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进房门之前,岑晓晓对于“肥羊兄”的“纯良好骗”个性还有最后一点期待的话。

那么,当两人进了房门,他屏退彩姨的手下,开口说完第一句话后……

岑晓晓满腔的期待便碎成了渣。

“抱歉。”房间略显幽暗的灯火里,白衣男子朝她微笑,温和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不悦,“之前因为我知道你未曾向我吐露真名,所以我也迟迟没有介绍自己。”

我,知,道,你,未,曾,向,我,吐,露,真,名……

这句话在岑晓晓的脑子里落下重重一锤,砸的她整个人都有些懵。

是什么东西给她的错觉,让她以为自己真的捡了个纯良好骗的肥羊?

纯不纯良不知道,那好骗可是真没有。

听听他刚才的那句话,分明是把一切都了然于心!

之前她一直在心中把这人肥羊长肥羊短的翻来覆去地诽谤了无数遍,却愣是没去探究过他的真实姓名究竟为何。

不,其实她是问过的,那时她自称岑晓,因着想打探他的身世,便迂回地问了他的姓名和来历。

可不知为何就被人绕了过去。

现在想想,自相见到现在,再怎么说也有了个把时辰,他竟从头都没有喊过她的假名“岑晓”。

这般心机……

亏得她竟还萌生过一点内疚的情绪?

一半气一半怕,岑晓晓的脸色都白了。

沉默了片刻,岑晓晓才干巴巴地问道,“那这么说来,你早知道我心怀歹意,所以这一路上,你都在演戏?”

“这……这怎么会。”闻言白衣男子竟像是有些惊讶,匆忙解释道,“假名便假名罢,你我……”他顿了顿,“你我萍水相逢,不便告知真实姓名才是正常的。只是在下的性子有些古怪,不愿唤你假名,所以才含糊了过去。”

“至于你说你心怀歹意……”白衣男子轻轻笑了笑,“你还什么也没做,怀不怀歹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听着他的话,岑晓晓简直目瞪口呆。

先前他放过那偷他玉佩的贼的时候,她虽心中诽谤了一番,但也只以为眼前这人只是单纯的财大气粗懒得计较,可现在她才发现……

这般性子,这人的脑子,怕不真是坏的吧?

那厢的白衣男子还不知道他的形象在岑晓晓心中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或者说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而是继续解释道,“其实早在你撞上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手中的刀片了,可是紧跟着你就收了手……还因此划伤了自己。之后你提出带我逛逛,这些……都没有什么问题。”

话说到一半,他的耳根微微红了些,“只是……咳,说来惭愧,在下也的确没来过这种……这种场地,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青楼吧。倒是让你误会了……我平白多出这么多孟浪之举便也算了,还让你白费了诸多心思。”

“……”岑晓晓又沉默了。

好吧……亏她自以为收刀及时应对得体,孰料在对方眼中只是一个照面便破绽百出。

“白费了诸多心思……兄台,你莫不是在气我?”内心五味陈杂不吐不快,岑晓晓揉了揉额角。

“不不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白衣男子慌忙摇了摇头,“其实我很开心,也很感激你竟然还来找我了。帮我……咳,帮我摆脱了那般尴尬的境地。”

“我骗了你,你不生气?”直到现在,岑晓晓才终于相信眼前这人竟然真的对她没有恶意,不由十分惊讶。

“你又没有骗到我,我为什么要生气?”岑晓晓惊讶,白衣男子显得比她还要惊讶。

“……你说的很有道理。”一口气堵在喉口,岑晓晓默默梗了好久,才把那口气又原路吞了回去。

话题暂告一段落,两人相视一时有些无言,白衣男子望着岑晓晓,沉默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轻声道,“岑姑娘,我是慕灵音,你……知不知道?”

“……啊?”岑晓晓又是一愣,她差点就想反问。

你不是直到现在才做自我介绍吗?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叫慕灵音?

