到他的目的只是将妈妈占为己有,然后作为私有财产更频繁的出卖,换取二两酒的资本。他在村里叫嚣着宣布妈妈的生理期,像个开心的老鸨一样给嫖客们安排合适的时间。

不,我想我们还没有猪狗生活得那么好,我们没有像猪那样吃得膘肥体壮,也没有像狗一样的自由自在,在妈妈生病的那两年,我们像什么?像一堆散发着恶臭的粪便,我们卑贱到甚至没有人愿意再来践踏我们!以前是我们躲他们,后来是他们躲我们,

后来,落实政策,其他人都相继回城了,妈妈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她给舅舅写信,希望他可以接我们回去,一次又一次,妈妈不停的写,妈妈不停的等,可以回城的蓝图被描绘得越来越美丽,妈妈开始陷入自己的幻境里。舅舅含糊的回信和摸棱两可的答复都是妈妈聊以**的本钱,我想,到她进了疯人院,到她死的那一刻,她还在不停的幻想回到上海就好了,回到上海我就又是我了,回到上海我就可以重新开始了,一切的前提都是可以回到上海。

妈妈死后,我想都没想就回了上海,我想看看上海,我想看看我的舅舅和舅妈,我想看看妈妈说的美丽的老屋,我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弄明白妈妈不能如愿回到上海的原因,我恨舅妈,我混进这个家的目的就是要杀了她。

你说得没错,那天晚上她和我摊牌了,她不停的骂我妈妈,我妈妈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她还不放过她,还要羞辱她?我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不许她说话,她和我扭打了几下,就开始喘不上气了,瘫在轮椅上。刚好下午黄娇在她房间试过衣服,那个大塑料袋就在旁边,我用一块布包住手,把塑料袋套在她头上,她真的就死了……。

我……很害怕,虽然我想了无数次要杀死她,可她真的死了,我还是害怕,我躲回自己房间,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可能到过了12点吧,我才有勇气回去看她,我看见塑料袋掉在地上,我不知道是怎么掉的,我试了试她,一点气都没有了,我把塑料袋扔到窗户外头,把床铺弄乱了,这样别人会以为她是第二天起床后才死的。

我不敢跑,我知道我一跑你们就知道是我干的,那一夜我都没有睡,我在想,我在想……太便宜她了,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一次,我不会为她选择这么痛快的死,我要让她碎尸万端,我要把她拆皮煎骨,不!不!不不不,对!对对。”

曲嫣转了一下身,两眼开始发直:“就这样,我想好了,先干掉白雅茹,再干掉白先锋,让她最心爱的人死在她前头,她会心痛得哭不出来的。

恩,我想一想,黄娇不能死,有黄娇她永远不得安宁,一定要留下黄娇。白涛呢?白涛,白涛呢?我们结婚,白涛,你和我结婚,我们生孩子,生了孩子以后再告诉你奶奶我是你姑姑,我们乱伦有孩子了,啊!好啊,好啊,让你奶奶也发疯,我们也把她送进疯人院,让她也试试被电的滋味,让她也穿穿紧身衣。

对,还要把她放回我们村去,要把她收拾漂亮点,让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尝尝鲜,他们可喜欢上海女人了,村里每个男人都搞过我妈妈,他们想搞我,我跑了,我跑得可快了,预备!砰!跑!”

曲嫣箭一般向外冲去,刻子一把拉住她,曲嫣拼命的摇着头:“不,不要啊,我明天还要上学,还要考试,大爷,大爷你放过我吧,啊!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求求你了,我还要照顾我妈妈,妈妈病了,你给她买药好吗?我跟你睡,你给我妈妈买药好吗?”

刻子把曲嫣紧紧搂在怀里,曲嫣颤栗着,轻声说:“你小点声音好不好,不要吵醒我妈妈。”

刻子看见了田姨的,白先锋的,白涛的,柳书桦的,刘起福的,几乎是所有人的眼泪,他们的眼泪在自己脸上横淌,他们悲怆的同情包裹着曲嫣,重重的压在刻子心上。

“刘起福。”刻子安抚着曲嫣:“先通知精神病院的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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