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年先帝规定,凤令军只是保护其安危,不得参政,凤令军统领也都是效忠皇室之人,凤令军认令不认人。然这么些年,太后的爪牙也在慢慢侵入政事。而烨国江山如今却是由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艰难的担着,举步维艰。

翌坤宫的对决被有心之人传出了些流言蜚语,然而那个外面繁花如锦却异常偏僻的院子里所发生的事,却只有普林、芫成和万俟玉,还有君紫陌自己数十名暗卫知道。第二天一早,便从翌坤宫传出君紫陌旧疾复发的消息,也在当天,有个叫诗琴的大宫女不知因何故失踪,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普林揪着眉毛站在一旁,不时的小心瞄一眼君紫陌,不免忧心一忡又一忡。瞧着皇上这神情,案前这朵解语花普大总管琢磨这昨晚君紫陌所承受的打击必不是他能想象的,否则一向坚韧内敛的男人,如何能气成这幅模样?如今这神情……瞧着君紫陌这神情,感觉有些不大妥。

虽说如此,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不总得替主子分忧?想到这里,细心又体己的普林缓缓上前小心道,“皇上,姑娘昨夜也受到了些惊吓,您看要不要安排太医去看看?”

想到这里普林少不得提点一下,简汐被人在床底找到的时候,早就人事不知,下人还瞧见一只颇威风肥大的老鼠惊慌的窜出来,也不知道简汐是被那杀手劈晕的还是被老鼠吓晕的……

君紫陌揉了揉额角抬头看向普林,“一沐庭的酒水药理,是由谁负责?”

“啊?”普林瞧着似乎听出了个话头子,捧着茶盅挨过去一面给君紫陌添茶还不忘尽心尽力的开解他,“皇上的意思是说……姑娘新近想饮酒?姑娘她是想饮个什么酒?”

像是想起了什么,君紫陌眯着眼睛瞟了眼普林把目光投向窗外,“三天期限眼看着只剩几个时辰,你的人还没消息,普林你倒沉得住气,”顿了一下,悠悠问他,“朕当时怎么说来着?”

普林面色白了白,赶紧抬出讨好的笑委婉道,“皇上,老奴这点功夫不及您十之一二……您看再派芫成去会不会胜算大些呢?”果断卖了芫成,瞧着君紫陌的神色继续讨好道,“皇上您瞧着,今日老奴沏的茶,是否更合您口味了?”

“这茶还可以,”说着君紫陌果然很受用的抿了一口茶,“至于阿琪这个事情,朕瞧着,爱卿以后沏不成茶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这回普林真快哭了,您亲自出马都惨遭蹂躏,我们谁敢去抓啊?这边普林被君紫陌眼风扫得一哆嗦,正巧看见芫成进殿,忙像遇见救星一样迎了上去,“什么事?”

芫成上前恭声道,“皇上,万俟公子在殿外请柬。”

君紫陌道,“让他进来。”

“是。”

传话进来的芫成偷偷地瞟了眼普林,很识相的迅速退到一旁。

只见万俟玉一身浅绿色衣衫,腰束锦带,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仅用一支翠绿色发簪束住。浅棕色的眸子透着一抹淡然神色,映着眼睑下的泪痣,清贵无暇,仪态偏偏,来到案前躬身道,“万俟参见皇上。”

“嗯,万俟还没查出那人的来历吗?”

“此人思维缜密,行事没有规律,看他的伤势,”语速一顿,看了一眼君紫陌和普林神情一句带过,“有芫大人在料他也逃不出帝都,臣下且以为这一桩事并非要紧。”

君紫陌挑眉,“万俟准备好了?”

万俟玉笑道,“七爷果然不负盛名,眼下只欠东风。”

君紫陌弯了下嘴角,“正好,半月后是太后寿辰吧?那就一并交给万俟了,累你多费心。”

普林一口气没缓过来被噎的一脸通红,芫成侧头有点莫名的看着他,心道皇上到底是那两件事要累公子费心?