但奈何做错了事的人多少总是有些心虚的,岑晓晓勉强把话咽了回去,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性。

莫非慕灵音其实是个路人皆知的名字?例如是什么皇亲国戚什么大儒大侠之类的?

他这是在暗示她自己身份贵重得罪不得?

可是她已经得罪了,现在再强调还有什么用?而且……她是真的孤陋寡闻啊。

“额,抱歉……我应该知道吗?”脑补过多的岑晓晓面色又僵了,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明显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否定,白衣男子沉默地望着她,眼神有一瞬的黯然。

很是莫名其妙的,岑晓晓心头油然而生一阵心虚。

严格来说,那点一闪而逝的黯然并不具备多浓重的感情,本不该影响到向来神经粗壮的岑晓晓。

但她就是觉得……

那点微弱的情绪外泄,初品之下,只像是寻常失落造就的浅薄表露,但若是再想,却又像是……陈酿尘封,仅于封口逸散而出一点清香。

那是刻意掩饰过的隐忍。

为这点黯然所影响,岑晓晓差点就开始认真的反思,她以前……是不是曾见过这个名为慕灵音的人。

而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慕灵音这般性格这般作风,真可谓“清新脱俗”,若是她之前遇到过,不该毫无印象。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沉默了良久,就在岑晓晓心中困惑越积越多的时候,慕灵音终于放弃般的轻轻一笑。

“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记住您的大名!”心下一松,岑晓晓点头如捣蒜。

“你很拘谨?”见岑晓晓的态度里带着小心,慕灵音愣了愣,有些不解地问道。

“咳……在事主面前,我觉得我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岑晓晓尴尬地咳了一声,“其实我想问问,慕……慕公子,你还打算找我的麻烦吗?”

“……啊?”慕灵音愣了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打算找你的麻烦?”

“大概因为我坑了你,把你带到青楼来,还想偷你的钱?”被迫自剖险恶用心,岑晓晓的内心十分复杂。

“想和做,并不是一样的事。”慕灵音摇了摇头,眼神温和清亮,“况且,你后来还来找我了。”

“呵……公子当真心善。”沉默了一会儿,岑晓晓只能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话一出口她自己便觉得语气不对,面对着他人的善意与谅解,她却差点没忍住出声嘲讽,这点实在不该。于是她又慌忙接了一句,“既然不打算找我麻烦,那么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房间?”

“……事情发展的太急,在下只是,想和你单独说说话。”慕灵音垂下眼眸,“况且,你此番得罪了彩姨,想来她不会轻易放过你,我便想着,能缓冲一二也是好的。”

“没事,她也就在这怡红楼中充充老大,我以后不来这惹着她便是,偌大一个凌川城,哪处混不得?”岑晓晓满不在意道,“只是可惜,以后不能多和晚霞姐走动啦。”

“晚霞……便是……咳,刚刚拉在下进门的那个姑娘?”慕灵音耳根又红了,他顿了顿,似是克服了一下自己羞赧的情绪,才继续道,“你便是想通过她,来扒了在下衣服?”

“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想问个究竟,岑晓晓久违地感受到良心作痛的羞耻感,半晌,才尴尬地点了点头。

“恕在下直言……岑姑娘,你这招未免也太不巧妙。”

“啊?”岑晓晓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若要谋取我的钱财,方法有千万种,你何必选了这样麻烦的一种?”慕灵音摇了摇头,嘴上虽说着略显危险话语,面上的表情却显得分外认真,“若你不想用些强抢的方式,随便把在下带去哪个客栈,然后用上一点迷药就够了。倘若你懒得买迷药……哄在下去沐浴也可。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危及在下性命,在下都很配合。”

岑晓晓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其实,这种方式用了便用了,若是结果得当,麻烦的过程倒也无关紧要。”慕灵音继续道,“可是,岑姑娘,你未免过于犹豫。”

“既然与人有约,把我送了进来,何苦又要自己跟上来?既然被人阻了,又何苦将事态闹大,把自己立于险境?到最后……想与做相违背,白白生出诸多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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