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众人的目光，奥莉维娅并不急着开口。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啜饮一口。
一时间场上只听见小偷“咚咚咚”不断以头抢地的声音。
沉默好几秒，奥莉维娅慢慢把茶杯放下，矜傲地抬抬下巴：“把这个小偷送上绞刑架。”
男人瞬间跌坐在地，被堵住的嘴里发出绝望的嘶吼。
左右的士兵将他架起来时，他的腿已经软了，根本没有自己站立的力气，只能靠在两边的士兵身上。
没有看对方被架着离开的背影，奥莉维娅微微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阴影。
薇拉似是松了口气，拍拍她肩膀，一副老母亲看到孩子长大了的欣慰口气：“不错啊，我还以为你又要圣母心发作，放他一马呢。”
奥莉维娅没有回答，她静静地合上眼睛，靠到椅背上。
*
海勒森效率极高，很快就带属下准备好了马车和物资，装了一共六辆马车，出发前往王城。
他乘一辆，奥莉维娅和薇拉乘一辆，两辆留作属下休息用，剩下两辆马车拉着物资。
另外还有一些士兵骑马跟随马车行进。
阿斯坎特城的位置在伊赫大陆上，属于远离中心的偏远之地。
一路上要经过不少危险地带，因此带上一些武装力量保障安全是相当有必要的。
要到达王城，有普通马车要走上将近半年时间，不过对于施加了魔法的马车来说，这个时间可以压缩到两个月。
但奥莉维娅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颠簸的交通工具，尽管车厢已经被布置得尽量舒适，连日的旅途还是让她有些身心俱疲。
一有车队停下来的间隙，奥莉维娅就要下马车来透透气。
薇拉倒是过得舒服，吃了睡、睡了吃，惬意得很。
车队停在一条河流附近，奥莉维娅迈步下车，踱到水边给自己洗了把脸，清洗一下一路上的风尘。
但她注意到，自打她一下车，一举一动都被身边的士兵们严密注视着。
对此奥莉维娅心知肚明，这些天，她和薇拉所坐的马车总有士兵骑马跟在旁边。
明面上是保护，或许防止她们逃跑的因素更大些。
下来透气的时候，也总会有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监视。
但奥莉维娅装作不知。
相反，她每天还会跟周围的士兵搭上几句话，温柔地感谢他们一路上的保护，还把一些小茶点送给他们吃。
有不少人还是相信她的神使身份的，看见这位能与神明交流的人居然如此亲切友好，一点都不摆架子，十分感动，对待奥莉维娅的态度也缓和不少。
此时，奥莉维娅正在跟一个年轻士兵讨论他家里养的可爱狗狗。
奥莉维娅很喜欢狗这种动物，在她原先的家里，就养着一只捷克狼犬。
每天她放学回家，这只对待陌生人总是充满防备的狼犬，就会一改面目，热情地贴上来，用湿润的舌头舔舐她的手心，毫无保留地展示对她的忠诚。
她跟小士兵坐在河流旁，正聊得热火朝天，后面传来一阵刻意的咳嗽。
两人齐齐回头，身着黑金色神袍的海勒森正朝他们走过来。
小士兵“噌”地一下从河边站起来，朝海勒森鞠了一躬，以同手同脚的姿势走开了。
奥莉维娅看着他紧张兮兮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奥莉维娅大人，请您别再戏弄我的属下了。”海勒森上前与她并肩，略带无奈地说道。
奥莉维娅偏偏头：“戏弄？不知海勒森大人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赶路太无聊了，找个人说话解解闷而已。”
“另外，您直接叫我奥莉维娅就好。我一个贫民窟出身的贱民，可当不得您这样的尊称。”
奥莉维娅语气带上一丝嘲弄。.BIQUGE.biz
可身边的男人却没有既没有表现出被冒犯的愤怒，也没有如她所料般继续虚与委蛇。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却没有带上以往那装腔作势的语调：“我并不认为出身贫民窟的就是贱民。”
这下倒是奥莉维娅愣住了。
她转过头，看向金发男人的侧脸。
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河水，冰蓝色的眼睛却仿佛透过那水流，正在看向某个再也回不去的远方。
奥莉维娅便没有再开口。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海勒森主动询问：“这几天一直舟车劳顿，有没有感觉不习惯？”
奥莉维娅摇摇头：“没有，我一切都很好，马车布置得很舒服。”
确实，这些天分给她和薇拉的食物都是最好的。
路途遥远，不能全靠出发前带的物资支撑，所以很多士兵会在车队停下来的时候去附近打猎。
探索周边环境的同时，运气好的话还能撞上些野生动物，带回来给大伙改善一下伙食。
然而食物做好之后，总是优先分给奥莉维娅和薇拉，就算是厚脸皮如薇拉，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这些肉放在贫民窟，很多人可能几个月都未必吃得上一次。
所以士兵们去打猎的时候，她俩也会在周边捡捡柴火，帮忙生生火、煮煮东西，省得像两个只会白吃白喝的闲人。
就算明面上奥莉维娅有尊贵的神使身份，自小的家教也告诉她，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人的供养。
所以不管海勒森打的是什么主意，至少对于他现在的体贴，她还是心存感激的。
听了奥莉维娅的话，海勒森微微转过头。
在阿斯坎特见到少女的时候，她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手臂细得仿佛一捏就断，身高也比王城里的同龄人要矮上一大截。
这些天在车队里，不用再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她面色较之前红润了不少，也不像之前那样干瘦了，巴掌大的脸蛋上开始长肉。
只是在本该拔高个子的年纪，奥莉维娅却显然没有那个补充营养的条件。
这会儿错过了生长期，不知道这身高还能不能再长。
海勒森的目光落到少女的脸上，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看来这些日子实际并没有睡好。
但他没有戳穿奥莉维娅的客套，只是说：“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