这边被算计的万俟玉没忍住嘴角抽了抽,斟酌道,“皇上……虑得周全,臣下是来禀告皇上,卞楚太子端木澈已经到帝都二十里外的南山寺了,看样子是准备明日进都。”

“恩,也该来了。”

卞楚、大烨和亲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长公主君芊芊如今长得是亭亭玉立,君紫陌和万俟玉努力准备了这么多年,君紫陌想,这样一潭秽浊肮脏的死水,也是时候该换换了。

这日,皇宫传出一个消息:五日后,为给太后祝寿,皇宫特设大宴,皇亲国戚各家名嫒自然是都要列席的。

几日前,雨轩说太后的寿宴徐琪也要参加,到时候万俟玉会安排人来接,论身份她是没有资格参加国宴的,徐琪知道,某些潜在的阴谋已经开始上演了。

瞧着徐琪坐在窗户跟前像是在发呆,十五笑道,“小姐,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院子里坐坐?”

“也好,”徐琪吩咐十五,“把我的琴也拿出来吧。”

午后冬日暖阳斜照,确实挺舒服。

雨轩领着万俟玉寻着琴声绕过回廊转角,他一抬头,便看见一个女子,一身白衣胜雪,长发倾泻而下垂至腰间,仅用一只白玉簪束住几缕,发丝随风微微飞起一个角度,似女子翩翩起舞,背影纤弱中却隐匿着一抹孤冷,自成一番气质。女子十只纤纤,只听琴声徐徐传来,不急不缓,若珠落玉盘,似清泉流水。

“芳华初露迎蝶影,有花无媒叹落英。枝枝节节盘根错,斩去枯荣待新樱。”轻灵婉转的声音伴随着有些孤冷的曲子,像是一阵清清凉凉的雨,浇得人灵台一清。

“客心洗流水,余音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说着极为优雅的上前一礼,万俟玉笑道,“这位可是白小姐?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来人一袭浅绿色衣衫无风自动,浅棕色眸子映着一抹笑意,寸着眼睑下的泪痣,倒真像世人所言,“公子颜如玉,惊才世无双”,心道眼前这个人,当真是公子无双,如此倾城之姿,果然。

徐琪就这样被定在石凳上,就着刚才的姿势抬头看着万俟玉慢慢走过来,走到她近前五步远,坐在那里不敢有多的动作,险些叫他看出了端倪,徐琪花了好大力气才缓过神,做出像是头一回相见的模样起身还礼,“让公子见笑了,公子亲自来到浅语阁,可是那人允了?”

万俟玉瞧着徐琪苍白的面容,看上去像是有些娇弱,然而那一双清冷的眸子异常明亮,一眼便认出了他,言语间进退适宜,心道当真是才思敏捷,“现如今局势扑朔迷离,皇室力弱势微,承蒙白小姐勉力相助,万俟在此代皇上和烨国万黎民谢白小姐大德。”

“公子这可使不得,”徐琪赶紧上前,双手稳稳拖住了万俟玉那一拜,“能为公子出一分力,是白非非之幸。”

为了不引起各方势力注意,徐琪一直住在浅语阁一处隐秘的院子,从头到尾君紫陌的人也没出现在浅语阁过,就连这回她进宫,也是万俟玉安排人非常低调的把她请进去的,想到这里徐琪忍不住赞叹道,事事虑得这般周全,古人还真是不容她小觑啊。

徐琪进宫的头一晚,十五满面忧心忡忡,瞧了眼垂眉在看什么的徐琪神色越发忧心忡忡,想着这一入宫门深似海,没忍住忧心一忡又一忡,心下顿感愁绪万千愁得找不着头。在十五不知道是叹第多少回气的时候,徐琪回头看她,瞧着十五格外忧心的神色突然觉得这丫头忧愁的模样还挺好看,徐琪欣赏了会儿还是关怀了她一句,“十五你这幅模样莫不是想嫁人了?什么样的人家让你愁成这样说来我给你把个关?”

十五被徐琪惊得手一抖险些打翻了洗漱的水,瞧着徐琪忧心道,“小姐还有心思寻十五开心,皇宫可不比浅语阁是小姐的地盘,听说向来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十五这是怕小姐吃亏。”

徐琪点头,“好像传言是这么说。”

见此十五越发一脸着焦急道,“这可怎么办?咱们不能就这么往虎口里跳呀!”

