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起福自作主张,楞是掏钱给刻子买了一张上海回北京的软卧车票。

地头蛇的本性加上刚刚破案的喜悦,刘起福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洪亮:“刻子,别说你帮了我这么大忙,就算你远来是客,我也不能让你自己花钱。你不是纯私事来的吗?那就更没问题了,哥们,你放心,我是绝对没亏的,就你干这漂亮活,我年底的奖金够买好几躺来回北京的机票钱,你就放心上车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刻子斜眼看了看对面上铺的人,把行李扔到上铺:“全知了。你赶紧走吧。”

刘起福嘻嘻哈哈美滋滋的走了。

时间尚早,刘起福是通过关系提前把他送上车的,按说自己应该是头一个,可为什么……刻子躺上床,为什么对面上铺的人比自己还早?刻子掏出烟放在嘴里含着,举起手机,偷偷的打量着对面上铺的人。

男性,一米八三左右,三十到三十五岁,皮肤黝黑,体格健硕,明显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展览型,而是在关键时刻可以搏击的实用型。精短的板寸,浓密的黑眉,鹰一般深凹的双目,还有亚洲人少有的高鼻梁,活脱一个亚洲版007。刻子不自觉的往下缩了缩,希望自己的瘦弱,单薄可以有一丝隐藏的余地。

“你好。”007突然开口了,并伸出了手,刻子放下手机:“你好。”

“到北京?”

“是,您也是?”

“哦,对,我也是。我姓杨,杨高。永远不会沉默的羔羊。”杨高开心的笑着,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比喻。

“我姓……,叫我刻子就行了。您是出差?”刻子可以肯定刚才刘起福的话杨高都听见了,急于辩白,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对,来上海办点事。您是……”

“私事,纯私事,来看个朋友。”刻子松了一口气,该说的终于说出来了。按说自己是怎么上的车,谁买的票和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轻狂的人甚至可以吹嘘自己的交友广泛,可是在朋友面前,这样一个陌生的朋友面前,刻子莫名其妙的希望不被对方看扁,也许仅仅是杨高俊朗的外表和刚毅大方的性格让刻子愿意亲近,也许是有什么内在的共通点让两个人有惜英雄重英雄的共鸣。

杨高点点头,看了看表:“时间还早。”

“是啊。”刻子的激情和活力在前一场战争中几乎都耗尽了,木纳的秉性又开始抬头,找不到什么话题可以聊的了。

杨高在床上躺好,睡姿工整的闭上了眼睛。

刻子继续看手机,陆续有人上车,人声开始喧哗。刻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杨高并没有睡着,他的呼吸匀长,缓慢,而有节奏,更像是在运气练功。

“到了,到了,就是这间。”愉快的女高音和肥胖的身躯一起挤进车厢,不太宽敞的车厢马上有一种窒息感。“三妹,你和宝宝先在外头站一下,四妹,你把东西先拿进来。”

胖女人指了指杨高的下铺:“哎哟,放哪里好呢,毛毛爸,你来安排一下,要放好了,哎哟,放太高了我怕宝宝够不着,要不放床底下?怕不怕有水?垫一点报纸好不了?还要垫一块塑料布。”

“你让开,我自然会安排好。”胖女人的瘦丈夫提着一大包行李进了来,再加上他们牛高马大的四妹,刻子开始觉得空气稀薄,高原缺氧。

在胖女人和四妹的指导下,瘦丈夫艰难的完成了摆放工作,安静的退出车厢,胖女人坐在刻子的下铺,挥舞着粉红的小手帕和厚厚的冬衣掩不住的狐臭对门外叫:“三妹,你和宝宝也进来,进来坐一坐,还有时间呢。”

三妹牵着宝宝进来,三妹倒也平常,倒是宝宝让刻子多看了几眼。做梦都想不倒原来宝宝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女孩。流水瀑布般飞坠至腰的中分长发,洋娃娃般俏丽的面庞,明亮的大眼睛,晴朗的笑容,非一般高,非一般瘦,非一般眩目的美丽。

宝宝伸开双臂:“二姨,原来车厢这么小的。”

“是啊,叫你坐飞机回去你又不坐,我和你妈妈怎么交代,你姨夫有时间的,你又不让他陪你回去,你是玩的开心,你叫我怎么放心。”胖女人唠叨着。

宝宝根本不理胖女人的埋怨,在车厢里好奇的这摸摸那敲敲,“没事,我妈妈要怪罪下来,我自己负责。我还是头一回坐火车呢。飞机快,一会就到了,可是没什么意思,动也动不了,傻傻的坐两三个小时,没劲。坐火车我可以到处去走走。二姨,你说他们这床单每一次都换吗?软卧和硬卧不一样吧?硬卧是不是没有门的?其实都不用买什么软卧,坐硬坐不是可以认识更多的人吗?”

