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正如人精和艾米莉所料,诰命夫人妮可、大管家何师爷何平、贴身随从大愣、书童二愣等人,都是被胡得一命人劫走的,无一幸免。可走到半途,胡得一又心生一计。临时决定把妮可、师爷何平、随从大愣、书童二愣等人,转交给丐帮、空空堂和漕帮的江湖朋友,去看管,监押。

除了落井下石,借刀杀人,胡得一还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早就放出风去,说他发给江湖朋友起事的饷银,都让妮可的丈夫朱平给劫走了,让江湖朋友对其恨之入骨。江湖上的人都见钱眼开,岂有不折磨妮可、何平、大愣和二愣的道理?

这样一来,江湖朋友就和朱平结下了梁子,对上了眼。狗咬狗,一嘴毛,他们怎么也会拼个两败俱伤,你死我活。胡得一不可告人的目的就达到了,一石三鸟。既引开了对手朱平,又消灭了江湖帮派,还乘势夺取了皇位。

人算不如天算。

胡得一做梦也没想到:人精、妮可跟丐帮、空空堂和漕帮有这么好,这么深的渊源。关系千丝万缕,牵扯不断。妮可、何平、大愣和二愣等人,不仅未被折磨,反而因祸得福,被丐帮、空空堂和漕帮的人,当祖宗一样供了起来。

各位,丐帮的帮众们大都不认识妮可,可他们认识自己帮中的兄弟,师爷何平、随从大愣、书童二愣等人,他们都是一个锅里搅过稀稠的人,彼此称兄道弟,就是化成了灰,他们也认识啊,更何况,还是几个有血有肉的人。

至于空空堂的人,他们都对堂主夫人妮可记忆深刻。师爷何平、随从大愣、书童二愣等人,他们可以不认识。但妮可就是他们的活祖宗哪!一个个赶上去趋奉、巴结还来不及呢?借给他们一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折磨妮可,欺师灭祖。

那些漕帮的人,都归漕帅赵平管辖。姨妹子艾米莉早就未雨绸缪,事先都打过招呼了。都是水上漂泊,吃河饭水饭的人,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得罪堂堂的漕帅?除非你是脑子进水,自己不想活了,寿星佬儿上吊——嫌命长了。

这边,妮可、师爷何平、随从大愣、书童二愣等人,被丐帮、空空堂和漕帮的江湖朋友看管,监押,餐餐好吃好喝,大鱼大肉。可相府这边愁云惨雾,一片狼藉,相爷朱平整天长吁短叹,如坐针毡,人瘦了一大圈,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昏昏沉沉,浑浑噩噩过了两三天,人精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一天早上,人精因为睡得很晚,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已经是红日迟迟,日上三竿了,太阳已经晒到了屁股。洗漱完毕,人精胡乱吃了一点早餐,提着包正要出门。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太监模样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人精一凛,皇上都被劫持了,两个太监还来做什么?假传圣旨?诓人入瓮?胡得一心机很深,最擅长玩这样的把戏了。他们还真把人精当成了三岁的小孩子,真是可笑。

两个太监四顾无人,从衣服的夹层内,取出一幅带血的衣带诏来,压低了声音,声泪俱下地说:“贤相,皇上用人失察,被歹人劫持,命在旦夕。吾皇夙夜忧叹,泪流满面,他咬破中指,蘸血草拟了这副衣带诏,嘱我等交到您的手上,救命则个,高氏的江山社稷就靠您了。拜托,拜托。”

人精十分警惕地看了两个太监一眼,有些半信半疑。可两个太监泪雨滂沱,情深意切,不像是假的。再看看那衣带诏的字迹,字字带血,殷红一片,人精也认得,那确确实实是皇帝的手迹,龙飞凤舞,惊若翩鸿,实在是漂亮之极。

“那皇上现在在哪里?有生命危险吗?胡得一这个奸臣,竟敢劫持皇上,真该千刀万剐,死一千次,一万次!”人精鼻子一酸,流下几滴泪来。主辱臣死。作为傲来国的内阁首辅大臣,人精觉得以身许国,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皇上困在马王驿的一座破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胡得一派人盯得很严,看得很紧。皇上生不如死啊。相爷,您老人家就发发慈悲,救救皇上吧!高氏的江山社稷,几百年的基业,就托付给您啦!”两个太监都哭得一塌糊涂。

“那好吧,你们俩个太监在前面带路,我亲自去一趟马王驿,见皇上一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人精狠狠地一拍桌子,气冲牛斗,豪气干云,一种生与俱来的侠气,油然而生,让人不得不由衷佩服,不得不高看一眼。

马王驿僻处在益稼郡的南郊,离城三十多公里,四面环山地势险要,是几十万御林军的驻训之地。算上去,也是一个鱼米之乡,难得的风水宝地。人精想了想,一个人毕竟有些势单力薄,能力也有限。于是,他绕路去了九门提督府,找朱长缨借了两营兵,大约一千五百人左右。

