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夫人顺利产子,兰陵在占府的使命也完成了。而占长吏,得子之后的喜悦就是即将嫁女的伤感,也不知他是否定了主意。

郑重告辞之后,兰陵便是要去徒湖那里上班。占芜为了不让他给湖哥哥丢人,还送了一大堆体面衣服。与这位热脸贴冷屁股的大小姐相处久了,竟发现她身上也有些优点。比如这份一心一意的执着。

一大早从占府离开,兰陵回到了徒兆赏给自己的那座小宅。离徒湖的‘古水居’只有一街之隔,安静偏僻,很合他意。只是他一直没有腾出时间过来看看,便拜托了郭竹帮忙照料。

第一次回来,看到房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虽然陌生,却也有些温暖。

“兰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郭竹听到动静出来查看。

眼前,就像是站着个许久未见的亲人,兰陵近日的惶恐,终是悄悄消散一些。他装作调皮,伸个懒腰趾高气扬地说,“是呀,本少爷回来了,赶快去弄点吃的吧。”

郭竹也不生气,捂嘴呵呵一笑道,“那,不知公子想吃什么呀,家中只有清粥和馒头。”

兰陵一听,有些气恼道,“怎么又是馒头呀,不是托人带了布石给你嘛。”

郭竹笑得更欢,“逗你的!”

说罢,她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便端上了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兰陵狼吞虎咽,竟觉得比占府的美味佳肴还要好吃百倍。

吃相引得郭竹嘲笑,他却满足,心中愁云又散去一些。

饭后,兰陵抖擞抖擞精神,换上身整洁洋气的新装,便准备去徒湖那里报道。答应了体内之人的事,他是决定要做下去了,只是心里还存些忐忑。入了守相公子的府邸,做事要小心不说,调查消失两隐的任务也需进行的隐秘。若不小心暴露的身份,身体那位又要叽叽喳喳叫了不停了。

徒湖,古水居。

他已在那日设宴的雅庭里,等着兰陵。

二人面对面坐着,兰陵终于有机会看清些这位年轻的守相公子。

暗棕色长发若丝若水浮于身后,英气叶眉下是一双有神眼眸,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轻奢长衫在光照下似发着淡淡光辉,更衬得他俊朗英姿。

而兰陵,本就是一副英俊皮囊,换上占芜为他准备的衣服后,更是飒爽挺拔。徒湖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自从在兑布院初见,他便觉得这个有些不同。后又有了这样的缘分,加之那日兰陵在徒兆面前不卑不亢的应对,徒湖竟莫名生出些信任。

毕竟,他之后想做的事情,靠单打独斗,是万无可能成功的。

徒湖抿口清茶,问道,“来我府上,可有什么想做的差事?”

兰陵爽快,“只要能为公子分忧解难,做什么都行。”

徒湖笑笑,“为我分忧解难?你倒是自信。”

兰陵自嘲道,“在下别的没有,小聪明还是有一些的。”

“哦,那我正好有一事。近日城中告示,你可读过?”

“读过读过。那告示写着,‘自国主袭位以来,兽神感念其心意,特显灵以麋群召见,兽神庇佑如此,乃国主之恩泽深厚,乃石国万民之幸。’”兰陵继而笑道,“城中民众深以为然,那史文院的大人真应该好好感谢公子才是。”

“但是‘兵户属’入林寻麋却没有进展,你有何见解呀?”

这还能难倒兰陵嘛。麋群怎么出去的,就怎么回来呗。

于是,他语气试探地说道,“公子,我家大爹有个兄弟在国族麋场工作。在下也是无意间听他提过,这国殿贡献所用的麋,爱吃葛?”

徒湖立刻明白,发出一阵爽朗大笑,“哈哈哈哈你果然有些小聪明!”

“公子,这事还得尽快,不然那麋怕是都要被林中饿兽吃完了。”

“嗯,不过还有一件更急的事情。”

“公子请说。”

他言语中带出些轻蔑,说道,“我那两位兄长,你也见识过了。以往因他们百般阻挠,我没什么机会接触徒族的事情。那日宴席父亲态度明确,想必这次是真的要在殿中为我谋份差事了。”

“听公子语气,好像不太看得上守相给你寻的这份差事?”

徒湖又是一阵大笑,兰陵语气中的随性劲儿,总令他有些欣赏。

徒湖说道,“我两位兄长在父亲手下执事多年,人脉资源笼络了不少,我就算过去怕也做不了什么,”他喝口茶,不屑道,“我也确实看不上。”

兰陵大概猜出了徒湖的心思,便试探说道,“所以爹那里没戏了,应该就是想去岳父那里了吧。”

“哈哈哈兰陵,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见自己猜中,兰陵继续说道,“占大人统管财政经济,公子如果过去,想必守相大人是不会反对的。记得与公子初见便是在兑布院中,现在想来,公子当时就是在微服私访吧。只是”

兰陵顿住,想到占长吏对徒湖的态度,怕这只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徒湖倒是一脸不在意,说道,“贸然去找我那未来岳父,他当然不会同意。他为人刚正,也不会允许我毫无建树,靠着关系去他手下做事。”

“那公子定是有了主意?”

