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剑老人闭关一年终于铸成名剑璃光,本想邀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侠客上山观剑,哪知请柬未发,不速之客百里万年先至。小浮云从父亲怀里跳下,乖乖走到一旁。

“原来是刀魔百里万年驾到,有失远迎啊。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知道我铸成名剑就迫不及待的上山庆贺,多谢多谢!”相剑会错意,热情上前,没想到百里万年灭魄刀一挥划清界限。

“废话少说,拿出璃光剑比试比试。”

相剑听过刀魔喜欢挑战江湖好手,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他的目标,稍后还得准备观剑大会,懒得理他。“百里万年,我没空跟你过家家,你若不是诚心来道贺的,我这里不欢迎你。”

“哼,装模作样!”百里万年脾气上来,纵身跃入剑池,几刀斩断好几把名剑,相见心疼大喊:“你给我住手,住手!”哪知他越喊百里万年越来劲,砍的越多。灭魄刀乃六合金晶所铸,威力不同凡响,无剑可阻挡其锋芒。当机立断拿起璃光剑施展随意剑法。

百里万年胜负欲上身,跳出剑池挥刀比试。那是相剑第一次和百里万年交手,随意剑法尚算精妙,在江湖上也排的上号,但面对灭情绝义刀的霸道攻势显得不堪一击。“随心所欲”对上“无情无义”刀剑锋芒相交,璃光剑竟然折断,相剑受刀功一击,滚到在地。看到心血毁于一旦,自己又不是百里万年的对手竟抱着残剑痛哭。

百里万年已经手下留情,否则相剑也没命伤心,讽刺道:“所为名剑不过尔尔,像这样不堪一击的剑怎么名动江湖?别丢人现眼。”非是他百里万年针对相剑,只是他自己当年铸刀挑战天下好手,弄得夫妻不睦,天各一方,他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什么名刀名剑而重蹈他的覆辙。

相剑当时并不明白百里万年的想法,不过这更加坚定他铸剑的决心:“百里万年,你休要得意,终有一日我定要铸成一把超越你六合金晶的名剑。”

“你尽管铸剑,挡得住灭魄刀算你赢。”言下之意他还会来捣乱,相剑除了咬牙切齿别无他法,“我有要事出去,女儿留在你这里,帮我照顾好她。”

“百里万年你欺人太甚,毁我剑池还妄想让我照看你的女儿,简直是岂有此理!”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父亲,他刀魔除了挑战磨炼刀法,还能有什么事。

“相剑,我看你是嫌剑池中的剑太多是吧?”百里万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威胁,灭魄刀已经高举,随时会有一把剑断送,相剑无奈只好应承。

“浮云,你以后跟着他,他要是对你不好,告诉爹,我毁了他的天剑炉。”对于浮云来说,除了娘亲以外的都是陌生人,是爹带还是眼前的伯伯带无所差别。能把亲生女儿交到交情不深的人手中也是种极大的信任。

浮云乖巧懂事,不需要相剑操心,甚至有时他铸剑,浮云都能不经意间做出些令人感动的事,像什么端茶递水,扫地整理。虽是刀魔的女儿却不像其父霸道无礼,本来还因为刀魔而一并仇视浮云的相剑慢慢转变了态度。

浮云与百里万年性子相左,热情友好,不知是从何时起天剑炉总是充斥着那女孩的声音。“相剑伯伯,这是做什么的?”“相剑伯伯我可以跟您学铸剑吗?”“相剑伯伯你教我识字吧。”“相剑伯伯……”人非草木,左一句伯伯,右一句伯伯的,冰冻的心也给她叫化咯。

浮云根基不错,又好学,相剑恐浪费人才便教她学武,两人关系融洽、与日亲密,外人看来他们好像更像是父女。相剑膝下无子,百里万年倒是送了他一个好女儿,让他体验享受一把天伦之乐,慢慢的对百里万年的怨恨减轻不少。

日渐长大的浮云,懂的越来越多,每每读到那句“观星如见父,相伴游子行”突然好像有了感触。虽然远行的是父亲,但游子之心却是自己,思念之时唯有抬头望星,聊以慰藉。

浮云已经明白父亲和伯伯的区别在哪里,她渴望得到父亲的爱,但是百里万年很少理会她,冷漠的让人畏惧。可好几个夜里,她分明感觉有人在偷偷地注视着她,那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注视,她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父亲,但感觉就是,她也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和书中所写,别人口述的天壤之别,也许一切只有留下父亲才会有答案。

一日,浮云找相剑有事相求,希望相剑能为自己打造一柄宝刀。相剑大骇,以为她想做第二个百里万年,可真正的理由却让人心疼。“相剑伯伯你误会了,我练刀只是想在刀法上胜过爹,那样爹他便不需要再出去比斗,他可以有更多时间陪着我。”

