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卫雅的话,文澜又观察了文洵几天。

果然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比如以前,她和卫雅黏在一起……

文洵就跟碗里饭被抢了一样,总要暗戳戳使点绊子将她们两个分开……虽然总是不成功。

但现在,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卫雅帮他,他也客客气气的,客气的过分。

最重要的一点——

文洵和文德厚一起当值,但每次都比文德厚回来晚一个多时辰。

问就说衙门里事忙。

文澜揣度着,她大哥那种人应该干不出来什么始乱终弃的事儿。

但眼下的情况,不管他有什么原因,就是欠教训。

这一日。

家中无事。

文澜裹了件厚棉袍,早早蹲守在县衙旁边。

浅灰色的棉袍和周围的石墙不着痕迹的融合在一起。

瞧见文德厚出来,文澜没动。

又等了一会儿,文洵才背着一个小布包出来,没走回家的路,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

文澜悄无声息跟上。

黎山东侧住着一些阔绰人家。

不用瞧别的,只看木头门板的厚度便知门第高低。

文洵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站定,正了正衣冠,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个小厮,很随意的对他摆了摆手。

文洵同人见过礼才进。

文澜躲在另一户人家门前石墩后面,见状蹙了蹙眉,轻身一跃,翻墙溜进院子。

……

“不是告诉你不准来了吗?怎么还来?”

“昨日我教你的,还记得……”

“闭嘴!说了我不要老师教,你不就是贪图我爹给的银子吗?我给你,你滚出我家!”

“小公子……”

啪!

文澜躲在房檐后边,一时不知道该幸灾乐祸还是该唏嘘。

文洵——

她那个骄傲的像大公鸡一样,恨不得把脑袋扬到天上去,还动不动要叨人一口的大哥。

居然在这里忍气吞声的教一个不当人的小屁孩儿。

最后那一声响。

是小孩儿直接将书甩到了他脸上。

文洵站在原地。

长衫勾勒的他身形单薄挺直。

被人这么对待竟也没怼人,只是弯下腰去,捡起书,掸了掸上边的灰。

接下来的事没什么新鲜的。

熊孩子不想读书,总找文洵茬。

文洵碍于身份不敢教训,只能忍着。

一个时辰下来,估摸着一页书都没讲完。

连文澜这个重度厌学患者都能背两句,小孩父亲来考校时,这熊孩子一句话没背出,还诬赖文洵教的不好。

文澜已经看腻了,缩在屋檐后边打了个哈欠。

她就想知道,文洵低声下气干这么个活,能赚多少银子。

远处三人又掰扯了一会儿。

文洵忍不住争辩了几句。

总之。

最后他只拿到了半贯钱。

大虞教书先生地位高,这个钱来说,也就是个平常水准。

文洵带着钱离开此处,文澜也离开。

本打算快点回家窝在热炕头睡觉,谁知她哥半路又拐进了一家首饰店。

要给卫雅买?

文澜想不到别的可能,正打算不管他先回去。

人还没走远,文洵就被扔了出来。

“没钱就别一遍遍来看,我说了,钱够了你带走,不够就别来买!”首饰店里的人凶巴巴的警告。

文洵单手撑着地面爬起来,未发一言,拱手做了个长揖。

文澜见没打起来,放心归家去。

她才懒得伸手帮忙。

从前在虞都,文家生意都是张氏料理,家中银钱从来不缺,以至于文德厚和文洵全养成了一副差劲的清高样儿。

如今正好,也体会体会赚钱的难处。

到家。

卫雅眼巴巴的迎上她。

文澜直言道:“放心,他是给你赚钱去了,就是赚的有点狼狈。”

“怎么回事?”卫雅有些急,“有人欺负他了?”

“算是吧,也就受些气,不过我觉得他不说你不要去问他。”文澜拉住她。

卫雅是实打实的直性情,即便知道一些弯弯绕,也学不会。

她怕不提醒,这傻姑娘直接过去戳穿了。

到时候俩人都尴尬。

“好…可…可他给我赚什么钱啊,我又不用。”卫雅坐在文澜身边,愁眉不展。

“想娶媳妇儿,自然得攒点家当。”

一个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奶里奶气的不大清晰。

文澜挑了挑眉,探过身子伸手拽起炕上一张棉被。

发现里边藏了个睡眼惺忪,头发乱乱蓬蓬的小萝卜头。

“你怎么在这?”

“烦人精,吵我睡觉。”文遇不满的嘟囔。

文澜当一下敲在他头上。

“下次睡觉把脑袋露出来,说了多少次不记得。”

文遇应付了事的一下下点头,慢悠悠带了七分睡意道:“阿雅姐,男子为心爱的女子花钱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大哥过年也有十九了,他若是不去赚钱,只想着靠家里,那你才要担心。至于他躲着你,应该是钱没赚够不好意思见人。”

“是这样吗?”卫雅懵懂道。

“是。”

姐弟两人异口同声。

文遇是基于判断,文澜则是基于对文遇的判断。

几人说着话。

外边有些动静,应该是文洵回来了。

卫雅没忍住,说要出去看看。

她一走,文遇刚才无精打采的样儿立即消失一空,转而目光亮亮的八卦,“大哥怎么赚的钱?被谁欺负了?”

“教一个熊孩子读书。”文澜啧啧一声,“那小孩,跟你差不多大,拿本书啪一下就甩他脸上了。”

“你没帮他吧。”文遇盯着她姐。

“我很闲吗?”文澜反问。

“唔,那就好。”文遇两根大拇指快速绕着圈,饶有兴味道:“就是不知道他这个教书先生能做多久?”

文澜想了想。

那种熊孩子,她如果遇上大概第一天就会动手揍人。

文洵能忍到什么程度,还真不知道。

晚间用饭。

文洵身上原来那件长衫已经换下。

首饰店门前摔的那跤蹭破了衣服,还蹭破了他的手。

如今右手上缠了两圈布条,夹菜显得很笨拙。

卫雅心疼他,又记着姐弟俩的话不敢细问,只得在旁边多帮他夹些菜。

王氏看了两眼,轻轻咬了咬筷子头。

“娘,吃这个。”

文琴挑了一个大块的土豆放在她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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