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余小蛮匆匆出了小区,往公交站走去。

眼看着有一辆公交车靠站。余小蛮跑过去,车已经开走了。她只好回到站台,等下一班。

午饭时间,站台上一个人也没有,她站在站牌边,低着头,百无聊奈地踢打着路沿上的一颗小石头。

“小蛮!”声音有些耳熟,小蛮疑惑的抬起头。

余小蛮因阳光照耀,有些睁不开眼睛。她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这个人是谁?

一脸憔悴,胡子拉渣,衣服裤子皱皱巴巴,稍微仔细看,皮鞋上还有一层薄灰。

愣了好一会儿,余小蛮才反应过来。

是何家明!

怎么会是他?余小蛮哑然。

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人和以往那个穿着讲究,时时西装笔挺,皮鞋铮亮的何家明联系到一起。

是了,西装笔挺是她细细的手工搓洗,又慢慢熨烫得来。皮鞋铮亮也是她一遍遍擦拭才有。

不是攀上高枝么,这么落魄给谁看呢。

她并没有愤怒,倒是莫名的有些生气。

也是,千金小姐的手可不见得会做这些无用的事情。

余小蛮抿了抿嘴,脸上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呵,曾经觉得化成灰都会认得的人,这一刻居然也忘记了。

不过才一年时间。

“你有事?”余小蛮平静地问。

何家明原本准备了一套说辞,可是没想到余小蛮这样冷静的反应。

一时倒让他手足无措,无从说起。

右手卷起衣角不住的揉搓。拿起来又放下去,仿佛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妥当一般。

过了半晌讷讷地说:“没什么事,妈…”忽的想起来忙改口道“阿姨还好吧。”

离开了余小蛮他才知道生活中还有许多琐事需要人打理。

余小蛮把他惯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不是一年逢时过节才回几次老家,他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从农村来的。他成了一个城里人。还是让人羡慕的精英。

何家明有些惊异,他虽然知道余小蛮不会破口大骂,但至少会言辞激烈,看见他如此落魄,也有可能会出言讥讽,他都做好了任由她讥笑谩骂甚至打一顿的准备。

他是不会有一丝怨言的。这都是他该遭。

可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一开口说话,便像是看到一个问路的陌生人一般。

有那么一会儿,可以确定,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曾经他们甜如蜜糖是真的,他的伤害是真的。如今,她不记得也是真的。直到她问出那句,你有事吗?

无任何表情,一点也没有,那样的平静仿佛在说,我想起你是谁了,我记得你对我做过什么事,但我已经不在乎了。你现在只是与我不相干的人。

余小蛮听他问起妈妈,眼角微微收缩,抬头看了看远处小黄点儿大小的公交车已经缓缓向这边移动。

她面无表情的说道:“很好。”

那神情仿佛说的是:“今天天气不错。”

余小蛮招了招手。公交车慢慢停了下来。

何家明慌忙地指了指身后说道:“我送你吧,我有车。”

余小蛮这才发现,不远处的街边停着那辆白得反光的宝马。她脱口而出:“你的车?”

何家明愣了下神,羞得满脸通红。

余小蛮见他如此窘迫,心里像是漏了气的气球,瘪了下去。

何苦呢。都是过去的事了。

余小蛮不再讲话,侧身上了公交车。

留下何家明一个人呆站在那里,脸红一阵白一阵。

没人注意到一辆豪华轿车跟在公交车后,缓慢开过。

只听到车上有人汇报:“殷总,那个男人并没做什么过激的事,余小姐跟他讲了几句话,一个人上公交车。我现在跟在车后。”

“恩,你跟到公司来。”听筒那头是个浑厚的男声。正是殷存之。

余小蛮上了车,许是午饭时间,车上只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车子驶过滨江大桥。桥上一对小情侣正旁若无人的拥吻。余小蛮转过头,茫然的盯着公交车上的液晶屏。

“等到风景都看透,我会陪你细水长流……”一遍一遍,婉转又伤感。

不知不觉眼泪涌了上来。她抬手擦掉那滴泪。转头看着窗外的车流。一时又笑了。

为什么会流眼泪呢?因为看错了人,被欺骗,被伤害?