徐琪认真道,“你说的也对。”

十五想也不想一把搁下洗漱用具转身进了里屋,几分钟时间出来手里多了两个包袱,她谨慎的看了眼外面严肃道,“事不宜迟,小姐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徐琪惊讶十五在这样的情形下还用了一个成语,用得还颇有韵味,起身打着哈欠道,“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我就不陪你演了啊,”见十五跟上来还要说什么,徐琪回头眯着眼睛看她,“七爷可不是纸糊的,不来惹我倒好,遇上个不知死活的,收拾了便是。”

“……”十五一头大汗,心道这最可怕的可不就在眼前?

这一日徐琪跟在万俟玉身后缓缓步入宫门,金色的琉璃瓦,赤色的宫墙,白玉石阶,两旁提着灯笼委身而立的宫人。还有一路铺着的红地毯,火红几乎蔓延了整个宫殿,一片喜气。

一进大殿,便看见君泽嵘一身深蓝色锦袍,腰束玉带迎面走来,侧头看向万俟玉的脸上笑得有几分玩味,君泽嵘走至万俟玉面前低笑道,“小玉还是如此光彩照人啊。”

万俟玉在听到这句话时全身一颤,眼中掠过一丝恨意,眸光淡淡的看向别处并未说话,君泽嵘见此,看了眼冷冷的徐琪大笑走开了,万俟玉紧握成拳的指节已泛白。

小玉?八年前,那个墨绿色长袍蒙面人亦是以同样的语气称他小玉,徐琪眼底杀气一闪而过,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君泽嵘是么?

抬头看去,大殿台上设有一镶金凤凰、一镶金雕龙两个位置,其后帷幔珠帘之中,更设有一个白玉雕花座椅。在镶金雕龙椅的后面偏下也有几个位置,而对面却坐着文武百官,徐琪被安排在万俟玉旁边。大殿现在已有大臣嫔妃陆续入座,伶人随着乐曲扭动着腰肢,太后和妃嫔也都到了。

徐琪静默在万俟玉身后,不动声色的看着周围,高坐之下,十三王爷旁边,万俟玉的另一边,一个四五十来岁的男人,一身暗绿色华袍加身,几乎后来的大臣达官显贵都来同他行礼问好,尊崇的地位不亚于万俟玉和君泽嵘,从他的服饰官阶来看,想必便是邦伯侯穆昆。

此时一群妃嫔鱼贯而入,个个扭着纤腰,手提裙摆,款款而来。穆敏华今天依旧一身大红衣裙,裙角用金丝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长发高高盘起,露出秀美的脖颈,满头朱钗,妆容精致。穆敏华莲步微移,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款款坐上高坐,美丽的脸上一脸自信的笑,端坐于白玉凤凰椅,俨然后宫之主。

徐琪扫视了一圈,果然没有看见那个绝美倾城的娇柔女子。

“卞楚国端木太子驾到!”尖锐的声音传来,顿时一片哗然,几个大臣就连忙迎了上去,万俟玉起身,“白小姐,我们也过去看看。”

“嗯。”徐琪应了声,随万俟玉向殿门走去。大殿门口男子一身藕荷色锦袍,腰束玉带。长发用紫金冠束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勾,面容俊秀中又透着贵气,被一众人簇拥而来。

这便是刚来帝都的端木澈了?

“太子车马劳顿,却还是风采依旧啊。”穆昆拱手一脸亲和的笑,“邦伯侯言笑了。”端木澈唇角微勾,拱手作揖,算是回礼。

穆昆一语未毕,“是啊,果然丰神俊朗。”

“是啊,是啊,久闻端木太子面容俊美,神采飞扬,传言不虚啊。”

“好说,好说。”端木澈应付着众人显然的奉承,一脸适宜的笑。

“万俟公子。”万俟玉缓步上前,对着来人优雅一揖微笑道,“帝都严寒,民风不同卞楚,太子住得可还习惯?”

