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喝点解酒汤吧。”刘偏的声音不高,喝得醉醺醺的孙铄似乎是睡了,没听见。

刘偏还在踟蹰是就任他这样睡去,还是把他叫醒的时候,孙铄突然打了个酒嗝,立刻就要挣扎起身。

边上值夜的一个内侍知机,迅速把唾盂(古代痰盂)端到他嘴边。孙铄俯在榻边,哕了几下,把齐郡郡守招待他的豪华素宴全吐出去了。

齐郡郡治益都县离广固很近。这一路直道两边全是能绵延到天边的金黄田地。偶尔看到略远处被农田包围的村落,炊烟袅袅,孙铄第一次切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五谷丰熟,社稷安定。”

他们到益都县时才是傍晚,齐郡郡守早就准备好接待工作,孙铄的车驾每路过一处,道边都有衣着或光鲜或只整洁的百姓夹道相迎。

齐郡郡守把他们安置到郡守府,自己搬出去住城中别院,孙铄见郡守府的装饰并不很多,处处显着只需实用就好的整洁,对热情接待自己的一众地方官们的印象更加好了。

他人生第一次出远门,看啥都新奇,吃喝用度上虽然没露怯,但是三五句的就叫这些人精看出了他为人处世的单纯。

以至于晚宴上,不管多大的官来敬酒,随便多劝一句,他就不得不喝了。

孙铄这一行人里,除了他都有属官、从吏,因着都跟他不熟,连个挡酒的都没有,竟然把个才出家门一天不到的半大少年喝趴下了。

好在孙铄最终都吐出去了,被内侍服侍着漱口后,喝了刘偏端着的醒酒汤,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自他皈依佛教之后,因为每天清早要礼佛,可从来没有这么晚起过。

他一边心道罪过,一边兴冲冲的洗漱。

自昨天出发到现在,孙铄都没有机会看看定侯夫人给他画的佛像呢!

卧房的正东有个闲厅,早被知道二皇子殿下喜好的刘偏让人安置成个简单的佛堂,只等二殿下亲自来把佛画挂出来。

孙铄进来之后,并未着急开箱,反而先朝着老长的漆盒行一敬佛礼,以平复过于兴奋的心情。

一幅有他与佛同框的佛画,会是什么样的?

孙铄站起身,由刘偏帮着,打开漆盒,取出长长的画卷。

刘偏一看,心道怎么没装裱,这只有画怎么挂起来?

可孙铄已经开始解绑缚的红绳了。

画卷缓缓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画卷从左到右占据七成宽度,深深浅浅、枝叶繁茂的菩提树冠。树冠的尽头乍一看还以为是留白,可随着画卷的展开就能发现,那是被映上七彩霞光的流云!

也不知这流云是怎么调色、如何技法画出来的,被窗外摄入的晨光一照,竟然好似真有虹彩跃然纸上!

流云就在刘偏这边,他吞吞口水,跟着二殿下颤抖的手继续展开画作。不过一转,就看到佛母大孔雀明王坐着轻盈飞翔的孔雀,自云端飞来。

孙铄抻着脖子往这边仔细观瞧,一共不足掌心大的蓝孔雀身上翎羽纤毫毕见,端坐孔雀背上的明王面色悠然,彩衣翻飞。

因着两人展画的动作不稳,孙铄有一瞬的感觉好像孔雀的翅膀动了。

两人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想看清全画的急切,刘偏配合孙铄抬高持画的手臂,将托卷的手一松,孙铄瞬间被菩提树下佛祖玄中透金的两眸洞穿灵魂,不由痴了。

齐郡郡守一早来请见二皇子殿下的时候,内侍告诉他二皇子殿下正在礼佛。

早打听清楚孙铄喜好的郡守便知趣的去找随行的其他官员交际了。

跟着孙铄一起巡视的官员里,有名有姓官阶比较高的一共七个,除了两派一边儿出的一个当门面的正副使、一个管全队安保的奉车都尉、一个太医,还有就是陛下的三个尚书令心腹了。

四个就是跟着走一圈儿的人只要好吃好喝好拿的招待好就行,就是二皇子本人也就是个名头,不用太过注意。

最需要拉拢的就是这三个尚书令。包括他们带来的一些人手,齐郡郡守都得看住他们不要乱查乱问,以免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上午套完比较不重要的官员的近乎,齐郡郡守趁着中午的时候,又去请见二皇子。

可内侍说殿下还在礼佛。

郡守疑心二皇子殿下这是怕与地方官牵扯太多,所以才不见他,便去找陛下的三个心腹了。

而大半天水米未进的孙铄,跪在佛堂正中的蒲团上,如在画中一众信徒中的自己一样虔诚的在佛祖的注视下,诵读《阿毗昙心论经》。

也许是萦芯的画真的具有神性,也许是孙铄的经文念得心虔志诚,又或者只是昨夜那个驻守在岚县的援佐傩舞跳得好,悦了蝗神。

县里县外的人发现,蝗虫好像真的少了很多。

天亮后,各处引蝗的火堆就被兵士们扑灭了。小心翼翼的农人们来到地里,闻着袅袅的肉香查看田里的收成还剩几何。

上任不足半年的岚县县长焦头烂额一整天,才勉强统计出这次蝗灾造成损失的大概数据,报与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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