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舒影说话的声音太小，柳乘风没有听清。
盯着他茫然的脸，舒影忽然笑了出来，她像是不知道自己在笑似的，“好啦，其实我什么都没有说，你没有听见，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刚刚的话你还没说完呢，章程后来怎么样了。”
看她这副样子，柳乘风的眼里有什么陌生的情绪闪过，他不着痕迹的收敛了眼神，“其实这个赌坊是在出了章程的事情之前开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害怕你不同意，但是现在章程已经掉坑里，我想跟你共同分享这份喜悦，所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反对，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没办法替你做决定。而且现在赌坊已经开到这个程度了，我又不可能赶你走，对不对？”舒影哭笑不得，“只不过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现在要忙这一头，又要忙那一头，明显会顾不上，要不要多请一些管家，这样子面面俱到一些，也免得你这么辛苦。”
舒影说这些话的时候，柳乘风一直默默盯着她。
就像一开始的时候，他能看得出来舒影的情绪，而现在那些不开心，那些小计较，都变成了关心和爱护，对方是真心在为自己着想的，柳乘风确信自己能够感受到，但是……什么时候两个人才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呢？
舒影梳了个可爱的包子头，说话的时候，她头上的两个包包就在那里一晃一晃，现在柳乘风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也不理她，她便可爱的低下头去看柳乘风的表情。
顺着这个角度看过去的时候，舒影发现柳乘风卷翘的睫毛正微微上扬，目光所及之处，是自己。
她猛地站直了身体。
可能因为动作太大，站的不是很稳，又因为太过着急，舒影面上的通红还没来得及收住，就发现自己的腰身被人轻轻揽住，听过了这么多遍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慢悠悠说道，“小心点啊。”
舒影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像是被人扔进了煮沸的汤锅里，无所适从的挣脱开柳乘风的保护，“我知道了。”
柳乘风嗤笑一声，看她无所适从的样子，“你知道个什么呀。”
“生意太多，照顾不好，多找一些管家来帮忙吧……”舒影掰着手指头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不要再胡思乱想，“我知道你有天赋，在各方面都很精通，但是现在的你羽翼未丰，太过于咄咄逼人，会被人盯上的。”她眼珠子又转了一下，小声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柳乘风又不说话了，他盯着舒影碎碎念的样子，心里面疯狂挣扎：这家伙怎么能这么可爱？
“……”
舒影内心忐忑：是不是我又说了什么他不爱听的，怎么他又不说话了？
两人互相发了一会儿呆，柳乘风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
“那咱们在哪里找管家呢？”柳乘风认真思考了一下，本来这个问题应该不好回答，但是舒影好像早就想过了，“这个事情罗管家比较熟悉，我跟他说过可能会让他帮忙牵线。”
最难的一步都已经搞定了，柳乘风不知道什么还能限制自己的发挥。
……
最开始的时候，章程只是听说街坊上新开了一家赌坊。
这家赌坊似乎风评不错，不少人都喜欢进去来两把，有时候赢，有时候输，似乎进出账都差不多，还能满足自己的赌瘾。
章程走进去，立马就有温柔体贴的赌娘迎过来，把他带到了正座上，不仅如此，赌坊的人似乎对他都有些温言细语，知道他是生面孔，还专门教他如何做赌。
于是章程便发现了这个赌坊玩的东西居然跟其他的赌坊不太一样。
他不小心便上了瘾。
一开始不会玩儿，于是就输，但是开赌坊的人极其大方，居然跟他说先前的三把不作数，给了他一些叫做筹码的东西，让他继续玩下去。
——章程就是这样一步步掉进坑里去的。
柳乘风同意了舒影的话，雇了一些管家来帮忙，大部分都是罗管家认识的有能力的人，人品上也过得去。柳乘风也不想让他们做一些什么太过于接近核心的东西，单单把手头比较麻烦的，琐碎的任务交了出去，想着等时间长了再安排其他的。
而且就算不用舒影提醒，他也会想把赌坊给转到地下去，这样放在明面上实在是太危险了，里面的一些来赌的玩意儿也容易泄露，那都是21世纪的精华部分，柳乘风还想靠着那些赚钱呢。
来要账的人三天两头就会出现，筱姨娘头发都快掉光了。
章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一出现扯着她的银子就跑，看样子是赖上她了。