相剑永远记得那年那时,浮云刚满十岁,这样的话从一个女童口中说出,着实让人心痛。想要胜过百里万年根本是天方夜谭,相剑体谅她一片赤子之心还是答应她铸刀。

当年百里万年拿着六合金晶前来铸刀,相剑存有私心,偷偷剩藏一点,因为不够铸整把剑,所以一直只能被收藏。浮云若想与百里万年对招,必须要有一把好刀,于是用剩余的六合金晶铸成一把两尺短刀。因刀身印有鸿雁图腾,浮云给这把刀取名为“归鸿”。

百里万年很少回来,一年大概会有一月,回来也不住回原来的房子,厚着脸皮待在天剑炉,相剑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不敢不答应。不知何时起,浮云总会偷偷观察百里万年练刀,久而久之,学的七八成像。百里万年知道却不点破,到底心疼女儿,临走前假意掉落心法,他不想女儿走火入魔。

得到心法才知,原来只有断情忘义才能练成灭情绝义刀,但人又怎么可能无情,她偏不信邪,继续修炼。奈何心中牵挂甚多,始终不能突破,更上一层楼,更别说与百里万年比试。

转眼浮云已经十五,出落的亭亭玉立。那年她下山散心,傲游翠湖,偶遇一年轻公子,低眉微笑,短短一瞬间的邂逅就让自己心神荡漾。浮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神奇的不可思议,事后她说与相剑听,希望能得到答案。

“小丫头,你思春咯!”相剑笑道,这是个很正常的事件,年轻男女都会经历。浮云自小在山上长大,极少接触山下的公子哥,难怪她会这般模样。这对于修炼灭情绝义刀的人来说是个大忌,浮云自知长此以往是不可能练成刀法的。

当晚狂风大作,雷电交加,倾盆大雨哗啦啦落下。为断绝所有不该有的念头,浮云大胆自作主张,决定毁掉容貌。世人爱美,往往以貌取人,变得丑陋就不怕会有人爱,自己也会失去爱别人的机会。

对着铜镜,浮云最后看了一眼现在的容貌,冰冷的利刃飞快掠过左脸颊,鲜红的十字叉印即可显现,从那一刻除非是自己一个人,否则她都会戴着面纱。

望着电闪雷鸣的天空,她突然能够感受到娘亲当年苦苦等待丈夫归家的心情,有感而发,顺嘴念出了那首魔咒一般的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啊!”百里万年刚踏进院子便听到这首最不想听的诗句,雷声大作,暴雨侵袭,仿佛又将他带回那个恐惧之夜。他不想去想,但又不能控制自己去想,不知为何记忆竟有些错乱,胡乱拼接。

“贱人,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我杀了你!”百里万年挥动灭魄刀,刀力一浪高过一浪,院中的大树桌椅瞬间变成一段一截的。

浮云听到夸张的痛苦叫喊立刻冲出房间,看到的竟是自己发狂的爹。“爹,你怎么了爹?”她本想抱住百里万年,让他平复下来,没想到无情的大掌伴着“贱人”的喊骂打在浮云身上,受到强力的掌击,浮云支撑不住滚到在地。

“百里万年,你发什么疯?那是你的女儿,你看清楚了。”相剑闻声而来,对着百里万年一顿指责,谁料百里万年大刀一挥,相剑毫无防备受他刀功一击,飞地吐血。

“相剑伯伯!”浮云着急上心头,拖着身子爬到相剑身前,欲阻止父亲行凶,“爹,你怎么了?快醒醒吧,他是相剑伯伯,我是浮云,你快醒来吧!”

“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你不守妇道,勾三搭四,还狼心狗肺砍我一刀?”百里万年说着云里雾里的话反指责地上的浮云和相剑,此刻他眼中的人绝不会是他们。“好,既如此,我还你这刀!”

灭魄刀压顶而来,回落之际浮云勇敢摘下面纱大喊:“爹,你看清了,我是浮云,是你的女儿啊!”鲜血还未流干的十字刀印触目惊心,印象中的妻子美丽温柔,绝不是这副不堪入目的模样。灭魄刀隐隐颤抖,头开始像被刀刮一般头疼,口中念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浮云艰难爬起身想抓住父亲,却遭无情推开,百里万年纵身一跃跳出墙头,不知所踪。相剑安抚浮云,却看到她已毁的容貌,揪心之痛浮出心头。实在痛心疾首,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是女儿的不幸,有一个这样的女儿是父亲的幸福。

后来,听说不远处的黑云寨遭人屠杀,一夜之间,三百条人命,血水冲刷了整个山寨,江湖人都知道是百里万年所为。黑云寨一向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况且碍于刀魔威名也无人敢言报仇。刀魔之名早已有之,从那天起刀魔变成了真正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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