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旖凡被罚念思崖,无暇顾及教务,招待圣女的事,便落到了左斜奕头上,之前教中并无圣女一职,也没人准备,左斜奕仓促的给她安排了一座微旧的房间先住着。

这个下马威,让单黎夜猝不及防。

璃月教不至于这么缺房间?

以至于,单黎夜去宁水瑶住处借住,放话说:“什么时候有她的一席之地,她就什么时候搬走。”

第一天,左斜奕无动于衷。

第二天,单黎夜与宁水瑶相处极好。

第三天,左斜奕让她麻溜的去阁楼。

单黎夜啧了一声,在璃月教,唯一能冶住左斜奕这个大爷的人,只有一个人,有佳人兮,极难求之。

阁楼四周被湖水围绕,能过去的只有一排小木桥,阁楼内空间广阔,屋顶高度也比平常的屋子高一倍,临立在阁楼顶上,几乎可以将璃月教一览而余,这尔雅的环境与气氛似乎与她格格不相入了。

指尖触摸着已被人打扫干净不留一丝灰尘的木桌,单黎夜不得不说,左斜奕办事还是很利索的,这两天,她一个人待在阁楼,除了逗逗鸟,打坐恢复内力,并不常出去。

此刻,单黎夜放飞鸟儿后,眸光隐隐的抬起,一抹黑影以让人看不见速度潜入,倒在了她眼前,她还以为是左斜奕穆旖凡这两人沉不住气,这么快就要派人杀她了,差点出手伤人。

“怎么是你?”

单黎夜惊了惊,刚要出掌的手迅速收回,她反手扶住欲倒的断汐风,将他放平靠墙。

断汐风干裂的唇角只能朝她一笑,单黎夜精明的双眸没有放过他身上血咧咧的伤口:“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是你。”断汐风轻然的一笑,惹得单黎夜莫名其妙,断汐风这才收敛神色补充:“却也不是你。”

没有头绪的一句话,眼神稍稍交缠便已明白。

——是她的容颜,却不是她这个人。

断汐风默然叹气:“刚刚来璃月教的路上,我意外见到一个青衣女子,我以为是你,便跟了过去,谁知她发觉后,不问缘由,突然对我出手,我这才挨了一鞭。”

单黎夜皱眉:“你也遇到那位与我长相相似的青衣女子了?”

“这么一说,少主你见过那女子?那女子真不是少主你啊?”

单黎夜愁眉道:“那青衣女子前些日闯进蝶谷,伤了师锦怀,他也以为是我。”

“竟有这样的事?”断汐风奇怪道:“这个青衣女子怎如此怪异,蝶谷迷雾中的机关,她竟能闯过,少主,我都败在你手下了,不是你在恶作剧玩我吧?”

“我没那么无聊,这事,我也想不明白,如今,她又出现在璃月教周围,像是在特意跟着我一样。”单黎夜扫了他一眼,转开话题,问道:“这几日,你不见踪影,暗号也不回,你做什么去了?”

“少主忘了,你让我打听西岩皇后。”

恍惚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事,当时她只是简单交代一句,后来事忙忘了,单黎夜又问道:“那你打听到什么了?”

“唉,西岩皇后,死的很惨啊。”

单黎夜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打听过了,现在的西岩皇帝只有一位皇后,而且只当了不到半年,这位西岩皇后来历奇怪,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家底,只知她是皇帝从外面带进宫的,进宫时,还怀有身孕,皇帝叫她叶儿,宫中人不知她名姓,便叫她叶皇后。”

断汐风呼了口气,继续说:“这位叶皇后身体好像不太好,要吃许多名贵的丹药,冰琼玉液原来是西岩皇帝为她续命而做的,只不过后来成了宫廷专用,叶皇后怀孕八个月时,出宫前往源山大寺祈福,没想到半途难产,忽然又遭遇刺客,遇刺身亡。”

“听说,有人见到叶皇后的尸身时,她死状极惨,身上都是血迹与刀痕,容貌也被人毁了,最残忍的是,尸体被送回京城后,怎不知突起大火,最后什么也没留下,据说,当年皇帝为这事,杀了不少人,也查了很多年,并无结果。”

“少主?”

单黎夜完完全全愣在当场,难怪宫中无人敢提及这位皇后,难怪皇帝不跟她说后面的事,难怪庄主父亲一直不肯说什么,难怪安晨会喝的那样大醉不醒……

那个女子,龙若灵的亲生母亲,会是死的这样凄惨!

“那,孩子呢?”单黎夜唇边微颤。

“叶皇后的尸身肚腹平平,说明那个孩子已经生了下来,只是,没有人知道孩子生死,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去了哪儿,不过么……”断汐风仔仔细细的看着单黎夜的容颜,道出心底的疑虑:“少主,你和那个青衣女子,几乎与那位叶皇后长的一模一样,你说该不会……该不会叶皇后生了一对双胎?”

