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砍了,艾米莉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可姐夫人精的病情却毫无起色。这也许是一种心理安慰吧!可怜的是那两棵摇钱树,还没有长成年,就已经在半道夭折。艾米莉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心里有苦也说不出。

恰好这个时候,皇庄里的副总管吴岸齐向艾米丽提议,说附近的白鹤观来了一个道人。道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蓄一脸的红胡子,江湖人称赤须道人。赤须道人可不简单,道行深厚,法术高强,擅长设蘸驱鬼,外号也叫做鬼见愁。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艾米莉虽然不信鬼神,可她还是决定去试一试。事不宜迟,当天下午,她就在吴岸齐的带领下,到白鹤观去拜见赤须道长。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去道观了,附近几乎所有的寺庙道观,都已经知道皇庄里有个大善人,乐善好施,钱多人傻,叫什么艾米莉。

山高观深,坡陡林密。

有些地方实在上不去,道路有些崎岖,艾米莉只好下马,让小厮牵着马步行。不大一阵子,她就已经累得气喘嘘嘘,汗流浃背了。天上的那一**太阳,怎么看都像一只大火炉,而自己就像一只烤在火炉上的烧饼,直冒绿烟。

转过一座大峡谷,天空一下子豁然开朗,光线也明亮了起来,迎面吹来了一阵阵十分凉爽的风。吴岸奇遥遥指着半山腰里的一座古刹,兴高采烈地说:“老板,快到了。”

艾米莉顺着吴岸奇的手指头望了过去。只见半山腰上,松柏丛中,矗立着一座不大也不小的道观,颇有一点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韵味。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吴岸奇说的快到了,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距离。

果不其然,艾米莉和吴岸奇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十二点午饭时分,顺利到达了白鹤观。白鹤观里不见白鹤,却迎出来一个目光炯炯的道长,执着拂尘,打着稽首,仙风道骨、飘飘欲仙的样子,一表非俗。

吴岸齐笑了笑,抢先了一步,隆重地介绍说:“老板,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赤须道长。”

“久仰,久仰!果然名不虚传。”艾米丽也非常客气地拱了拱手。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赤须道长打了个稽首,。不经意地看了艾米莉一眼,毕恭毕敬地说:“快进,快请!山人在堂上备了一点素斋,不成敬意,请施主多少用一点吧!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你们一定累坏了,也饿坏了。”

果然,大殿里备了一桌热气腾腾的素斋,有两个唇红齿白的小道士在旁边伺候。艾米丽看了看,在桌子上坐了下来,确实都是一些素菜,有松菌,有竹笋,有木耳,有从树尖子上掰摘下来的香椿芽,用清油炒得香喷喷的,花样翻新。

艾米莉也确实是饿了,也不讲客气,端起碗来就吃。吃得口滑,一口气连吃了三大碗。吴岸齐也吃得不少,嘴上油光水滑。看样子,赤须道长早吃过了,他执着拂尘,在一旁伺候,吩咐小道士们及时给客人们添饭,上茶。

也不知是吃腻了山珍海味,还是心中愁闷,艾米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吃过饭了。也许是这些松菌、竹笋、木耳,还有树上的香椿芽,特别适合艾米莉的胃口,也特别开胃。她才吃得这么开心,吃出了真正的大自然的意味。

见艾米莉吃得这么开心,赤须道长也显得格外得意。他指着小望士刚刚泡上来的一杯热茶,客客气气地介绍说:“施主,这是上好的碧螺春,采自白云深处。请您尝一尝,味道还不错,喝一口齿颊留香,余味悠长。”

“不错,不错。”艾米莉浅浅尝了一小口,点头附和。吴岸齐不喝茶,一把推开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长,

我是一个直脾气,不懂得转弯抹角,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开门见山地说几句。这一位是我的老板艾米莉,在京城内大名鼎鼎。她想请你亲自出马做一场法事,驱驱鬼,前后七天,你开个价吧!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这,这。”赤须道长有些怪不好意思,急赤白脸的,大姑娘一样扭捏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说:“施主,贫道就不好意思开个价了,做一场法事需要白银六十两,一手兑银子,一手开蘸,香蜡钱纸观里有,施主只需斋戒沐浴守在场内,写上苦主的生辰八字就行了。”