“让公子劳心,住得还习惯。”端木澈依旧一脸淡淡的笑。

珠帘之后,太后侧身对旁边的公公道,“皇上因何还没到?”话刚落就听外面一个尖锐的声音传道,“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卞楚太子端木澈不用行跪拜礼,其余所有人都伏地拜倒,徐琪不情不愿的也跟着伏地拜倒。

不知一身龙袍的君紫陌,与电视里看到的帝王有几分相像?徐琪忍了忍没忍住,抬头侧眉看向大殿入口,一个男人身着一袭白袍翩然若雪,寸着唇角那抹微扬的弧,整个人看上去风雅隽秀中透着说不出的邪魅,那一抹白,飘然干净、如水轻柔,从那仿似薄雾一样的逆光中,缓缓走来,那模糊的身影,随着周遭一切慢慢黯然中,开始变得越发清晰。白色的簪子轻松的挽着一撮发丝束住乌金发冠,剩下的犹如墨一般泄在白色的披风上。而他完美如冠玉的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唇角微勾,墨瞳淡淡的扫了一眼大殿之人,举手投足之间慵懒的神色尽显富贵雍容之姿。

徐琪被看得有点呆,心里想着这个人与那日见的像是另一个人,羸弱了些,风流了些,不像那日沉寂看不出究竟,此时的君紫陌,当真是浪得极有格调,从骨子里透着颓废荒淫,那一刻四目相对,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站在宿命的尽头,隔着千山万水看来,然后浮光掠影的走近。

没留神那人已经到了近前,君紫陌夸张的打了个哈欠,垂眉瞧着她眯了眯眼,神色何其风流,那个眼神挑逗的意味太过明显,惊得徐琪没忍住头皮一麻。

“这么好的日子,跪这一地是做什么?”

他缓缓走向宝座转身,普林赶紧上前解去君紫陌的狐裘披风,露出他里面的月白色华袍,左肩上用南海黑珍珠绣的五爪祥龙栩栩如生,男人完美而邪魅的笑透着独有的颓废之气,若盛开到极致的血莲,一池残荷独艳。

君紫陌抬手扶了把一旁的穆敏华,这才优雅的坐上龙椅。

“谢皇上。”

众人起身,只见君紫陌向珠帘举杯,勾唇道,“朕来晚了些,先敬母后一杯,祝母后正躬康泰。”

然后以下众人齐声,“祝太后娘娘正躬康泰。”

徐琪抬头看向上座,帷幔珠帘之后,可以隐隐看见一个女人的形态,一身华服,头戴凤冠,很是华贵,正缓缓举杯。太后笑着举杯示意大家一起喝,以袖掩面小抿了一口酒。

君紫陌微举杯和端木澈相互问好,侧头看向一处,“芊芊,过来给端木太子敬杯薄酒,以示敬意。”

语罢,只见后宫女眷之中,一女子缓缓起身,轻提罗裙,莲步微移。长发束起,满头珠钗,黛眉轻扬,水光潋滟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唇上一点绛红,肌肤白如凝脂吹弹可破,一身鹅黄色绣花罗裙,十四五岁的摸样极为娇俏可人。

女子优雅来到端木澈盈盈一拜,举手投足皆凤仪,“芊芊见过端木太子,太子逸群之才,芊芊敬太子一杯。”

“公主有礼了。”端木澈优雅的起身,对着君芊芊虚扶了一把,接过酒杯,温文尔雅的一笑,惹得少女俏脸马上布满了红云。

君紫陌见此薄唇勾起,对着女子轻轻一挥手,待佳人再次入座,朗声道,“来来来,今日是母后寿辰,又蒙端木太子亲自来访,举国欢庆,今晚不醉不归。”

“吾皇盛恩”徐琪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抬头看向高坐之上一脸痞气的某人,心道,君紫陌你他妈能装得再孙子点吗?看看众朝臣,除了略显愕然的端木澈,显然已经习惯了这妖孽皇帝的昏庸做派。

整齐的声音过后,大殿中,笙竹悦耳,欢笑一片,舞女又开始舞动腰肢,宫女们本分的斟酒,一片喜庆祥和。

今天这里来了很多达官显贵,公子小姐个个俊美不凡,不仅有风流的十三王爷,俊美的卞楚端木澈,而且还有名动天下的万俟公子,再加上个妖孽的君紫陌,倒是让那些精心打扮的女人显得有些失了颜色。

太后有些陶醉的听着曲子,几个贵人嫔妃相互夸赞,什么一展风华、傲视群芳一派后宫的虚情假意。

而君紫陌,面上一抹邪笑,慵懒的斜靠在龙椅上,正半眯着狭长的凤目,听着穆敏华让人头皮酥麻的喃喃低语。

看都已经差不多了,这边万俟玉携徐琪起身,缓缓来到大殿中央,举杯躬身笑道,“皇上,微臣携吾妹白非非给皇上太后娘娘请安,祝皇上、太后娘娘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徐琪上前,略低头淡淡道,“臣女倬安前太守之女白非非,拜见皇上、太后娘娘,祝皇上万寿无疆、日月长明,太后娘娘青春永驻、寿富康宁。”只见她一身白纱飘逸出尘,长发倾泻而下垂致腰间,仅用一只翠绿簪子束住一缕,清秀的面容因为惧寒而微微苍白。