还是大好的青春年华被辜负。

可是刚刚那一瞬间她居然不记得这个人了。

原来再痛苦的记忆都能忘记。一切都会过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正胡思乱想着,电话铃急急的响起来。

是殷存之。

她轻声咳嗽一声,调整一下情绪才接通:“喂,殷总。”

“你还没来上班?”男人温声问道,难得没有计较称呼问题。

“还没呢,我在公交车上了,有客人来过吗?我马上就过来了。”余小蛮说道。

男人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余小蛮刚要搭话,电话里已经是一阵盲音。

下了车匆匆赶到22楼,换好工作服。

经过秘书室,阿云跑过来吐了吐舌头,小声对余小蛮说:“余姐,我刚刚送报表进去,见殷总心情不太好,你做事的时候手脚轻点,免得挨骂。”

“谢谢你,阿云。”余小蛮感激道。

“知道你也不容易。”阿云小声说着,见文丽从外面进来,赶紧走开。

从思雅辞职已经一年,以前的同事她已经慢慢疏远了。很久没有体会到同事之间的这些小帮助。

她的工作性质又注定她不会结交到什么新朋友。

这样的大公司,人人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忙着结交对自己有用的人。谁会同一个保洁阿姨有交集。

阿云是刚出校门的新人,还不懂得这些潜在歧视。

她是文丽的助理。

总裁秘书室有两名秘书,一位是文丽,余小蛮来这里也有小半年了,却从没见过另外一位。

那张办公桌一直空着。听说是去国外进修去了,阿云来了接近一年重来没有见过。

余小蛮轻轻推开总裁室的门,殷存之不在。

余小蛮见会客桌上的烟灰缸还是干干净净的,沙发没有褶皱,地上也没有什么灰尘。心里疑惑,不像是会过客人。

余小蛮心中疑惑,却依旧一丝不苟按程序清洁一遍。

收拾完了,她轻轻推开办公室一角的房门,走了进去。

室内很简洁:除了卫生间,就一张大床,一个临时衣橱,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这是殷存之的临时休息室。

余小蛮愣住了。

男人裹在被子里,安安静静的躺着,没有工作时的严厉,也没有面对余小蛮时的蛮不讲理和孩子气。头发微微有些乱,双眼紧闭,一张俊脸通红。像是醉酒了。或许有些不舒服,他睡得不甚安稳。时不时的翻动一下。

余小蛮出了会神。轻手轻脚的进去将门掩上。

收拾好卫生间,做好室内卫生,余小满又到阳台上把晾干的被套取了下来,折好,轻轻放到衣橱里。

刚要开门出去,就听见殷存之沙哑的声音“水,水…”

余小蛮回头拿过水瓶,倒了一杯,送到床前。

犹豫了一下,还是挽过殷存之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就着自己的手喝了有半杯。

余小蛮把杯子放下,想把手抽出来,让殷存之躺到枕头上。

“别走,小蛮。”殷存之拉住余小蛮要抽开的手,声音哑哑的,带着一种别样的性感。

要是往常,余小蛮早就跳开了,但是今天没有。

她呆呆的坐着,任由男人依靠在她瘦小的肩膀上。

她一直支撑的很好。

突然就有些累了。

她抱着殷存之,恍惚像抓到一颗救命稻草。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呀,他的肩膀又宽又大,靠着真温暖。

“呵,生活真残忍。”余小蛮轻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人诉说“我都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还要来提醒我。难道我不知道自己曾经有多蠢吗,非要再来提醒我。”

半晌都不再说话,也没有哭声。

突然殷存之感觉有东西轻轻的打在自己肩膀上。透过衣服浸湿了他的皮肤。

啊,她流泪了。殷存之真想转过身,给她拥抱,给她温暖和依靠。可是殷存之知道,这样只会让她像受惊的小鹿般惊慌失措的逃走。

就这样静静的靠着吧,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时间好好安慰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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