“这么简单。”艾米莉有些喜出望外。

“施主,心诚则灵!”赤须道长又打了一个稽首。

兑了六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赤须道长说到做到,马上开蘸,集齐了一帮道士,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执幡的执幡,咿咿呀呀,神神道道地做起法来,七弯八绕,把艾米丽绕得头昏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吴岸齐皇庄里有事,先下山忙去了。再说这种驱鬼的事,艾米莉也不好再麻烦他。两个跟来的小厮倒是没事,马放南山,躲在斋房里睡懒觉。年轻人睡不醒,瞌睡多,只恨爹娘少长了一个鼻子,打起鼾来不够出气。

说是斋戒沐浴,道观里也没有一个好的澡堂,条件也不允许。艾米莉只好委屈自己,草草地烧了一盆热水,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胡乱地擦了一把身子。至于会不会得罪菩萨?她就不得而知了。

赤须道长十分体贴,吩咐小道士在法堂一角,放了一张小木床,铺上了干净褥子,架上了蚊帐。让她累了,乏了,可以随便打个盹儿,休息一阵子,养养精神。

大殿里青烟缭绕,木鱼声声。

时间一久,道士们早已没了先前的锐气,一个个都有些垂头耷脑,哈欠连天,就像落了水还没死透的鸡。艾米莉也实在有些疲倦,昏昏沉沉的。这么长的时间,光是听那些笃笃的木鱼声,光是闻那些刺鼻的线香味,就够她受的了。不管换做是谁,都有些接受不了。

特别是到了后半夜,更深人静,万籁俱寂,道观里静得吓人。妮可听到了这一阵阵笃笃的木鱼声,闻到了那一缕缕刺鼻的线香味,心里格外难受。不知不觉之中,她就倒在小木床上,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睡得格外香甜。

恍惚之中,一条黑影飞快地撩开了蚊帐,饿狼似地爬上了床,朝艾米莉扑了过来。艾米莉毫无知觉,也毫无防备,她睡得跟猪一样死沉。在她的印象里,扑上来的是她的爱人地煞。她也十分紧张,亢奋,任凭那人宽衣解带,上上下下地恣意轻薄,眼看着就要得逞。

艾米莉嘤咛了一声,紧紧地抱住了那个人的脖子,就像一条吸血的水蛭。那个人十分狰狞地笑了笑,顺手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关键时刻,艾米莉心中一凛,一把推开了那个人,一个骨碌翻身坐了起来,俏脸胀得通红。

“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做法事做到我的床上来了,真是岂有此理,无耻之极!”艾米莉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暴起了脖子上的青筋,手指气得不停地发抖。

艾米莉忍无可忍,飞起一脚,把赤须道长踹了个狗吃屎,惹得小道童们掩住嘴,哧哧地笑个不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赤须道长恼羞成怒,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跳脚大骂:“小兔崽子们,都给老子滚一边去!”

遇到这么一个老色鬼,艾米丽只有自认倒霉,可法事还得继续。不然,六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岂不是白花了。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也见不到半点回报,岂不是屙屎打喷嚏———两头蚀本,赔了夫人又折兵。

接下来的几天里,艾米莉高度戒备,处处小心,根本不给赤须道长以可乘之机。赤须道长也心怀鬼胎,心不在焉地敲着木鱼,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往生咒》。至于他究竟念了些什么?艾米莉一句也没有听清,赤须道长的嘴里,像含着一个酸萝卜,嗯嗯啊啊的,含混不清。

法事做到最后一天,就是赤须道长开坛作法,烧符驱鬼了。这也是整个法事最关键、最重要的一环。对待冤魂和恶鬼,道长也有软硬两手。软的不行,就开硬功,有一点先礼后兵的味道。对恶鬼的仁慈,就是对同伴的残忍。

所以,艾米丽也高度紧张,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止不住地蹦蹦乱跳。小道士们都全神贯聚,木鱼笃笃地敲得更骤更响了,《往生咒》念得更响更急,真个是梵音阵阵,青烟缭绕,好一派**、肃穆的景象。

赤须道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张罗了好大一阵子,终于披挂上阵了。只见他穿一件杏黄色的长袍,头戴十字方巾,丝履麻鞋,手执一把长长的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大模大样地走了出来。然后,就像戏剧里的大咖一样露了一下脸。

小道士们纷纷扰扰,鱼贯而出,抬出了一只半大不小的人偶,人偶胸前写着姐夫人精的生辰八字。赤须道长弯下腰,拱了几拱,对着人偶拜了几拜,一把火烧了灵符,穿在桃木剑上,指东打西,装腔作势地做起法来。

一时里,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阵阵怪怪的老北风,吹得窗户纸呜呜响。赤须道长嘴一张,喷出了一股熊熊的火焰。火焰随着桃木剑的剑尖不停地跳动,东一下,西一下,南一下,北一下,上一下,下一下,循环往复。