君紫陌漂亮的眼睛眯了眯,深深的看了一眼大殿上的白衣少女,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缓缓起身走至徐琪跟前,修长白皙的手捏住徐琪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指腹暧昧的勾勒着她的唇形,惹得徐琪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进宫前没人教你宫廷礼仪?”

徐琪心下恼怒,偏头想要避开他的手,却被捏得更紧,徐琪忍不住吸了口气,看着他没说话。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手上力道加重,嘴角缓缓勾起,唇边的笑,多了几分不该是帝王所有的轻浮和邪佞,只是墨瞳深不见底,透着森森寒光,徐琪知道,君紫陌这是在报复她骂他昏庸。

“白非非。”徐琪心下一咯噔,尽量平静的语气回他,一面暗骂这个人也太没气度了,这么长时间了还记在心里,当真是闲。扫了眼一脸邪魅的君紫陌,徐琪心里有些发愁,这个男人生得这样好看,日后她来找他算账下不两手可怎么办?

“非非,”君紫陌声音极好听,一声非非,真是含了万般情,他探向徐琪耳测用极低的嗓音道,“黑白子非黑即白,非非……非白非黑?真是个好名字。”

徐琪抬头看他,男人好看的面容,这般深情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一瞬间让徐琪莫名的感到一寒。

君紫陌在做戏给天下人看的同时,亦在警告她。

君紫陌在大殿之上,当着别国太子,文武百官还如此顽劣胡闹,太后面色有些挂不住了,怒声呵斥道,“皇上!”

君紫陌根本不理,“万俟,她是你妹妹?”万俟玉微微躬身,“是臣表妹。”万俟玉看着徐琪的眼里有些神色不明,君紫陌转身,只见徐琪下巴上深深的红印。

他旋身优雅的坐回龙椅,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些,君紫陌侧脸,“母后,今日是您的寿辰,朕再送你一个礼物如何?”

太后一脸疑惑,“哦?皇上想送哀家什么礼物?”

君紫陌低头抿了一口酒,笑道,“母后和侯爷不是一直都有个心愿想要朕早些纳妃吗?”

太后一怔惊愣,不等她作答,他轻轻抬手一挥,下面的人当即停止了演奏,交头接耳的人也安静了下来,肃穆凝眉起来。男子斜斜的坐于高坐,右手随意的摸着自己秀气的下巴,一双深瞳脉脉的看着身侧的穆敏华,“督察令书大人,朕且问你,朝中正一品大员的姊妹或是女儿,朕若封为宫妃之首,可有何不妥?”

徐琪侧眸,只见一老者身着古坛色朝服,缓缓起身走至大殿中央躬身,声音略显犹豫和不确定,“回皇上的话,其姊妹或是女儿若是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封为四妃之首,自然是无可厚非。”

“是吗?如此说来,朕倒算是对得住敏敏了。”低声淡淡道,声音似是无意,却是满朝皆闻。君紫陌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邦伯侯,你是朝中之表,你说呢?”

穆昆在听到君紫陌自言自语之时,拧紧的眉头便缓缓舒开,“回皇上,魏大人说得极是。”

“各位爱卿觉得呢呢?”君紫陌依旧孜孜不倦的问着这些无聊的问题,“回皇上,魏大人所言极是,吾皇勤政,我朝严明。”声音整齐划一,响彻大殿,徐琪却不由紧紧拧眉。

君紫陌听后缓缓笑了,闹得一旁的太后和穆敏华云里雾里,君泽嵘和一众大臣也不由皱眉。看着他那一副形容,徐琪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瞧着欠扁得很,心却越收越紧,想起那晚凌厉的君紫陌,看着这个形容徐琪心悠的一下掉进冰窟窿,她是不是被算计了?

