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桐炎换了一身轻便劲装,正立于台边远眺,手里还握着一小坛酒。与先前的贵族气质不同,当下的他,飒爽英姿,侠者风采,但眼神却略显暗淡,不如初见那般明媚。

兰陵上前,还没来得及拜,桐炎就问道,“你就是徒湖的那位宾客?”

“在下兰陵,拜见桐城主,打扰城主了雅兴了。”

“我这城殿虽小,也不是那么可以轻易走动的,你一路过来,竟没受阻拦,可见武艺不一般呀。”

兰陵方才确实轻功闪躲,越墙登瓦。被桐炎道破,不免尴尬,急忙作揖道,“是兰陵放肆了,还望城主恕罪。”

“那就过来陪我喝酒吧!”

桐炎此言令兰陵惊讶,但见他状态微醺,又带着笑容,猜他并未降罪。于是便大胆上前,说道,“难得城主雅兴,兰陵就再放肆一回。”

桐炎似是十分开心,冲将官喊道,“再拿十坛过来!”

“城主,这……明日还要演武……”

“无妨,快去!”

“是!”将官只能听从。

兰陵一听,有些后悔刚才答应他,苦笑道,“十坛?!城主如此海量,真是性情豪爽之人,兰陵佩服!”

“哈哈哈……自是比徒湖那小子要豪爽些,那小子现在功夫练得如何了?!”

“徒公子每日习练,日益精进。”

“哈哈哈,那就好,也不枉徒央当年器重,悉心教导于他!”说着,桐炎视线不由落向远方,目光神往之处,似乎是目石城所在位置。

“城主,酒拿来了。”

桐炎接过一坛,直接扔与兰陵,却故意扔得远了些。

兰陵飞身展臂接住,刚一落地回身,桐炎已闪身跟来,猛然出掌,击向他手中酒坛。

兰陵臂膀划出完美弧线,手握酒坛躲过一击。桐炎抬腿扫面而来,兰陵勉强轻跃再次躲过。

桐炎速度惊人,迅雷不及之势又跟上步伐,冲着兰陵握坛之手踢去。

这次的腿力,可谓力道十足。兰陵猝不及防,酒坛从手中松落。眼看就要落地,桐炎扫腿想要去接,可兰陵却率先用脚勾住酒坛,陡然一扬,将酒坛高高抛起。

二人飞跃去争。

上升途中,彼此间掌腕相击,招式刚柔并济,配合着此刻浓烈夜色,两股强劲气息浮转变幻,眼花缭乱。各自身体迸发出的强大气流,就像两团白色雾气,不断缠绕交织。

二人一边上升一边搏斗,同时触到了悬于空中的酒坛。他们互不相让,彼此内息顺着掌力注入坛中,引得气波澎湃。酒液在坛中被激得飞速旋转,坛身也剧烈震动,愈演愈烈。

眼看酒坛就要碎裂,兰陵翻起另外一掌击打酒坛底部,令其再次一飞冲天。

酒坛突然离手,二人内息却未来得及收回,各自被冲击得向后退去。

兰陵旋身落地的瞬间,从指间挥出一道锋锐的气流,将坛上塞盖精准切开,而坛身正好掉落桐炎面前。

桐炎凌空倒翻落地后,顺势接住。

兰陵说道,“城主,夜色华美,酒香浓郁,若是碎了,未免可惜,兰陵敬桐城主。”

“哈哈哈……”桐炎大大饮下一口,又将另外一坛扔了过去,这次正好落在兰陵手中。

兰陵会意一笑,打开塞盖,也畅饮起来。

桐炎开怀道,“本城主已经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打得痛快,喝得也痛快!哈哈哈……兰陵,我今日就认下你这个朋友了!”

兰陵赶忙拜道,“兰陵怎敢与桐城主相提并论,兰陵不过是……”

“不必再言,本城主看你也不是矫揉造作之人,不要以那些虚礼再推辞了!”

桐炎既已这样说,兰陵也不好再推,于是由衷感慨道,“城主贵为一城之主,没想如此不拘小节,侠士之范,兰陵受宠若惊。”

“哈哈哈,我原本就是个行走八方之人,若不是……哈哈哈,总之今日遇你,真是痛快!”

“城主如此看重,兰陵更不能让你失望,今日一定陪城主喝个痛快!”

“好!哈哈哈……”……

一觉醒来,天已亮得刺眼。兰陵发现自己躺在香房暖床之上,却对昨夜痛饮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了。想起今天是坤达明茵阅兵之日,于是赶忙他这才忙飞奔出去。

**********

此次静石城演武规模宏大,数万官兵集结,桐炎将其安排在了城外一片较开阔之地。

观武台建在高地之上,一条长廊沿着地势而卧,坤达明茵和桐炎坐在正中,百余将官威立身后,执刀护卫。

兰陵站在离他们不远处,观望台下阵仗。

之前听闻,静石城虽小,军人数量确是众多城池中数一数二的,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静石并非都是职业军人,桐炎以静石街道编排,将城中青壮男子全部化为民兵,每年分不同节季参与训练。为鼓励大家,城殿对训练期间的民兵家属给予适当贴补。此外,静石城每年都会举行演武大会,选拔武艺出众、品行优良的人才成为职业将领。

眼前这阅兵式,怕是出动了静石全部兵力,声势威猛至极。无论职业与非职业的,都是神勇无敌,让兰陵不由得感慨桐炎的练兵之道。

坤达明茵看着台下演武景象,神色坦然,不时微笑点头。她很少与桐炎交流,桐炎也不怎么向她讲解,二人之间,总有种十分默契的沉默。

阵前百鼓击槌,指挥着方阵变换。

步兵骑兵都已检阅完成,浩浩荡荡的战车被推了上来。兰陵没想到,这石国竟然有如此庞大精良的车战武器。投石车、弩车等一应俱全,还有些兰陵叫不上名字的。

因为只是演练展示,并不会真正发动战车机关。即使这样,在场众人已是叹为观止,兰陵也随着不停称绝。

此时,一种设计奇特的小型箭车被推了上来。箭车半人多高,两个轮子上架着个一米多直径的筒状机构,便是这箭车的投掷机关,设计得有些像左轮.手枪的弹仓,每个孔道都有一掌多宽的直径,十几支一米多长的尖锐银箭藏于孔道之内。

这箭车小巧灵活,单人就可以轻易推动操作,如果多辆同时出动,便可以对一片区域释放大量的箭矢。

随着箭车演示完毕,此次演武也即将结束。阵前鼓声再次雷动,指挥着百余辆箭车缓缓撤出。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位于前方两排的几十余辆箭车,在退出途中突然停了下来。桐炎立刻警觉,迅速站起高举手臂。瞬间,数千名金盔铁甲的兵士从高地后侧翻越上来,眨眼间已张弓搭箭,盾牌护体,掩护着长廊中的众人。

演武场地上的官兵们也发觉异样,立刻有序集结,层层围住那十余操控箭车之人。

桐炎手臂落下,万箭齐发,场地上的万千兵将也冲着那十几人猛攻而去。

但也就在同时,那十余人启动了箭车机关,百支长箭迅电流光般冲着观武台正中一人的位置,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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