二姨眼瞪得老圆:“哎哟我的妈呀,你还要到处走,你还要认识更多人,你不要害二姨,让你坐火车我这就冒了好大的风险,我要担责任的。你走了我都好叫你姨夫打电话告诉你妈妈的,我是不敢和你妈妈说话的,你妈妈要不骂我个狗血喷头才怪。

哎哟,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告诉你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枕头边是矿泉水,桌子上有方便面,我叫你姨夫去和列车员打招呼了,你要是想吃就让他们给你泡,千万不要自己动开水,烫了可不得了。这里有被子,记得要盖好,有暖气也大意不得。洗手间我刚才不都带你去了吗?敲敲门,没人才进去。电话要开着,不许关机,听见没有?哎哟我的心罗,你要不平安到达,我怎么都放不下哦,今天晚上我是肯定睡不了的了。”

宝宝幸灾乐祸的靠在胖女人肩上,笑着说:“那我姨夫可倒了邪霉了。”

“是啊是啊,你姨夫最会安慰我了,没有他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你呀没什么事就安安静静的待在车厢里,哪也不许去,听见没有?不要随便和人家说话,也不许随便下车,明天就到了,到了马上来电话,我会把你的车次还有车厢号码告诉你妈妈,他们会上车来接你的了,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走,知道吗?有坏人。哎哟,我是要担心死的啦。”

宝宝搂着胖女人的脖子:“二姨,放心啦,我一定听你的,哪也不去,和谁都不说话,我在车上就是吃和睡,行了吧?二姨,明年还有音乐会,我还争取来表演。二姨,明年我坐长途汽车来,听说也是有地方可以睡觉的。”

“哎哟我的妈呀,那是绝对不行,不是,二姨不是说不要你来,二姨是说绝对不能坐那个长途汽车,你受不了的,又脏又臭又颠簸,你听话,还是飞来飞去的好。”

瘦丈夫敲敲门:“差不多了,我们该下去了。”

胖女人急急的站起来:“那我们走了,你坐着不要动,听话,就在这里坐着,一定要乖。我们走了。”

胖女人怨声载道的出去了,高四姨站起来,对刻子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你好,麻烦你有什么事照顾一下我们家宝宝,谢谢了,拜托了,她一个人头一次自己坐车……。”

高四姨没说完,胖女人便伸进手来把她拉出去了,用她自认为低的声音说:“你不要和外面的人瞎说什么,我都和列车员打好招呼了,列车员会照顾宝宝的。你看那个人干瘦瘦的,面无二两肉,不像是好人了。哎哟,我的心啊,你说我今天晚上可怎么过啊。”

宝宝不等胖女人走远,站起来伸出手说:“你好。我叫甄嫱,甄是西土瓦的甄,嫱是一个女字边一个墙壁的墙的右半边,在古代是一种女官的名。”

刻子忙伸出手:“你好,我叫刻子。”

“你真的很瘦。”甄嫱在刻子手上用力握了握:“我二姨说你面无二两肉,我捏着你手上也没有肉。不过你的手还很有力,你应该还是经常锻炼的。”甄嫱把手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你也抽烟,我爸爸也抽烟,不好,是个坏习惯。”

刻子尴尬的嘿了两声,甄嫱又把手伸道杨高的床前:“你好,我叫甄嫱。”

杨高忙睁开眼坐起来:“你好。我叫杨高。”杨高在甄嫱脸上打量了一下,和刻子使了个眼色,打趣说:“看来你二姨说的你一条都不想做到。”

甄嫱俏皮的笑着:“你不知道我有多难才能够摆脱我们家婆姨团的监控,也只有在火车上这短短的时间我是可以无法无天的,你看着,一到北京站,我马上又没有自由了。”

杨高“哦”了一声:“看来人是没有知足的时候,我多想和你一样,什么都有人理,什么都有人管,一点不用自己操心。”

甄嫱歪着头,幽幽的叹了一声:“你真想和我一样?那我和你换,……怎么不出声了?还是不想换吧?没事,逗你玩的,你说得对,有人管好过没人管,起码知道有那么多人在爱自己。”

甄嫱的情绪又好了,比画着上铺的高度:“刻子,等一下可不可以让我到你的上铺玩玩?又不是很高,我姨妈炸炸呼呼的一定要姨夫买下铺的票,其实还是上铺好玩,是吧?”

刻子嘘了一声:“别太得意,婆姨团来了,快到窗边坐好。”

甄嫱赶紧退后一步,在自己床上规矩的坐好,胖女人抹着眼泪敲了敲窗户,大声叫着:“宝宝,二姨说的可都要记住。”

甄嫱趴在窗户上:“我知道的了,我现在就睡觉,你们走吧。”

“听话啊,别让我们操心。”

“知道了。”甄嫱不耐的打了个手势让她们赶快走,仰脸躺下掏出耳机带上,不再理会胖女人的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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