“听闻羽国二世子离世,国主正择使者人选前往羽国慰问。”

“使者?”

“对,这差事虽说不大,却可给我一个正当的入殿理由。石、羽两国也有几年没互通有无了,若是幸运,借此机会探探羽国如今形势,说不定有机会去‘财布属’,哪怕再下级厅院也可。”

“那公子打算如何得到这使者之职?”

徒湖狡黠笑笑,“我,自有打算。”

**************

国户夫史‘桐关’的府邸,徒湖送上拜帖,等待被接见。

桐关是武将出身,院宅也是一派武人风范。没有奢华的廊桥树冠,除了几座普通的假山,府中最显眼的就是一片空旷场地,摆着木桩、挖了沙坑、立着一些长枪铁器。引路小仆说桐大人每日都会在此练功,还允许府兵也可使用场地切磋,果真是个尚武之人。

进入正堂,桐关已等在那里。

徒湖恭敬拜之,“侄儿徒湖拜见桐伯父。”

桐关笑容可鞠,“贤侄快快起身,不必拘谨,今日怎有兴来我府上呀。”

“侄儿听闻桐姐姐病重,特意前来慰问伯父。侄儿平日虽无甚用处,但市井名医认识不少,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贤侄有心了。昨日离石城主刚刚送来消息,说是有位圣手女医已诊明病因,正在医治,让我们宽心。”

“有城主在,伯父是应宽心,他对桐姐姐的痴心,国中谁人不知。为了取得芳心,不顾当年世子身份,用计取胜的事,如今也是一段佳话。”徒湖看桐关心情不错,接着说,“既然城主已让伯父宽心,伯父为何看上去愁容依旧?可是因寻麋之事?”

桐关立即明白徒湖今日来意定不一般,抿口茶说道,“哦?!贤侄对国殿的事倒是清楚,可是听守相大人说起的?”

“哈哈城中早已传遍,说国主命兵户属入林寻麋,寻回不过百只。今年贡献大典前,若凑不够千只,奂谷大人受责不说,整个‘国户司’的官员恐怕都难脱干系。伯父烦心也是应该的。不过”徒湖故弄玄虚道,“这寻回千只也不是不可能,总还是有办法的。”

桐关一听,瞳色微聚,笑道,“看来,贤侄今日是来献策的。”

“献策不敢,伯父也知小侄平日贪玩,小聪明却是有些。”徒湖也喝口茶,继续说,“家父时常告诫,让我像两位兄长学习,多为各位叔伯分忧。”

桐关不想被徒湖带着节奏,故意不追问献策之事,只是应道,“守相这话确实在理,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有所担当才是。”

“伯父说的是。侄儿自小佩服桐炎兄长。武,无人可敌,勇,无人可挡,不然国主也不会派他去做一方守城大将。侄儿虽不及兄长之万一,却也希望可以为国效力。”

“贤侄是想入殿执事?这是可喜之事。”

“听说出使羽国的人选还未定下。对方是羽国世子,守相之子出使再合适不过了。这一来一回,少说两月。我两位兄长整日帮父亲处理政事,自是脱不开身的。我愿替他们跑这一趟,回来也不会误了贡献大典。”

听徒湖直接说明来意,倒是让桐关有些意外。这小子说得清晰明了,既为自己想好了上朝荐言时的说词,又狡猾地再提起‘贡献大典’,故意要挟。

桐关虽是个武人,性情耿直不绕弯,却也为官多年,自然看得出这个毛头小子的心思。这慰问使者本不需什么要职人员,徒湖想让自己去提这个人选,无非是不想让徒漾和徒波提早发现,暗中阻挠。

先不说他所献之策是真是假,自己身为武将,最恨被人掣肘,何况还是个毛头小子。桐关不愿轻易就范,放下茶盏,表现得心不在焉道,“贤侄此心是对的,只是这使者人选,向来是国印夫史和守相大人定夺,贤侄怎不去”

“伯父!”徒湖打断,“侄儿昨日随意让两个仆人去林中寻了寻,结果还真寻了几头兽麋回来。已经禀告奂谷长官,送回了麋场,伯父一问便知。”

桐关凝了凝眉,这个平日里风流无度满城皆知的纨绔子弟,正笑盈谦卑地坐在自己面前,一番对话让人意外,也让人震惊。比起徒漾和徒波趾高气昂的作态,徒湖这般沉稳心机,才更像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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