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期间的程梓望一直有些郁郁寡欢,和爸爸的那次通话闹得十分不愉快,她其实也有些后悔那么冲动地说出口了,可那也是她长久以来真实的想法。只是她不知道程爸爸听完后有几分动了心,她唯一能见证的是,因着这番话妈妈是实实在在地难过了几日,这是程梓望后悔的原因。

从程梓望出生起,她和爸爸之间愉快的记忆就不多,因为自己不是个儿子,在爷爷奶奶那里没有得到多大的欢心,甚至因为爷爷奶奶的压力,程爸爸对自己也是忽视较多。梓望之名,正是对儿子的期望,从懂事起,程梓望特别讨厌自己的名字,她就是她,为什么从她身上只有对儿子的期望?那她呢?没有人期望她吗?

程梓望在自己家人面前得不到答案,重男轻女的思想实在封建,可是她无力改变。她也曾认真观察过别人家,林菡家里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可是看她那万千宠爱于一身模样,程梓望觉得自己看不下去。鹿小柒家有一个哥哥,或许因为已经有了儿子,对鹿小柒这个女儿似乎也挺关爱的,程梓望觉得自己和鹿小柒情况不同,无法比较。唯有金玲和自己比较相似,都是家中最大的孩子,都是女孩,程梓望自以为然地觉得自己和金玲是同病相怜的,初中时便和金玲走得最近。

可高中以后,金玲去了四中,她们又不在一块了,反而鹿小柒和林菡日日在眼前晃。有好几次,自己刚被家里冷落完,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林菡或者鹿小柒,也不知命运是否就是如此不公,每次这种时候都只听到林菡和鹿小柒的炫耀,家里爸爸妈妈又如何如何啦,真是看不得,谁还没有人爱么?

程梓望的心事从没有对人说过,如她所言,谁在家里还没有人爱么?虽然爸爸对自己不甚关心,可妈妈给予的那可是全心全意百分之百的宠爱,自己的童年绝对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

只是,后来又有了妹妹……

程梓望不想继续想下去了,自己和妹妹之间关系尚可,程梓望能感受到爷爷奶奶对妹妹并没有比对自己更好,她心里也就不会有任何不公平。她甚至还暗暗同情妹妹,所以她也从不会和妹妹争。只有程爸爸,大约这辈子在儿子这件事上已经无法圆满了,念头一绝,他对妹妹竟然还生出几分舐犊之情,比起自己这点情已经是十分难得。也唯有这样的时候,程梓望才总是忍不住和妹妹闹别扭。

程梓望心里,唯二值得骄傲的就是妈妈对自己的爱和自己那张漂亮的脸。程梓望身高一米五,但胜在比例匀称,稍稍有点婴儿肥。但她的脸实在是漂亮,肤色白皙细嫩面如凝脂,不过比巴掌大一点点的脸上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双眼皮上浓密弯翘的睫毛犹如蝶翼,鼻头小巧精致,下面两瓣樱桃红的薄唇,一头乌黑短发娇俏可人,只要她静静往那一站,几乎没有人注意不到她。

这样漂亮的程梓望无疑也是骄傲的,所以她不能接受别人在自己面前更优秀,无论外貌,成绩,还是亲情或爱情。

可是走出了笼泽镇,桃阳县一中里长得漂亮的姑娘不少,成绩好的就更多了。当年中考时,她们几个玩得好的女孩子里,只有鹿小柒一个女孩子考进了一中的清北夏令营班,要知道自己和鹿小柒同样参加了那次的招生考试啊!在那次考试之前,程梓望从没有把鹿小柒当成过对手,也许程梓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过,她和鹿小柒相交,但其实从未看得起鹿小柒。可就是这么一个没被自己看得起过的人,竟然越过自己进了一中最好的班!不过鹿小柒也就在这读了一年就转学了,得知鹿小柒转学时程梓望其实有些幸灾乐祸的,她猜想着鹿小柒肯定是在班里跟不上了才走的。

至于林菡,程梓望更不服气,都是女孩,为什么林菡家里爸妈对她那么好。从平时的衣食住行条件,林菡无疑是被富养长大的,加上她性格大大咧咧,那必然是家里宠着爱着才能养成这么一副不管不怕的脾气。

除了家庭情况的差别以外,程梓望还有不服气的是那年刚刚留级下来的吉安,第一个去追的女孩子竟然林菡。她承认,林菡也是漂亮的,没有婴儿肥的林菡身材发育凹凸有致,可是她的嘴巴很大啊,难道比起自己来不是要逊色一些吗?

程梓望认为,吉安当初的选择就是对自己的一种否定,那代表着在成绩输给了鹿小柒后,她连外貌也要输给林菡了。她怎么能服气!

于是初三时,即使知道那时吉安和林菡已经在一起了,程梓望也从未刻意和吉安保持距离,她还理直气壮地给自己和吉安的关系定义为“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恋人未满,不是彼此之间没有感情,不过是一种主动控制的关系,换言之,我要是想把这恋人关系满上,那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这样的联系即使后来到了一中也没有断,程梓望享受着这种蓝颜知己的关系。后来得知高一时林菡和吉安分手了,程梓望着实开心啊,她觉得吉安终于开眼了。不过她并没有打算这时把恋人关系满上,那样她会觉得自己捡了林菡的旧物,骄傲如程梓望,怎么可能捡旧物?

所以有天晚上,她从教学楼出来遇到吉安时,便提出一起走一走。当时吉安看起来不太开心,情绪里似乎很受和林菡分手的影响。程梓望有些气闷,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和吉安一路走到女生宿舍楼下的坪地外,她眼角瞥见了那个提着水桶的身影有些像林菡,但她并没有躲开,反而巧笑倩兮地往吉安身边移了移,如此一来挡住了吉安的视线,同时从林菡那边看过来就是另外一幅画面了。果然,第二天林菡就来找自己了,那时的程梓望心知肚明,但她却不动声色,任由林菡试探自己。

都是娇艳少女,程梓望只希望自己能维持骄傲和幸福,如果不能,那她也确实不想看见周围的人能继续维持。

------题外话------

终于把程梓望交代清楚了,她也不是坏人,不过是小时候缺爱的孩子。

放心,这本书没有坏人,只有未长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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