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的营业额又下降了。

作坊快倒闭的这个事实,筱姨娘不愿意面对,在家里缝缝补补做女工的时候,她一针一线都做的咬牙切齿,不过一个上午时间就疲了,叫自己丫鬟把剩下的做完。

做完这个,她要去送给舒父,叫人好好看顾一下自己,在舒父那里刷一些存在感,好让自己在接下来对峙舒影的时候显得没那么势单力薄。

一日,见不着舒影的人,又抓耳挠腮想要做出点业绩的筱姨娘,终于沉不住气了,她派人在舒影经常往来的路上等着,叫小厮看到人一出现,就通知自己。

这一切,舒影都一无所知。

筱姨娘等在她院子门口,见人一出现就急急忙忙的迎上来,脸上带着温和又柔美的长辈式微笑,看着舒影回来也是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模样。

舒影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幺蛾子,离她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就停下了步子,一脸奇怪加戒备,“有事说事,别凑得这么近。”

筱姨娘:“……”

没想到舒影居然这么直白的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给说破了,一点面子都不留。筱姨娘佯装没听清,又走近了几步,温声细语道,“这么晚回来,店里的事情一定很辛苦吧。”

她要是不提店里的事情还好,可是一提舒影就觉得筱姨娘另有所图,这下子更没有什么其他的好面目了,皱着眉头一脸不喜,“姨娘,我自问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你又何必在我这里消磨时间呢?”

筱姨娘不甘心,看着舒影说完这句话就不耐烦的让自己身边的丫鬟把她给推开,步子也走得比以往要大,她紧跟其后,厚着脸皮继续说道,“舒姑娘,姨娘想要拜托你一件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姨娘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了……你就听一句,就一句!行吗。”

说到最后,筱姨娘简直是扯着舒影的衣袖不让她走,看起来像是要耍些无赖手段。

身边的丫鬟见状急急忙忙想要把她给拉开。

这回舒影总算是愿意正面看待筱姨娘了,她不觉得筱姨娘是真的对她有所求,估摸着也是准备给她下套之类的,但是就这样僵持着,筱姨娘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权衡利弊之后,舒影停下脚步。

她今日眉间画了一朵牡丹,嘴唇嫣红,苍白的面色,不显她绵软无力,倒是带了一丝凌厉的气势。望着筱姨娘的时候,眼神里仿佛淬了毒,带了刀子,但是再一看,筱姨娘又发现对方微微笑起来的样子,真真是一朵人间富贵花。

花又怎么可能有毒呢?

筱姨娘稍稍放下心来,叫自己身后的随从把她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给拿出来,双手呈上递给舒影。

不过舒影没有接,而是让自己的丫鬟代为接受,接着就看也不看,敷衍了事,“还有什么?”

筱姨娘话还没有说完,谁知道舒影就这么不耐烦了,她压下心中的苦涩和不甘,恭恭敬敬地说着,“最近店里生意不好,这是我的最后一点家当,暂时寄放在你这里,姨娘日后来拿……”

舒影装作听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你把东西放在我这里,若是丢了,岂不是就要赖在我身上?而且这东西既然是你最后的家当,自然十分珍贵。我与你也不熟悉,谁知道你最后会不会为了这些跟我闹的鱼死网破。”

筱姨娘忍了忍心里面的怒火,“舒姑娘,你也知道最近章程在外面惹了事情,动辄就会来我这里打秋风,我若不把这些东西交给你,让你暂为保管……可能再过些时日,我手头就没有一些安身立命之物了。这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你能理解。”

章程打秋风她是知道的,只不过筱姨娘把东西放在她这里,却不放在别的地方,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目的。

舒影懒得继续在这里跟她虚以逶迤,其中到底有什么目的她也不想猜了,只问了一句,“何不把东西放到父亲那里,这样岂不是更保险?”

筱姨娘都怀疑对方是故意来整自己的了,把自己手头的银子给了舒父,那岂不是深入虎穴什么都拿不回来?

