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奥莉维娅打工的时候，薇拉也来了。
但她一进门，奥莉维娅就感觉她不对劲。
一副满怀激动，却又吞吞吐吐，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这个女孩向来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是一点都藏不住事的类型。
而且她通常也总是顺应自己的脾气，有什么话都爽快地直接讲。
像今天这样犹犹豫豫可真是少见。
“发生什么事了？”等她走到吧台前坐下，奥莉维娅主动关心自己的好友。
“呃……我确实有事情跟你说。”薇拉挠了挠鼻子，脸上兴奋的表情还是有些克制不住，小雀斑们纠结地皱了起来，“不过这儿不太方便……等你下班吧。”
既然她这样讲了，奥莉维娅也就不再追问，转身去给各个桌子端酒。
这些日子，还是时不时有客人看她面容姣好又身材娇小，便对她出言调戏，更有甚者动手动脚。
但事到如今，奥莉维娅已经越来越能够平静地对待这样的骚扰，熟练地甩开这些客人无礼的纠缠。
想想她在之前的世界里，虽然因为社交的需要，总是扮出一副优雅得体的模样，但私下里其实是个被骄纵坏了的暴脾气。
总是难以忍受一丁点的委屈，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但等到了这里，不到两个月，为了自保，竟然也学会忍耐了。
如今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之前之所以能有那样骄纵的底气，不是因为她自己有多厉害，而仅仅是依仗着家世而已。
脱离了家庭来到这个地方，她就什么都不是。
到了下班时间，奥莉维娅跟老板打声招呼，与来换班的同事交接完，就跟薇拉并肩走出酒馆。
“啊，这破天气可真冷啊——感觉快下雪了。”薇拉疯狂地搓手跺脚，努力地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
确实如此，最近的寒风越发凛冽刺骨起来。穷人们的衣服就算裹再多也不防寒，彻骨的风总是疯狂地从各个缝隙往里灌。
气温已经降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因此最近酒馆生意也越发好起来，人们总是愿意下班之后到这里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薇拉今天一整天都出奇地沉默，没有缠着她叽叽喳喳，只一个人坐在酒馆座位上。
但这绝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话，相反，这姑娘看上去憋得都快要爆炸了。
因此一出门，她就拉着奥莉维娅往她住的小旅馆走，想赶紧回去，好跟她说话。
但还没走两步，奥莉维娅就停下了脚步。
路边有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他靠墙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奄奄一息。
奥莉维娅默默看了会儿，低头从包里掏出两片黑面包来。
这本来是她想用来当作自己的晚饭的。
虽然口感又糙又硬，难吃至极，但也勉强够果腹了。
“黑暗神在上——你该不会又要发扬你那无谓的圣母心吧，莉莉！”薇拉一把将她拽住，压低声音，“你把面包给他了，你自己晚上吃什么！”
奥莉维娅低声回答：“我饿一顿也没什么，但他看上去很虚弱，再饿一顿可能就要死了。”
薇拉翻了个白眼：“啊，黑暗神，快看看这个疯女人在说什么。这里那么多饿肚子的人，你帮了一个还有那么多个，难道你每个都要帮过去？在这里，你得活得自私点！”
“这个男孩子我见过，经常在酒馆附近流浪乞讨。对我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但这块面包可能会救他的命，能帮就帮吧。”奥莉维娅苦笑了下。
事实上，奥莉维娅绝不是自我感动的圣母。
只是来自现代的价值观让她下意识觉得，如果明明自己有能力，却对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会令她有些良心不安。
在能够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她并不介意去帮助别人。
薇拉大概是对她彻底服气了，就没再阻拦。
当看到奥莉维娅递出的面包时，男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被冻得青紫的小脸来。
等确认了这面包真的是给他的，他急忙伸手接过，忙不迭地说：“谢谢……谢谢！我将一辈子记得您的恩德！”
“没关系。”奥莉维娅只挥了挥手，就跟薇拉转身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薇拉似乎有些赌气，一直气鼓鼓的没说话。
奥莉维娅于是尝试找话题：“说起来，薇拉你……对黑暗神是怎么看的？”
她试探道。
她之前就有所察觉，薇拉对黑暗神的信仰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虔诚。
虽然也会说什么“黑暗神在上”之类的话，但通常都是用在嘲讽的语境下，比如今天。
“哎呀，你可真够敏锐的。”薇拉大咧咧道，“我确实不太信仰祂，其实像我这样的人也不是特别少见啦。”
余光瞥见奥莉维娅好奇地转过头来，她便接着说：“有些人是觉得这么久不露面，祂可能早已陨落了，有些人是因为祂对人类漠不关心的态度而感到失望。我嘛……主要是因为信仰祂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薇拉耸耸肩：“我倒觉得祂不帮人类也没什么好感到失望的，毕竟没有谁有义务一直帮助其他人。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我才没那个善心去向别人伸出援手。”
她似乎意有所指，大概是想起了刚才奥莉维娅不听她劝告的事，又有些气鼓鼓了。
但她的情绪来去都很快，马上就不生奥莉维娅的气了。
“如果信仰黑暗神能发钱的话，那我一定冲锋在前做他的信徒，最虔诚的那种。”她说道，“但显然没有，既然信仰也没什么好处，不信也没什么损失，那我就不信。”
*
两人很快回到奥莉维娅住的小旅馆，薇拉跟着奥莉维娅钻进她的小房间。
一进门，她就马上反手把门关上，露出紧张又激动的神色，转头看向自己的好友。
奥莉维娅歪歪头：“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薇拉凑到她跟前，用兴奋的语气低声道：“我有办法弄到出城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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