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湖的母亲苗人希,从小对医药有着极强的天赋和喜好。年少贪玩,她偷跑出艺石城,考入石国医馆当了一名女医,只为国殿中那些数之不尽的医学宝典和草药。一次出使中,她被派往随行。而当时的使者,就是‘徒兆’。使团途中遭遇野匪,伤亡惨重,苗人希和徒兆死里逃生。徒兆因重伤由苗人希一路悉心照料,二人,也日久生情。

五族族规,不可与石国旺族通婚。苗人希深知自己身份,却最终选择了徒兆。她放弃了族人,心中苦涩怕是无人能懂。好在徒兆视她珍宝,徒湖的出生更是给了她寄托。

可是不幸还是降临,徒湖十二岁那年,昆国高官之女下嫁徒兆

后面的事情,是徒湖亲身经历。

听到这些,他目光焯烈问道,“是他人陷害,并不是我母亲毒死那人的,是不是?!”

苗尔看着他,眼神虽没有闪躲,却是不忍回答。

“难道,难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母亲不是那样的人!”

“姑母自知劫难难逃,入狱前托人送来信简,那是她嫁给徒兆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家人联系。她偶然间发现那昆国女子的父亲,与五族中人有着勾结,欲意挑拨石国,做出危害五族之举。如今想来,或许就是那君漠青。所以”

“所以什么?!”

“姑母信中说,那昆国女子确实是死于她之手。”

“不可能!”

“徒湖,那女子手中握有危害五族的证据,且以你的性命相要挟!各中细节姑母并未言明,但我相信,她也是迫不得已。她毒死那昆国女子的时候,也为自己,准备了毒药。她是为了五族,和你!”

“即便如此,以我父亲当时的”

苗尔打断他,坚持道,“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兰陵看得出,她或许还有所隐瞒。但如果那是不能说的,不愿说的,想必也是苗人希的遗愿。

徒湖已泣不成声,他没想到苦苦寻求的真相,竟是这样的结果。多年来忍辱负重,为的不过是心中那份对母亲善良的坚持。而此刻,他或许比这些年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痛苦。

“族首,族首”山外传来寻喊之声。

兰陵拍拍徒湖肩膀,“我们,该走了。”

出去后,三人口径一致,只说趁君漠青走火入魔之时,合力将其杀死,并未引出什么怀疑。

兰陵独自来到关押路辰的牢房。

他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双手双脚也被锁链拴着,却显得格外平静。见兰陵前来,他嘴角微扬,问道,“你,早就怀疑我了,是不是!”

兰陵将那枚假的空山镖仍在他面前,说道,“根本没有什么空山镖,这是路族暗器。”

“原来,真的被你拾起了。”

“路辰,放弃自己,被人利用,值得吗?”

路辰收个懒腰,苦笑道,“自我出生,便没有选择。现在,也算是解脱了。”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可否告诉我,他在哪?”

二人对目,路辰似是明白,却又装作糊涂地问,“他?是谁?”

“你知道,我在问谁!”

良久,路辰才说,“知你不一般,没想竟然罢了,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好好照顾竹儿姑娘。她是个好姑娘”

路辰眼眶含泪,似有哽咽。

本以为他会央求留自己一条性命,没想竟是为了郭竹。回来一路,他本有很多机会下手加害,现在想来,恐怕也是为了郭竹才一直犹豫不决。

“好!”兰陵,答应。

****************

兰陵折返回君漠山葬身的山中。根据路辰的描述,在一处极为隐秘的牢房里,找到了昏睡不醒的‘玄策’。

他将玄策安置好,再走出房门的时候,郭竹正红着眼眶在门外等他。

兰陵知道,她的伤心不是为了自己。

她看上去很犹豫,可最终还是哭道,“兰哥哥,路大哥,真的,真的是来害我们的吗?!”

占芜此时也跟了过来,没好气地说,“竹儿姐,湖哥哥他们不都说了嘛,就是那个路辰,勾结坏人害我们!”

兰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见郭竹如此难过,却也不免怜惜。便安慰道,“路辰他也是被人利用。”

“那那路大哥会有事吗?!”

“他是君漠青的人,只能由五族决定。”

“兰哥哥”

“竹儿!这事,我无能为力。”

占芜跟着说,“竹儿姐姐,你对他那么好,他还这般害我们,这种人,你替他难过什么!”

郭竹没再说什么,却是强忍着泪水离开了。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几场战斗下来,原先揣在身上的那枚断裂晶钗,也不知何时,彻底丢了。

静艺村的夜晚,难得安静下来。

这处名义上供五族人游山玩水的闲情雅地,早已被重兵围了起来。那些路族死士又供出几处藏身之所,君族一辈有不少人参与了背地的勾当,搜捕的人一波接一波,静艺村已然如此,想来,艺石城应会更加惨烈。

可又听说,苗尔谋划得当,行动迅捷竟没给君族那些人反抗的时间,就连老弱妇孺也是妥帖得安顿。此刻的艺石城,应该还是往日里的流金淌银,一场本该出现的腥风血雨,被一个女子的智慧安抚了下去。

白天被君漠青狂力损坏的房屋正在修缮,所有人都被安置在旁处的一个院子里休息。虽然拥挤,但这院子夜景却很别致。

此刻,徒湖房间的灯还亮着,门也开着。兰陵走进去,见他正神情恍惚地坐在桌边。

兰陵轻声叫了句,“公子。”

徒湖听到声音,收回了思绪。可盯着门口看来半天,他只说了句,“兰陵来了。”

小小的静艺村让一切都变得不如从前了。听闻郭竹哭着睡去,眼下,往日里还算无话不谈的两个人,竟连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了。

兰陵强摆出了往日模样,故作轻松道,“公子,还好吗?”