安晨很久以前也提过同样的想法,当时她有点否认,总觉得自己是另一个时空的人,现在么,单黎夜有点迷茫:“我……我也不知道。”

难道,她真的属于这个时空吗?

归来,是宿命。

断汐风道:“确实挺奇怪,少主为何不去问问龙轼风?”

“若是我父亲肯透漏半点,我也不至于让你去偷偷打听。”

“也对啊。”断汐风叹了口气,继续讲述道:“铸剑山庄和青叶殿的画,我本来都拿出来了,只不过出皇宫时,遇到一个人,这两幅画都被他给抢走。”

单黎夜倒是怎么都没想到,断汐风竟然胆子大到去皇宫偷画。

这皇宫,越来越是摆设。

她问:“谁抢了画?”

“西岩逸定王。”

“你们交手了?”撇过一眼他的伤,除了严重见血的鞭伤,还有其他不严重的外伤,单黎夜拿出绿色瓷瓶,倒出药丸给他服用止痛。

“过了两招。”断汐风点头,看了一眼她担忧的神色:“不过,谁也没吃亏,我伤了他,他夺走了我两幅画。”

单黎夜凝眉:“你伤了他?”

“少主啊,我觉得,这个逸定王特别关心你。”断汐风闪了闪眸子,一笑:“他见我偷画,开口便问我,是不是灵儿的人,我当时没敢回他,本来还想过去抢,谁知他又说,他会亲自过来把画给你。”

单黎夜垂了一下眼眸,拿出另一个药粉瓷瓶撒在他伤口上,手掌杨过,窗纱撕裂半截,正好给他包扎伤口之用:“别告诉我,你又开始去打听逸定王了。”

“你不好奇?”断汐风瞧向她。

单黎夜虽和络轩有过几次相见,但对他的了解,确实少了些,一个落魄的王爷,却有如此好的功夫,气傲不输任何人,一个小小的雪鹄城,怎能容的下他?

络轩在江湖中恐怕有自己的身份。

“一个对少主有觊觎之心的人,作为下属是该好好查查。”断汐风幽默似的笑了笑,这一笑不甚扯动伤口,只好憋着收敛几分:“可惜,每次跟踪不是被他甩了去,就是被他反跟踪了,真是无趣啊。”

轻轻的将纱布打了一个好看的结,单黎夜面色淡然:“这么无趣的人,你从他身上探出什么了?”

“没有。”轻飘飘的一句话,透漏了他并未探出什么,断汐风瞧了瞧伤口,一笑:“花隐给少主的药,果然比给我的有用。”

单黎夜轻轻横了他一眼。

断汐风闭了闭嘴,又道:“我听说,穆旖凡的手下,中了七星蚀骨散?”

“嗯。”单黎夜点了点头。

“穆旖凡与左斜奕,这两个都是很有野心的人,少主选择了左斜奕。”断汐风微抬眼眸。

清雅的起身,单黎夜行至窗边,望着湖面水漾:“穆旖凡的野心是想自己独掌璃月教,甚至可能会不折手段,左斜奕的野心,是想整顿璃月教,想让璃月教成为武林第一,如果换做是你,你选谁?”

断汐风暗了眼瞳:“想让璃月教成为武林第一,少主你是璃月圣女,也一样可以做到,你一旦把权利交给左斜奕,就意味着把整个璃月教交给了他,若是他哪一日野心大了,不甘心听命,他不一定会报答你。”

单黎夜一笑置之:“我希望璃月教能发扬光大,是谁做主或许无所谓吧。”

断汐风豁然起身,撅了撅嘴角,似乎不太认同她:“你是少主,你做什么,总有理由,但我们影月只听命于少主。”

忽然,门口敲门声响起。

断汐风眸光闪过,掠出了窗口,瞬息间已无断汐风的影子。

单黎夜前去开门,熟悉的褐色衣衫显现,她脸上微有惊讶之色:“龙云?”

龙云眸光撇过房中,房内的缕缕血腥味犹在,他道:“有人进了这里,我怕你有事。”

“是影月的人。”她并不隐瞒。

“灵儿。”龙云有所犹豫:“我……”

单黎夜代替他说出口:“你想走?”

她曾说,习惯了他的等待。

可习惯,是会变的。

从她不再需要龙云的时候,而龙云也不需要她的时候。

从她走出龙怿山庄开始,就注定会有这样一天,两人已回不到年少时初见的那段时光,那段从前。

龙云垂下眼眸:“我是不是很无情?”

“那我踏出龙怿山庄,比你更无情啊。”风扬起了她身后的发,单黎夜对他还是那样真挚无邪的笑容:“你有决定做任何事情的权利,无需向我交代,无需愧疚,无需感谢,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这些的,你做了决定,我尊重你,若你需要我相助,我会义无反顾。”

“你的信任,你的给予,我无以为报。”七年的时间,证明着他们之间深厚的情意,无关风花雪月,只是在黑暗深处的相互慰籍,无论什么样的风吹草动,都击不夸。

龙云说:“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单黎夜眸光凝结,不轻不重的言语:“在我心里,你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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