“皇上?”太后压住心里的莫名不安,见他在这朝堂之上总是说着这些有的没得,越来越没皇帝样子,实在忍不住有些薄怒。

一旁的端木澈双眼眯了眯,他真如传闻所说,是一个不理朝政,荒淫无度的昏君?

君紫陌不动声色的坐正了身子,看着满朝文武,慢慢的敛住脸上的笑容,“今日朕借如此良辰吉日,当着端木太子、母后、十三皇兄和各位爱卿的面,完成烨国的一件大事,也算是给母后的寿礼。”

他语速一顿看着徐琪笑的好不邪魅,徐琪突然心里咯噔一跳,所有人都知道,这几年,烨国最大的事,不就是后宫无主吗?

“朕口谕:今有上卿爱妹、倬安太守之女白非非,礼容愉婉,容止不俗,且救驾有功,朕今日特此册封为后,赐号兰萱,即日起入住倾雪殿,至于,”君紫陌勾唇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穆敏华,很有内容的说道,“封后大典就算了,朕忙着呢。”

君紫陌缓缓说完,下面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文武百官,上到太后,下到十三王爷还有穆丞相,再到万俟玉,到所有人都满脸震惊和难以置信。

端木澈听完愣住,连转着酒杯的手都不由停了下来,眼前如此不起眼的女子,就这样被册封为后了?这是既烨国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破格封后,却是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子,还是直接进了冷宫?

徐琪脑中轰的一下炸开,脸色苍白,愣在那里硬是没做声,自己当时为何要救他?真恨没一刀结果了他!

督察令书魏孝陵瞬间惨白了脸,偷偷的看了眼穆昆,赶紧低下了头,徐琪看到,穆昆似是无意的扫了一眼魏孝陵,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过。她知道,魏孝陵以后的日子不好混了。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太后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隐忍着愤怒响起,“皇上,您这是疯了吗?这样不合规矩!”

君紫陌看着太后眸色一沉,勾唇笑道,“母后不也想让朕赶紧立后吗?”压低语气继续道,“可还记得朕曾经说的话?”太后盛怒的看着君紫陌,却隐忍着并没有发作,双手死死地握着扶手,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浮现。

太后和邦伯侯都没说什么了,分管刑事立法的大司局是不会去做这个出头鸟的,然军政两院各掌托者却踌躇不定、相互观望。

这帮平日自诩才智不凡的政治家还并不仅仅都是草包的。

君泽嵘不动声色的放下杯盅,抬头扫了眼淡定的邦伯侯,眉毛深深的拧起,他不相信那个老狐狸无缘无故的做出这样的退步。

“皇上,微臣觉得不妥。”一个年轻的声音再一次打破这种诡秘的气氛。

“恩?”似乎喝高了,君紫陌美目微醺,扫了眼没找到声源,扬了扬下巴示意继续说。

一男子先于戚氏家主戚远山走出了列队,一身松绿色锦缎棉袍,外披一层同色重纱,他淡然的站在中间拱手作了个揖,“众人皆知,前倬安太守白氏家族势力薄弱,当年白氏满门论诛,如今遗孤怎可册封为后?微臣且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万望皇上三思。”

君紫陌看着殿下之人,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不悦,“司徒公,朕做了这些年皇帝,今日就想立个后,你这是何意?”不等李岚回话,君紫陌转首看向万俟玉,沉声问道,“万俟,你以为如何?”

“皇上,微臣微臣不好说”万俟玉一身浅碧色锦缎华袍,好看的眉深深蹙起。他话中的深意令人遐想。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君紫陌最信得过上卿万俟玉和司徒公李岚?看到这一幕,有心的人又开始算计了。君王无道,朝野枭雄横行,见到这幅场景,朝中各势各派,人人心中纠结,各自暗暗地拔弄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见自己最信任的两位爱卿都如此反应,君紫陌突然就怒了,“朕乃一国之主,九五之尊,一言既出,绝无收回之理,此事朕心意已决,众卿家无需多言。”

该死的,想老娘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毁了,徐琪看着妖孽似的君紫陌,心中气闷。

李岚一听这话,见众人都没有出头劝说的意思,他清俊的面容不可忽视的闪过一丝悲痛,只见男子顿时腰一挺,砰的一声跪于大殿之上,痛心疾首道,“皇上,忠言逆耳利于行啊,请皇上三思”

李岚吵吵嚷嚷,令他不胜其烦,君紫陌铁青着脸,很不赖烦的挥了挥手,哼道,“普林理旨,司徒公李岚无视君威,扣除半年俸禄,从今日起罢职,在家反省。”

7,

“皇上,您不能这样啊,我大烨几百年基业,皇上请慎行啊皇上”李岚就这样被拖了出去。

此时君泽嵘悠闲的坐在位置上,静静的观察着众人,并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大殿之上那个单薄的素衣女子,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普林见君紫陌脸色不好看,小心道,“皇上,那皇后娘娘是?”

