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还得是咱初哥儿啊!

聚义厅外,堵在门口的玉泉山匪众已被杀穿。

剩余十来人弃了兵刃,跪地求饶。

聚义厅内,随着大宝剑、大郎、张宝等人的涌入,形势立转。

方才宛若下山猛虎一般的张立,与大宝剑交手之后却变的左支右绌起来,仅仅七八招之后,大宝剑右手持剑荡开对方短刃,借势欺身入怀.......却见左手成掌,似乎没发力一般自下而上托击在张立下巴之上.......

‘咔嚓~’

看起来轻飘飘一掌,但乱哄哄的厅内却响了一道清晰的骨碎之声。

张立整个下颌严重变形,下嘴唇已移位到了鼻子位置.......

只此一掌,整张脸都缩短了一两寸。

张立在原地呆站两息,轰然倒地,生死不知。

随着他的倒地,玉泉山匪众最后一点抵抗意志彻底瓦解,纷纷束手就擒。

“看到没,这就叫专业!”

首次目睹大宝剑身手的张宝佩服不已,大郎却先在厅内睃巡一遍,没看见陈初,不由紧张起来,赶忙上前查看了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

地上尸体,有两具是抱风寨之人,三具玉泉山匪人。

没有陈初,大郎长舒一口气,随即又望向了曹飞,“陈都头呢!”

刚刚几次险死还生的曹飞回过神,下意识也在厅内睃巡一番,疑惑道:“方才陈都头还在厅内啊!”

倒是郭梁留意到了陈初翻窗追人的一幕,忙道:“方才樊毅跳窗逃走,陈都头去追了。”

“他去追了?”

大郎闻言不由大急,但郭梁下一句又让他放下心来,“对,沈教头也跟着追出去了。”

......还好,有铁胆在,便无碍。

大郎如是想到,但仍不忘交待道:“彭二哥带你的人把这些匪人绑了,长子你和良哥儿带人去找初哥儿......”

.......

“兄......兄弟......呼呼.......别,别追了......呼呼.......”

清风岭山脚下,樊毅弯腰双手扶膝站在阴影里,说两个字就要喘上一阵。

“你......呼呼......你他娘.......呼呼.......不跑,我便不追了.......”m.

十步外,陈初同样双手扶膝,气喘如牛。

两人中间,立着一块一人高的石碑,上书‘清风岭’三字。

一前一后,就这么一口气从山上追到了山脚。

“兄弟.......在那个山.......山头营生啊?为......为何这般.......呼呼.......这般拼命?”

樊毅边套话边平复气息,只待稍稍攒些力气就要继续逃。

“没......没办法.......呼呼.......家里......娘子多.......呼呼,不拼命养......养不起啊.......”

陈初边闲扯边回头看了一眼.......黯淡星光下,那道高挑身影终于踉踉跄跄的跑近了。

你可算来了!泪目......

樊毅自然也看见了星光下的人影,赶忙大喘了口气,“兄弟.......我.......我这里有......呼呼......有些银子,你......”

正想拿银子贿赂一下陈初的樊毅,忽然住了嘴。

因为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那名高個子侍女距离两人还有三十来步时,竟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

同样侧头在看的陈初很无语.......这算那门子高手啊!骑马会摔,走个路也摔!

铁胆从地上爬起来后,似乎迷失了方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

“铁胆?”

直到陈初喊了一声,铁胆才循声走到陈初身边。

这一路跑下来,樊毅双腿发软,心知再跑下去早晚被捉,不由悄悄摸了摸袖子。

有了援军,陈初心中大定,不由戏谑道:“还跑不跑了?”

不想,就连整日低着个头、一天讲了不了几句话的铁胆也绷着脸蛋上前一步劝道:“兀那匪人!伱莫再跑了,还能少吃些苦头,不然我可要打你了.......”

“......”

“......”

铁胆能站出来表态,陈初很欣慰,但是.......

但是你对着一块石碑说这些话干什么!!!

此时樊毅在北,陈初在南,那块刻有‘清风岭’三字的一人高石碑在两人中间。

铁胆遥遥对石碑说出了一番威胁的话.......那石碑怡然不惧!

“你不信我么!”

见眼前那道模糊人影依然站的趣÷阁直,铁胆骄喝一句,一个马步扎下,右手前伸,五指伸直并拢,拇指向内弯曲,紧扣虎口......

摆出了长拳中柳叶掌的起手式......对着石碑,娃娃脸上尽是肃杀之意。

铁胆,你演的很好,求你下次别演了!

“......”

陈初不由自主扣紧了脚趾.......他经历过很多尴尬的时刻,但像此刻这般尴尬的,还是头一回。

对面阴影里的樊毅总算明白了.......眼前这小娘皮夜里看不清啊!

樊毅不由畏惧大减,左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右臂上,连摁两下。

阑珊春夜。

微弱的机扩声之后,樊毅藏于右臂内的袖箭激射而出.......

‘咻~咻~’

源于长久训练后本能反应,铁胆下意识侧身,同时开口喝道:“小心!”

