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显纯显然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苏茂相为之气结,不由向一旁的张富贵望去,以示求助。

“不如让在下来试试。”

张富贵尚未答话,现在他身后的黄宗羲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见他站出来说话,皆是一鄂。曹思诚见苏茂相不变态,不由上下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一副井水不波,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向张富贵望去。

“张大人,你觉得如何?”

张富贵见苏茂相与曹思诚一齐望向自己,微笑道:“假如两位大人没有意见的话,那么不妨让黄大哥试一试。”

黄宗羲见苏、曹微笑看着自己,并二人没有反对,知道他们是看在张富贵面子。

他向怀中摸了摸,然后缓缓走上前去,望着许显纯问道:“许显纯,你还记得前御史黄尊素黄大人吗?”

许显纯本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听到黄尊素的名字,身体明显一震,问道:“你,你是他什么人?”

“他是先父。”黄宗羲双目死死地盯着他:“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害死先父的吗?”

“不是,不是我……”许显纯望着他如冷若冰霜的眸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像,太像了,当初黄尊素临死前,就是这么冷冷的瞧着自己,那种眼神似乎能瞧进他的心里,让他害怕。

他还记得,曾经有无数个夜晚,自己被这双眼神吓醒,让他再难睡上一个安稳的觉。恐惧此时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他两只腿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许显纯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快离开这里,逃得越远越好,他实在害怕再见到这样一双令他恐惧的眼神。

黄宗羲望着即将崩溃的许显纯,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把锥子,猛然向他扎去。

“啊。”一声惨叫划破长空,飘出了刑部这间小小的石屋,让坐在一旁的三人皆是吓了一跳。

“啊,你不能,不能泛用私刑。”许显纯被黄宗羲追着,锥子满头满脸的往他身上招呼,无奈他手脚皆被铁链绑住,加之这间石屋空间又小,所以当他退到一个角落时,已变得退无可退。

“啊,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啊……”许显纯痛的满脸打滚,嘴里苦苦哀求着:“别,别打了……”

苏茂相与曹思诚看得目瞪口呆,他们见黄宗羲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却没想到他发起狠来,竟然如此生猛。两人不由一齐向张富贵看去,只见他正老神在在的瞧着屋顶,似乎对眼前正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一般。

“苏大人,你……你怎么能让他用刑……哎呦,哎呦……”许显纯用双手使劲护住脑袋,大声嚎叫道:“苏大人,曹大人,救命……救命……啊……”

张富贵似乎察觉苏茂相与曹思诚正瞧着自己,这才转过头来,微笑道:“苏大人,曹大人,你们听到有什么声音吗?”

“没,没听见。”苏茂相与曹思诚两人相视苦笑,先后答道。

张富贵点了点头,将桌上茶杯端起,一饮而尽,赞道:“入口甘醇,清香留齿,唔……这时什么茶,味道还真不错。”

“哈哈,张大人若是喜欢这茶,老夫回头给张大人送些过去。”

“如此,那就多谢苏大人了。”张富贵含笑道谢,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大声赞叹。

钢锥一下一下地刺在身上,如剜心般的疼痛,出了开口救饶,似乎什么也做不了。此时许显纯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力,他脑中忽而浮现出一道人影。

两年前,那个人如今天的自己一般,忍受着这种酷刑,只不过那时候自己是刀俎,如今自己却成了鱼肉。

那时候,自己将钢钉狠狠地扎在他身上,扎进他耳朵里,扎进他脑门中,直到将他活活折磨至死。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了吗?这世上,难道真有报应吗?

鲜血不断地从身体中流出,许显纯觉得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消逝,他还能挨多久呢?他感觉好累好累,此时连求饶的力气,都已所剩无几。

一旁闲聊的三人,发现许显纯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就要撑不下去。

苏茂相与曹思诚两人一齐望向张富贵,望着这个皇上亲自派下来监督自己的亲信,看他会如何解决。

“黄兄,住手吧,别弄出人命了。”张富贵终于缓缓开口,让奄奄一息的许显纯看到了一线生机。

黄宗羲正想一锥往对方头上扎去,听到他的话后,微微一顿,这一锥终究是没有再扎下去,他将锥子纳入怀中,重又退到张富贵身后,便似没事人一般。

张富贵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走到许显纯身前,低着头瞧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如今却如丧家之犬一般躺在地上的人。

“现在,可以交代了吗?”

许显纯艰难的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那温和的笑容,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可怕,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交代,我都交代……”说出这句话后,他浑身似乎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缓缓瘫倒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苏大人,不如替他找个大夫吧。”张富贵转头对苏茂相说道。

大夫匆匆赶来,将许显纯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后,便将他拉了下去。

几人在刑部用过午膳后,继续审理。

这次被带过来的是崔应元,张富贵尚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初次见他时,他正率领着一群锦衣卫围攻师父杨彦博。

自己便是在那一次,才有幸拜在华山门下,后来又跟随诛阉盟众人进京,才有如今的地位,可说自己的第二次人生,便因此而改写。

有了上午的经验,下午审起案来,可就容易得多。

崔应元似乎比之许显纯更加的不如,当他来到石室,望着满地鲜血的时候,就已久有些怯了。

张富贵记起,那次自己不过躲在暗处,对其射了一枚霹雳火弹,便将他吓得屁滚尿流,连乌纱帽掉在地上都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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