筱姨娘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这谁扛得住啊？她回到家中哭诉，没说几句，舒父就嫌她吵，让她整理好思绪再说话。
筱姨娘委委屈屈的抽噎，“章程也是被人设计的呀，他哪知道，那赌坊是柳乘风开的，就这样自己栽了进去，老爷，你看他可怜，事实上更可怜的是我呀，他欠的那些账，最后可都是要让我来还……”
最后总结起来大概就是：柳乘风不是要设计章程吗？章程却留了自己的名字，柳乘风又跟舒影关系密切，那这岂不就是舒影想要整自己？
姑父被她这一通话说的晕头转向，最后烦躁不已，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爷，我就是想让你帮我去找一下找一下舒姑娘说说这件事，那些人总是这样来找我，章程还从我这里拿钱，长此以往下去，我有多少钱都不够花的呀……”
舒父倒是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只不过上次与舒影不欢而散，现在硬着头皮去找可能会招致不满，甚至还有可能达不到预期效果。
但是筱姨娘又不会善罢甘休，她把自己的衣领子扯了一下，朝着舒父走的近了些，声音十分甜腻，“老爷，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嘛……”
舒父虽然没那个意思，但也抵不住筱姨娘这样诱惑，他咳嗽了几声，装做正人君子的样子，“这件事还是可以商量的，我现在让人去找舒丫头回来。”
家里人过来请，还没有进店门就被人给赶了回去，“我们家小姐没有时间见你们，还是请回吧。”舒影吩咐了，再有人找直接赶走，只要不是重要的事情，比方说：家里人来信，柳长风之类的来人，压根儿不用理。
她根本不想回去，只专心在店里跟柳乘风研究生意上的问题。两个人现在开了更多的店铺，除了研发洗发水，还研发了沐浴露等一类东西，忙得热火朝天，哪有时间跟家里面的那些人争来争去，落人口实。
“听说那帮人又来找了一遍，不过照旧是没进门就被吵了回去，章程没有出现，我的人说在赌坊附近看到了他的踪影，落魄了不少，不过也没想象中那么差。”
舒影低着头看账目，“嗯”了一身，发现身边的柳乘风还没有离开，不禁有些疑惑，“有什么事？”
柳乘风咳嗽了一下，“晚上一起吃饭，喝喝酒？”
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在夜晚，今天又不是节日……这些想法只在舒影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就很快变成了“可以”。
“我现在还有一些账目没看完，”舒影让丫鬟给自己端杯茶过来，继续看着柳乘风搓手手，“我怎么感觉你还有话没有说完？”
柳乘风模仿苍蝇腿，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猥琐，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舒影不理解的样子，不敢暴露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大家一起吃个饭，开辟一下新世界，刚好我有一些新的理念要跟你分享。”
哦哦，原来是生意上的事情。
舒影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现在客人还是很多，大概因为最近上的新品都是生活上需要用到的必需品，账目也很好看。
“这里的入账十二两银写错了，咱们店里只有外人批发的时候才会有大笔进账，现在都是散户，一两钱银子已经顶破天了。”
柳乘风在一旁盯着她做事，舒影总是感觉不自在，手一抖就写错了，她紧张的在纸上画了两道，结果又被柳乘风给批评了，“入账占的格子比较小，你这样一划，接下来的账往哪里记呢……”
舒影本来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学童级伙计，是眼下却被柳乘风训得仿佛什么都不是，她把手中的毛笔递过去，语气中有些愤愤不平，“那你来。”
“我来就我来。”柳乘风大笔一挥，把整张纸都给画完了，上面基本上所有的账目全部被划了个干净。紧接着他把账本转交给一旁目瞪口呆的舒影，“你看这样不就好了，只画一个是不行的，所有都画掉之后重新写，小心点，这一次不要写错了。”
舒影：“……”
她面上灰暗之色顿显，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柳乘风这一手给震惊到了，抄了不到两个字，她就把笔一甩，扔给柳乘风，“快点把它做完，咱们好去吃饭。”
“哈哈哈。”柳乘风接过笔来，他有着丰富的抄书经验，自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把这些账目都填平。
写完之后，他扯了扯舒影的衣袖，“别生气了，吃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