不过,这样的提醒对陈初这种菜鸟没起到任何作用。

一枚三寸余长的袖箭从铁胆胸脯靠上的位置一掠而过,带走一丝布帛,露出一抹白腻。

另一枚袖箭却直中陈初前胸.......

陈初只觉胸口一疼,下意识低头一看,却见.......胸口衣衫上多了一个小洞,那袖箭却弹开落在了地上.......

惊出一身冷汗的陈初胡乱在胸口摸了摸.......我难道无意间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

直到他摸到胸口那枚花了猫儿五贯钱的黄玉护身符才反应过来.......护身符已断为两截。

替他死了一回.......

樊毅两箭射出后,也不查看战果,调头便逃。

只是刚跑出两步,斜刺里忽然杀出一人把他懒腰扑倒,不待樊毅反应过来,那人雨点般的拳头便落在了头脸上。

樊毅本就不以工夫见长,今晚先在聚义厅中激斗一番,又一口气跑了几里山路,此刻早已精疲力尽,吃了几拳竟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骑在他身上的刘四两连忙解下腰带把人捆了,回头大笑道:“哈哈哈.......东家,捉了个活的!”

见此,同样深感疲惫的陈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四两啊,你是今夜唯一的亮点......”

尽管陈初现在还不知晓方才聚义厅外联防队的糟糕表现,但今夜这场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伏击战,已打的烂到不能再烂。

其中有客观原因,比如张立等人竟也存了黑吃黑的心思。

但更多的是自身问题,比如原本该守在后窗的联防三队一部竟擅自脱离了战斗位置!

也有陈初的问题,比如,不该把人引入逼仄的聚义厅.......既然有人数上的巨大优势,就该选在空旷之地动手,狭小的聚义厅反倒抵消了人数优势,给了对方负隅顽抗的机会。

还有,就是铁胆.......

陈初只见她武艺高强,却忽略了她并没有真正杀过人这件事.......今晚若不是那块护身符,他自己都要折在这儿......

再者,夜盲症这么重要的信息,她也没说过,陈初竟也不知晓.......

铁胆有错,陈初同样有知人不明的错。

总之,这一仗打的稀烂至极。

不过,现在还不到开战后总结会的时候,只能回了庄子再说。

陈初悠悠叹了一回,转头看向铁胆。

却见铁胆低着头傻呆呆杵在原地,左胸被袖箭划破,星光下,露出一抹圆润弧度,一道细细血痕镌刻其上。

“我说......那袖箭上不会有毒吧?”陈初认真思考了一下才道。

“......”

铁胆此时方察觉胸前走光,连忙抬手掩了,低头道:“不用你吸!”

“......”

沈教头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陈初只问了一句‘不会有毒吧’,人家马上就能联想到吸毒疗伤。

看来,这姑娘也不傻啊,竟预判了的陈小哥的预判。

只是,这话说的也忒直接了点。

那边,刘四两已把人捆好扛在了肩上。

陈初脱下外衫递给铁胆,铁胆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接了裹在身上,遮住了胸前破洞。

“四两,走,回山。”

“东家,好哩。”

陈初招呼一声,拉上铁胆往山上走去。

“铁胆兄弟,我牵着你,免得再摔跤。”

铁胆低着头,略带婴儿肥的娃娃脸上有些许不自在.......

毕竟第一次被差不多年岁的男子牵了手。

此时她首先想到的竟是蔡婳,想到的是蔡家姐姐若知晓了会不会不高兴。

但若松开手,她夜里真的容易摔跤.......再说了,陈都头都叫我兄弟了呢......我们是兄弟......又不是男女情爱。

这么一想,铁胆顿时心安理得许多.......

......

亥时。

举着火把漫山寻找陈初的大郎、长子,终于在山道撞上了正上山的陈初、铁胆和刘四两。

当杨大郎看见铁胆低着头裹着陈初的衣衫、两人牵手走在一起时,惊愕的瞪大了眼。

多愁善感极易共情的长子,当即涌出了热泪。

“大郎!这么多年,铁胆终于有人要了!还得是咱初哥儿啊,沈大叔知晓了定然高兴!”

长子抹了抹眼泪。

“沈大叔知晓初哥儿勾搭了铁胆,怕不得给他打死!”大郎却摇头道。

“啊?为甚?”

“憨货!沈大叔整日把沈家将后人挂在嘴上,他会让铁胆给初哥儿做小么!”

片刻后,双方走近。

大郎和长子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往陈初和铁胆牵着的手上瞄。

沉浸在融融春风中的铁胆,直至此时才想起两人还拉着手,慌忙撒开,娃娃脸红透,像是早恋被老师捉到了一般。

“我......我和陈都头是......兄弟呢。”

铁胆抬起头,望着笑的最贱的大郎,一板一眼的解释道。

接着,铁胆转头看向了陈初,似乎是想让陈初也澄清一下。

“嗯!”

陈初先上前分别给了大郎和长子一个兄弟之间的热情拥抱,再回身给了铁胆一个同样热情的拥抱,“好胸弟!”

铁胆僵直原地......脑袋有些混乱。

他抱我!他竟敢抱我!

但......他也这般抱大郎了.......他们是兄弟,我和他也是兄弟.......哎,还是不要打他了!

双臂下垂,双手握成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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