“就她这姿色,勉强可以在倾雪殿养老。”君紫陌扫了眼那一抹白,忽然心情就变好了,又一派慵懒妩媚,高坐之上,男子俊眉一挑,微勾的薄唇,带着无法忽视的鄙夷。

这一代的烨皇昏庸荒淫,真是声名远播,饶是从前君紫陌干过的不靠谱的事情一桩接一桩,然而立后这样兹事体大的朝政大事,他能干得这样理直气壮还真是头一回,一语出,大殿上再次陷入安静,顿时抽气声四起。感情这皇后是立着玩呢?

君紫陌淡淡的扫过众官员打着官腔道,“既然十三皇兄和母后都没有意见,如此,便依各位爱卿所言,这是就这么定了。”

这这不是明显的场面话吗?此时徐琪早就气得脑子一片空白,站在原地只发懵,浑身冰凉。

烨国建国三百余载,历代君王勤政治国,如今虽然一跃成为军事强国,然自宏德皇帝驾崩,君紫陌在沦为傀儡,烨国的皇权极度不稳固,除了土契尔外,并不比其他两国强多少。

朝内邦伯侯穆昆权倾朝野,贵妃穆敏华三年长宠不衰。太后更是爪牙众多,君紫陌这样做,应该是制衡各大氏族和王公大臣之间的关系。君紫陌的阴险,她算是领教了,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落入了他的棋局,最让她气闷的是,这回看上去还是她自己送上来的。

他之前对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现在埋伏笔,他是在做给大臣、整个朝堂和天下人看。让世人都认为,烨国皇帝不仅骄奢荒淫,而且还很任性胡闹,如今更是随意立了一个陌生女子为——废后!

想必在今后的日子里,就算自己幽居深宫闭门不出,日子也一定不好过。不说暗中谋权篡位的大臣安排杀手,就后宫中那些整天争宠的女人也有够她受了。想到这里,徐琪眸色不由沉了沉,是谁说他荒淫无度了?这个男人权术手段如此狠烈,丝毫不含糊。

君紫陌的这招借刀杀人,杀人于无形,她相信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各大势力只要有一方动,其他各方自然不会眼睁睁的,让君紫陌落入其手。想到这里徐琪笑了,这是用她来制衡各方势力,好以此来巩固皇权吗?

徐琪极为平静的领了恩典,随后是众官员齐声拜贺,“兰萱皇后,千岁。”

宴席进行到这一步,太后也没什么心情贺岁了,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离席,君紫陌也并未在意,见他侧身跟万俟玉商量着什么,徐琪心里烦闷也起身离席。

“娘娘,你身上单薄,把披风披上吧,别冻着了。”随她一起离席的大宫女上前想为徐琪披上披风,却被徐琪用手挡了回去。

“娘娘?”侍女见眼前女子冷漠,有些怯声。

徐琪坐在石凳上淡淡问道,“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后宫女眷中可有比较特殊的人缺席?”

看着眼前的女子,浑身散发着寒意,赶紧小心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不清楚,不过照常理来讲,像这样的国宴,若没有入宴的帖子,便不能参加。”

身后的侍女并不知道徐琪心中所想,怯怯道,“皇后娘娘,亭子里凉,我们还是回去吧。”

徐琪回头看着她,“你是哪个宫的?”

“奴婢名唤彬儿,是皇上身边的丫鬟。”

施施然然起身的徐琪跌了一下,心道君紫陌真他妈恶毒,使的这些招数真是不遗余力,迟早要把她害死。

徐琪看着惊慌失措的彬儿尽量平静道,“回倾雪殿吧。”

“可是娘娘”

“如何?你不认得路?”徐琪回眸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小丫鬟,一脸明媚的笑,看得彬儿忍不住冒冷汗,“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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