徒湖扬起一丝伤感笑意,“既是有了答案,我便该去接受。到是你兄弟,怎么养了?”

“还在昏迷,等我们回到曜石”

话音未落,徒湖便忙着答应,“你放心,我们可以随时出发。”

兰陵心中,有些酸楚。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面前的茶喝了许久,直到最后一丝渣子都被咽了干净,兰陵才拜别。

夜色朦胧,添了心中几丝悲凉,让人不由望向远处。

那里,孤独亭廊下,一个少女正抬头仰望,不知在看着什么。

兰陵走近后叫道,“苗族首?”

女子回眸一笑,果然是苗尔。

见是兰陵,她真切地说了句,“今日,谢谢你救了我。”

兰陵没想到,平日里在他心中如夜叉般存在的女子,竟也有这样的清甜笑容。他挠挠头,结巴起来,“没,没什么,你不是也救了我们吗。”

苗尔没再说话,抬头继续望着天空。

“苗族首在看什么?”

苗尔漫不经心地问道,“人死后,会升天得到幸福吗?”

她似是在问身边人,又似是在问自己。

兰陵也不自觉抬头看看,玄青暗沉的天空,黑云如墨汁一样晕开,毫无美感。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景象,因为那时刻提醒他,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

但此刻,不知为何,他竟一直与苗尔仰头望天,内心毫无抗拒。穿过那层黑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世界,竟情不自禁说出,“会的。”

苗尔突然看向他,眼神中充满渴望。

兰陵微笑,指着天空说,“穿过那里云层,有星星和月亮。”

“那是什么?!”她当然以为那是兽神才能看到的东西。

“星星,便是每一个幸福的灵魂,无穷无尽,闪耀在哪里。”

“那月亮呢?”

“这月亮吗!”他调皮地说,“就是一个皎白发光的大圆盘,每天照耀着星星,让它们退去暗沉。无论在人间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被月亮一照,都会重新快乐起来。”

苗尔嫣然一笑,也没说话,只是再次仰起头,身边人也就默默地陪着。

良久,兰陵想起一事,不得不打破这美好气氛。

“苗族首,不知,族里会如何处置,路辰他们。”

“是替那位郭姑娘问的吗?”

“苗族首,怎么其实”

“她今日哭着过来求过我。”

“唉!这个竹儿。还望苗族首不要怪她。”

“那你希望,我如何处置?”

兰陵稍稍忖度,说道,“二十多年没有自己的人生,也是可怜。如果苗族首能放他一条生路,也是给了他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

听他这么说,身边女子身体微颤,喃喃道,“没有,自己的人生?!”

见她神色有异,兰陵忙解释起来,“我,我,我是说路辰,你可别误会!”

他模样慌乱,到是把苗尔逗乐了,“没看出来,你如此替他人着想。”

“苗族首,不也是嘛!”

苗尔明白他暗指什么,却也不想再提,只说,“我先回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兰陵知道,这姑娘看着无情,却也是外冷心热。今日听闻’苗人希’旧事,他与徒湖同样疑惑。徒兆当年就任凭那昆国女子在府中为非作歹?怕是徒兆未必不知道,至于是故意放任还是参与其中,苗尔不说,大概也是不希望徒湖再受打击。

可凭着徒湖聪慧,自己都能想到,他又怎会想不到。他母亲的死,是为了五族,为了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他父亲。

远处,徒湖房间依旧亮着灯。

兰陵独自留在亭中,又是抬头看去。今日的夜色竟有种魔力,让他忍不住想多看一会。

而这夜色下曾停留过的身影,也让人想念。

***********

次日,五族众人便聚集在大殿内,商议善后事宜。直到夜间,才听闻结果。苗尔认为君漠青一己私欲,不应牵连整个君族。君族产业依旧归君族,族长从持重有威望者中重新推举。参与和涉及此事的君族成员,虽未被逐出艺石城,但作为惩处,他们永不可插手君族产业。

至于路辰他们那些路族死士,本就算不上君族人,不过是被豢养的一群杀手。如今君漠青已死,如何处置确实让几位族老为难。反倒是苗尔,果断决定放了他们。但是从今以后,不允许他们踏入艺石一步,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而寻云,回到寻族后,继续担任族长,他与水云烟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听闻这些,兰陵觉得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杀戮报复,终是化解不了心中仇恨。

事情有了了结,玄策的隐石已经重归身体,却依旧没醒来。兰陵知道,自己要尽快回到金石琅山了,这里是人有缘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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