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名东厂番子无一幸免,一刀之威,竟至如斯!

眼前出现的是一黑衣青年,他如雪般的银发随风飞舞,两只如灿星般的眸子熠熠生辉,一柄饮血刀随意地握在手中,不羁与狂傲之态一显无疑。

张富贵上前拱手说道:“多谢大侠相救之恩,请问尊姓大名。”

黑衣青年扫了他一眼,如刀削般的脸庞上古井无波,如同刚才出手之人与他无丝毫关系,又仿佛做了件极寻常之事一般。

张富贵被他目光一摄,两条腿微微颤抖,不觉间退后几步。好冷——那是杀气,只有从那种长年杀伐之人身上才能感受到。

“吾名沧浪。”

“啊,你是沧浪前辈?”江欣雨惊呼出声:“刚才前辈所使的莫非便是那威震东南七省的沧浪狂刀?”

沧浪随意地憋了她一眼,说道:“不错,正是吾自创沧浪狂刀中的第一式,骤雨狂风。”

“骤雨狂风,好贴切的名字,雨是血雨,风便是那刺骨的刀风。”张富贵见他散去身上杀意,转瞬间犹如回到江南暖春之地。他作了一揖,说道:“多谢沧浪大侠相救之恩,在下几人感激不尽。”

“吾并未相救你等。”回答的,依旧是那冷冷的声音。

江欣雨奇道:“明明见你刚才杀了那些人,怎的又不是你救了我们?”

“他们该杀,与你等无关。”沧浪面无表情,一双深邃的眸子望着远方群山,似要望穿虚空。

张富贵问道:“他们为何该杀?”

“挡吾之路,该杀。”

“就因为他们挡了你的路?”

“不错,挡吾路者,都该杀。”他收回目光,凝视着张富贵道:“你刚才所使的是什么剑法?”

张富贵一愣,答道:“那是我华山绝技——独孤九剑。”

“剑法倒是好剑法,只是使这剑法的人未免……可惜,可惜。”

“……”

“你是华山派的?”沧浪双目忽而亮起,炽热而耀眼。

“听闻华山掌门武功登峰造极,已至化境,剑法更是封神,乃称剑神。吾仰慕已久,可惜始终缘悭一面,实为终身憾事。”他一抚手中大刀,仰天长笑:“今日得见其传人,幸何如之。”

张富贵拱手道:“家师若知沧浪大侠在此,即便身在万里,也必当前来一会。”

“既然令师不在,而你为剑神亲传,弟子代劳师父古亦有之。”沧浪大刀一横,喝道:“吾所创沧浪狂刀一共九式,今日正好领教剑神高徒,出招吧。”

“额……”张富贵冷汗直冒,回想方才他那惊世一刀,自己便是再多上十条命也不够他砍的。当下急忙摇头道:“不成的,我虽得师父传剑,但是……但是入门尚浅,那个……那个剑法还未练成,不比,不比。”

沧浪见他连连摇头,急问:“那你还需多久剑法才可练成?”

“额,这个嘛……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不好说,不好说。”

沧浪眉头微皱道:“还需这许久么?我可只使五成功力,咱们先来比划比划。”

张富贵双手乱摇,叫道:“怎么可以如此敷衍?你与我师父皆是前辈高人,怎能这般留力假打?只有全力以赴,放手一博,那才配得上这前辈高人几字。”

沧浪缓缓点头道:“那也说得有理,那吾就等你剑法大成再比如何?”

“甚好甚好。”张富贵见摆脱了沧浪纠缠,心中微松一口气,只盼离此人愈远愈好。他拉住一旁诸葛检的手道:“咱们快动身去京城吧。”

诸葛检答应一声,朝沧浪行了一礼,三人一齐往京城而去。

“莎,莎,莎……”后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张富贵转头一挥手,说道:“沧浪兄,你不用送了,这就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

“额,大哥,我怎么知道你回哪去,总之从哪来就回哪去。”

沧浪一摇头,说道:“吾尚未与你比武,等比过自然会回去。”

张富贵满脑门的黑线,吼道:“大哥,你该不会要一直跟着,直到比武结束吧?”

“对,你所说不错。”沧浪双目望天,漫不经心地道:“你若心急,现在比过吾也不反对。”

“额,大哥,算我输总可以吧,你赢了,现在总能回去了吧。”张富贵可不愿他跟着,万一哪天这煞神脑子一抽,往自己身上来这么一刀,那还有命么?

“你方才说得很有道理,如吾这等前辈高人,怎可如此敷衍。要比自然全力以赴,放手一搏才可。”

张富贵听到他说这话差点气得吐血,自己嘴巴干嘛总那么欠抽呢?他一拍额头,哀嚎道:“天啦,我这脑门不会被挤过吧,怎么老是这么挖坑给自己跳。”

难道将他赶跑不成?额,他那刀法……这不自寻死路么?罢了,罢了,就随他跟着罢。

江欣雨咯咯一笑,凑着一张朱唇在他耳边轻轻道:“有个武艺高强的保镖不好么?还是免费的呢。”说着冲他眨了眨眼。

张富贵一想还真是不错,要是路上再遇到阉党,嘿嘿嘿……说着朝沧浪望去,竟然愈看愈是顺眼。

沧浪见他打量自己,嘴角还不住露出贱贱的贼笑,不由脚步缓了下来,离这人稍远了些。他目光警惕,弱弱地道:“吾对男人并无兴趣。”

江欣雨见他这神情,哪里还有方才那不可一世的杀神模样,忍不住咯咯咯咯笑个不休。

张富贵满脸黑线,这位大哥想些什么呢?思想也未免太过超前了吧,诶……说着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一日总算来到北京城,入眼皆是红墙绿瓦,雕梁画栋。街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一声声商贩吆喝叫卖声中,偶尔夹杂马嘶长鸣之音。

张富贵不觉间停下脚步,这繁华的都城比记忆中沧桑古朴得太多。他怅然若失,双目凝视着,似欲要望穿虚空、望穿时空,望向那数百年后的故人、故地。

一抹斜阳随意地洒在地上、树上、屋顶上,被笼罩着一层淡淡金光的古城更显神秘,就像笼罩住的那颗心,茫然,又带着不可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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