舒父一向觉得自己是府里的大家长,他不开口把银子还回来,难不成自己还真的去要?到时候简单一句话说:你一个府中的姨娘,要什么银子,家务事也不在你这里,吃穿用度从府里拿不就行了。

看着筱姨娘兀自在酝酿,压根不吭声,舒影也失了耐性,她让丫鬟把东西当着筱姨娘的面数了一遍,再列了一个清单,一式两份,交到了筱姨娘的手上。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可不要来找我。”舒影意味深长道。

一语成谶。

舒影压根想不到筱姨娘居然这么耐不住性子,才不过把东西放在这里几天,就上赶着来要。事情没查清楚就把整个过程抖落到了舒父面前。

看着筱姨娘这一套流程走得这么顺畅,一点犹豫都没有,简直与当初她告诫自己不要跟舒父有任何提醒的行为大相径庭,舒影便知道,这是对方早就计划好的。

“东西呢。”

舒影一连好几天都泡在店铺里,跟柳乘风研究新作品,他们俩合作愉快,简直快成了工作狂,对于筱姨娘的事情也不怎么在意,听听就算。

杏儿小声道,“筱姨娘非说自己的东西丢了,就是在你那里丢的。然后去找了老爷,叫他给评理。前段时间我的小姐妹说,筱姨娘疯狂做绣,也不自己亲自动手,让自己的丫鬟们连续绣了几天几夜,眼睛都快瞎了,估摸着是送给舒老爷的,现在恰好能在舒老爷那里起点儿作用。”

起不起作用舒影是不知道,但是筱姨娘做的这么有目的性,当真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傻瓜,任她随意拉扯吗?

杏儿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小姐,东西我们都放的好好的,筱姨娘让人来偷走的是另一套,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不用理会她。”

舒影说完,看向身边的柳乘风,把自己手头的模具递过去,“如果做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工艺会加大许多难度?师傅们是不是又要进行一番培训了?”

柳乘风听着她跟丫鬟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不过看舒影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就不掺合了。把舒影的模具拿过来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你这个也太简单了点。”

“这还简单?”舒影瞪大眼睛。

“我都有点怀疑你的书法绘画课有没有认真学了。”柳乘风把东西递回去,嘱咐了一句,“还可以在细节上加工一下,顺便给它想个名字吧,什么摇钱树之类的……”

“那就摇钱树吧。”舒影附和着点了点头。

柳乘风闭上嘴。

舒影做的这个模具是一棵树,枝繁叶茂,纹路稍稍有些复杂,一边的枝叶伸展开来的时候可以看到其上驻足的小鸟,正振翅仰脖,方向朝着天空。

柳乘风之所以说它简单,全然是因为他知道舒影能够做出更好的,所以要求才这么苛刻。

“不知道师傅雕花的手艺好不好。”舒影有些担忧,柳乘风本来想再劝一劝,转而又问起来,“你要让他做什么?”

“母亲与学童。”

柳乘风又闭了嘴,他见过那个,欣赏不来。

“这个模具实在是太漂亮了,我有些舍不得。”舒影用手指摸索着手中的凹陷进去的纹路,这是她迄今以来做得最成功的一次了。

柳乘风几次搭话无果,最后只能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调配原料,身边的舒影正在碎碎念,“说起来筱姨娘这一次实在是不可理喻,我能想象得到她要去寻求父亲的帮助,但是那晚那么多人在我旁边,难不成大家都是瞎子?”

“筱姨娘到底又怎么了。”

“总是跟我过不去。”舒影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说了,两人计划着今天把沐浴露的新口味给做出来,现在说起其他人的事情难免有些浪费时间。

到了中午又一起去吃了饭,店里的厨子手艺不错,舒影虽然是第一次跟着大家一起吃饭,但是意外的没有感到格格不入,就连周围一直在喧嚣,她都没有觉得烦躁。

柳乘风一边埋头苦吃,一边犹豫自己应该怎么跟舒影开口。

他吃饭的样子虽然稍微显得斯文一些,但仍然是男人式吃法,托他那张脸的福,让舒影看到了之后,露出了迷之微笑。

柳乘风放下饭碗,眨眨眼睛,“你在笑什么?”

舒影但笑不语,上辈子没有见到过的风景,这一辈子却有无数个机会摆在面前,她一时之间有些感慨罢了。

两人打开了话匣子,柳乘风抓住机会,匆忙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他嘴里面的饭团已经咽了下去,不过嘴巴还是油光光的,看起来很诱人,“我自己名下有一些财产,然而初来此地,各方面都不太熟悉……”

他努力让自己说的没有逻辑破绽,但是听在舒影耳朵里,那就到处都是漏洞了。

什么叫做自己管理不好自己的产业,希望舒影能够代为自己管理?什么叫做担心家里面的人眼红抢自己的东西,放在舒影那里更安心?

什么叫做母亲也十分信任舒影,同意了他的说法……

舒影听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筱姨娘把东西放她这儿,她就这么不耐烦,换了柳乘风,自己就各种满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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