火焰能在空气里自燃,闪烁出一阵阵白炽的光芒,把整个屋子都照耀得纤毫毕现。隐隐约约之中,屋子里有人奔跑起来,啌啌的脚步声,震得整个楼板也嗡嗡发响。

怪的是:赤须道长嘴里喷出来的火焰,也突然逆转了方向,反而烧向他自己。把他一部长长的漂亮的红胡子,烧得焦焦的,糊糊的,弥漫出一股刺鼻的怪味。赤须道长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扑灭大火,弄得十分狼狈。

“呔,该死的恶鬼,贫道看你往哪里逃?拿命来!”赤须道长一声暴喝,舞起了手上的桃木剑。桃木剑虎虎生风,织出了一道密密匝匝的光圈。恶鬼们被桃木剑所迫,又大呼小叫,鬼哭狼嚎,不停地奔跑起来,岌岌可危的样子。

赤须道长占了先手,有些得理不饶人,手上的桃木剑舞得更快更响了,剑尖幻出了一点点的光芒,如同千万道闪电,在屋子里纵横,驰骋,剑气逼人,虎虎生威。也把艾米莉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的好。看来,这个赤须道长不是浪得虚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功夫不错。

那些恶鬼们就惨了,一个个都现出了原形,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爷爷祖宗地叫个不停。其实,鬼也跟人差不多,只是耳朵大一点,眼睛小一点,身上块块磊磊多一点而已。怪的是:鬼们都没穿上衣,也不知是无衣可穿,还是根本就不爱穿衣服,或者展示肌肉的癖好,喜欢裸裎而已。

这一辈子,艾米莉从来没有见过恶鬼,而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不是赤须长道行深厚,她就没这个眼福了。其实,那些鬼们看起来也挺可怜的,一个个都吓得战战兢兢。也不知赤须道长会怎么处置他们?是杀?是剐?还是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高高的屋梁上,飘下来一个鬼魅般的黑影。黑影来去如风,快逾闪电,手腕一屈一伸,劈手夺走了赤须道长手上的桃木剑。他轻轻一拗,拗成了十几截,噼里啪啦掼在地上,怪眼一翻,十分轻蔑的说:“哪里请来的鸟道长?米粒之珠,也放毫光?”

赤须道长吓得魂不附体,怔了怔,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嘴一张,喷出了一股熊熊的火焰。火焰挟着一股劲风,劈头盖脸地烧向了那个黑影。艾米莉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她本末倒置,暗暗地为黑影的命运担着心。

黑影也不是什么善茬,他艺高人胆大。待火焰堪堪烧到,他伸出宽大的袍袖捞了捞,袖子里面哗啦啦溅出一股水来,一刹那之间,就把大火浇得灰飞烟灭,把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消弭得无影无踪,化干戈为玉帛。

赤须道长急了,见势不妙,立刻脚踩西瓜皮——开溜。可那个黑影根本不给他逃跑的机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地扭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掼,十分轻蔑的说:“红胡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认命吧!你记住,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大仙饶命,贫道不敢了!”赤须道长吓得战战兢兢,浑身筛糠。

黑影双手叉腰,十分狰狞地笑了笑,嘴一张,一根红色的鞭子电光火石般地卷了出来,结结实实地把赤须道长卷入口中。他嚼了嚼,嚼得粉碎。然后,他闭上眼睛,脖子一抻,和着一口唾液送入腹中,美滋滋的,非常享受的样子。

场上的形势逆转得太快了,恍如南柯一梦。

小道士们都吓傻了,一个个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躲的躲,逃的逃,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得一干二净。把一个艾米丽丢在屋子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藏也没地方藏,躲也没地方躲,真个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艾米莉欲哭无泪,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出于人求生的本能,艾米丽怔了怔,兔子似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撒开腿丫子向门外飞奔。她不知道,人身体的潜能一旦被激发,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她奔跑的速度,足可以打破世界纪录,比得上一个奥运冠军了。

艾米莉快,可黑影奔跑的速度更快。艾米莉不敢回头去看,可她听得见黑影粗重的呼吸。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请人驱鬼,反倒被恶鬼害了性命,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她不服啊,她不服。

可不服又如何呢?死亡已经迫在眉睫。艾米丽干脆不跑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流满面,扯开了嗓子大喊:“仙童哥哥,你道行深厚,法术高强,你就开开恩,救救我吧!我是苔丝的亲妹妹,你兄弟地煞的老婆,你的亲弟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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