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宏最近很忙。

自少年时追随陶谦的他,一直忠心耿耿。

也被陶谦视为心腹,很多事情都会和他讨论。

自陶谦病倒之后,府中军中州中大小事宜基本都是交给他打理。

原本就繁琐的事宜,愈发的繁琐。

曹宏几乎跑断了腿,操碎了心。

虽然深感力不从心,但不得不强打精神。

这日,陶谦的精神稍微好些,便安排了很多重要的事情给曹宏。

......

原来,短暂的清醒时,陶谦的大脑飞速运转。

之前一直纠结的问题,很快便有了决断。

他还是不能放手徐州偌大的基业。

好不容易趁着乱世,他陶谦才谋夺下徐州,又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如今郯县之中,只有他陶谦的嫡系人马。

又有笮融和赵昱在外呼应。

赵昱他拿不准是否忠心,但笮融绝对可以制衡赵昱。

至于东海郡中,徐州世家陈珪算计虽然很多,但人老怕死,长子元龙又被抓到青州,中子陈应才能远逊于陈登。

谅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至于东海糜竺,倒是出乎意料。

自从糜芳被抓后,好像变了个人。

但其和袁谭有死仇,只能依靠徐州。

其最近有和刘备联合的举动。

如此正好,可用吕布陈宫来制衡刘备糜竺。

两方势力差不多,正好维持平衡。

再有曹豹、许耽、吕由等一众丹阳腹心,他儿子陶应就算能力差些,但在他的余威下和曹宏的帮助下,保住徐州,应该无碍。

安排好曹宏去大营调拨军马,加强城防和郯县的防务等事宜后,他又喊来儿子陶应,叮嘱相关事宜。

陶谦有种预感,今天精神如此之好,乃是死亡之前的最后清醒。

或许,安排好之后,自己就不在了。

到时候,大队人马在侧,徐州官吏不得不推举陶应为徐州牧和安东将军,并继承他的爵位。

再有曹宏从旁策应,事情还是可为的。

唯一有些郁闷的是,丹阳兵将中,有谋略的,仅有曹宏一人。

不然的话,他再安排一员大将,文武双托孤,这才安稳......

已是午时,烈日高悬,汗水如雨水一般。

曹宏坐在马车之中,只觉气闷燥热,手中的羽扇根本没有作用,扇出来的均是热乎乎的风。

前方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接着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车队也缓缓停了下来。

他眉头皱起,喝问道:“前方何事?”

驾车的苍头道:“回禀功曹,有两伙商铺的仆从,在争夺门前的土地,嗯,一方的物事占了另一方的位置。”

“嗯,这么热的天,还要争吵,这些可恶的......”

说到这里,曹宏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当即低声喝道:“注意防备,不要有人靠过来,咱们立即调转方向,返回府衙!”

话音未落,已有弓弦声响,接着便是驾车苍头的惨叫声。

周围的护卫中,也有惨叫声响起。

“护卫!”

“护卫!”

其他的护卫急忙大叫着,一个个擎起刀枪,守护在马车旁边。

与此同时,原本正在打闹的两伙人也翻出环首刀,呼啸着杀了过来。

几名刺客从暗处冲了来,向护卫们发起猛烈的攻击。

“徐州暗无天日,如赵昱这样忠直的徐方名士,不见重用!

反而曹宏这般谗慝小人也,独掌大权。

刑政失和,良善多被曹宏所害。

我等乃是徐州义士,特来杀死小人,其余人等,快快闪开。”

数名声若洪钟的刺客一边冲杀,还一边大叫。

有几个刺客朝曹宏所在的马车投掷火把,试图引燃马车。

天气燥热,火把落入护卫队中,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马车中,曹宏先是一怔,随即苦笑起来。

赵昱被委任为二千石的广陵太守,怎么能说是不受重用呢?

自己不过是个功曹主簿,虽拥有提拔人的权力,但被提拔的人,又有多少不是陈珪等世家大族的人。

篮子里挑哪个桃是他曹宏的权力。

但把那些桃子放到篮子里,可不是他曹宏的能耐了......

至于自己,哪一件事不是按照陶使君的安排去做的呢,怎么就成了谗慝小人?

这是徐州的士族们,要夺权。

不但自己有危险,陶使君也有危险!

“事到如今,不能再返回府衙,必须前往军营,令从弟曹豹调丹阳精兵前来,好好的杀一杀这些人的野心!”

如是想着,曹宏悄悄下了马车,躲在护卫队伍中,开始指挥护卫迅速反击。

同时令几名悍勇的护卫突破出去,到城门和大营处求援。

他一边下令,一边拔出一把佩剑。

就在这时,后脊处忽然有什么东西刺入,发出滋滋的声音。

接着胸腔处好像有些冰凉,下一刻就看到一把刀尖露出半截。

侧首看去,却是保护自己的护卫,对方的眼中充满了舍生求死的大义。

“某为徐州大义,击杀谗慝小人曹宏!!”

那名护卫虎喝道。

“徐州黑暗,都是谗慝小人曹宏所为!”

“我等为徐州大义,击杀曹宏!”

周围不知道多少人在大喝着,但曹宏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

郯县的府衙中,精神矍铄的陶谦还在反复的叮嘱着陶应。

“许耽等人临阵脱逃,被我下狱论死,汝可赦免之,其必归心。

曹宏、曹豹是我腹心,但曹豹悍勇无谋,遇事多请教曹宏。

张闿贪财,赏赐即可。

吕由愚鲁,下令即可。

至于其他人,都不可信,但须要用之。

吕布陈宫为豺狼,用且防之,用来制衡糜竺。

刘备好大义,可以以大义欺之,用来制衡吕布和陈宫。

......”

这个时候的陶谦,哪里是什么野心勃勃的徐州牧。

反而更像是一个放心不下儿子的老父亲。

“唯,唯,唯!”

陶应一连串的说着,但声音中,明显有些不耐烦。

他即将掌控整个徐州,心态也在逐渐的变化着,不再是那个唯命是从的乖儿子。

察觉到这一点的陶谦,有些力不从心。

“使君!”

“使君!”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凄厉的声音。

陶谦悚然一惊,整个人直接坐直了起来。

说话的声音,是曹宏的从事,他不是去军营了么,怎么回来了!!

“使君!”

那从事跑到门口,直接扑倒在地。

他也不起身,直接跪着爬了进来:“使君,街上遇到一群刺客,他们说自己是徐州义士,还说曹功曹是谗慝小人,当场击杀了曹功曹!”

“什么?!”

这一刻,陶谦只觉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直直向后摔倒。

就在这时,一点灵光闪过,他猛地挺直身子,两只大手死死的抓住了陶应:“应儿,汝不曾入仕!

立即收拾行装,返回丹阳老家!立即,立即,立即!!!”

说完最后一个字,已是须发皆张,登时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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