人精清楚,此去凶多吉少,无异于拿鸡蛋去碰石头。可皇上有难,皇命相召,他又不敢不去。主辱臣死的道理,他懂。有些人,天生并不会视死如归,大义凛然,而是形势所迫。譬如:文天祥;譬如:史可法;譬如:于谦。

队伍越接近马王驿,人精就越感到紧张,一颗心也怦怦地跳个不停。马王驿不大,不足五百户人家,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不时还有一队队的御林军,铠甲鲜明,刀枪映日,在大街上来回巡逻。

本来,人精想带两营兵来壮壮胆,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可刚走到驿口,就被御林军拦下了。没办法,人精只得在两个太监的引导下,只身前往马王庙走去。街道变得窄了起来,两边的房子都有些破破烂烂,屋顶上的狗尾巴草在风中抖索。

皇上栖身的马王庙就更残,更破,不时还窜出来几只野狗,样子怪凶,怪吓人的。进了大殿,人精不见一个人影,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稻草,散发出一股霉腐的怪味儿。

“皇上呢?皇上在哪里?”人精狠狠地瞪了两个太监一眼,两只虎目迸射出两缕寒光来,一字一顿地说:“呔,你们这两个狗太监,该不是诓我的吧,拿命来!”

人精回头看时,哪里还见两个太监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溜得无影无踪。陷阱,圈套,人精的脑子里灵光一闪,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样歹毒的阴招,也只有胡得一这样的人,才想得出使得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蓦地,平地刮起了一阵旋风,稻草铺天盖地飞了起来,排山倒海地向人精压了下来。人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死死地扣住了手腕,动弹不得。那个人是跟着稻草一起压下来的,人精连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功夫时十分了得。

人精挣了挣,没有挣脱,那个人的手腕硬逾铁石。噫,这是什么功夫?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人精不由得多看了那个人几眼。只见那人身材魁梧,双目炯炯有神。其实,人精也认识,他奉旨代天巡狩时,那个人就做过他的侍卫。

让人精蒙在鼓里的是:他不知道那个人身怀绝技,功夫了得。他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投靠了胡得一,卖主求荣。世界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只是人已经不知道而已。他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根本不可能去一一求证。

僵持之中,大门哐地一声开了,袭进来一股冷风。人精看见:胡得一押着皇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仰天哈哈大笑,字正腔圆地说:“狗皇帝,这下你死心了吧!这个位,你不让也得让,让也得让,这个皇帝老子是当定了。”

胡得一调侃完皇帝,又接着来羞辱、讥讽人精,用手指在人精的鼻子上戳了戳,皮笑肉不笑地说:“相爷,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求求我,我或许可以发发慈悲,可以给你一个全尸,让你痛快一点。”

“男子汉,大丈夫,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要想我求你,下一辈子吧!我人精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人精高高地昂起了头,横眉怒目,眼睛里迸射出一股寒光,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

胡得一摆了摆手,气得嗷嗷大叫,气急败坏地说:“王超,这个人就交给你了。把他押出去,就地正法。你不要存什么菩萨心肠,要斩草除根。这种人,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有他死了,我才彻底放心。”

侍卫王超恭顺地点了点头,押着人精,向刑场,向辕门外走去。正是红日当空的时候,阳光灿灿烂烂的。风,就像慈母的手,轻轻地抚在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人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十分留恋地看了天空一眼,在向这个世界告别。他还没活够,可这个世界却已经抛弃了他。

人精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他知道,就是再挣扎,再反抗,也是枉然,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侍卫的对手。与其徒劳,不如忍受。人精不是不贪生不怕死,而是有些生,不能贪。有些人活着,不如死了。有些人死了,却永远活着。

王侍卫面沉如水,缓缓地举起了手上的大刀,刀锋耀出了一片寒芒,刺得人精几乎睁不开眼睛。关键时刻,人精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抖索起来,牙巴骨咬得格格响。人精有些恨自已,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在关键时刻,老掉链子的身体。

不知是紧张?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人精不停地抖啊抖,抖出了藏在胸前口袋里的一包东西。哐当一响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出了一块虎头牌。准确地说,是半边。虎头峥嵘,恐怖之极,这是父亲王树临死之前,留给人精的最后礼物。

有些哥怪的是:侍卫王超看到了掉在地上的虎头牌,眼睛一亮,迸射出两缕精光。他一弯腰捡起,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比了比,对了对,严丝合缝,天衣无缺。他哐地一声扔下手上的大刀,一把揪住人精的衣领,严辞厉色地问:“你到底是谁?虎符怎么在你的手里?是不是你害了我的弟弟人精?”

“我是谁重要吗?反正,老子就要死了。想不到我通臂神猿纵横天下,英雄一世,倒死在你这个无名小贼手里!”人精满脸悲愤,豪气干云,接着又说:“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中土大唐王树的儿子,傲来国飞仙郡的人精是也!”

“你是中土大唐王树的儿子?你是傲来国飞仙郡的人精?你不是叫朱平吗?那个奸诈透了的内阁首辅大臣?”侍卫王超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像两只铃铛。他嘴唇抖了抖,眼睛有些湿润,接着又说:“兄弟,你别吓我!我也是中土大唐王树的儿子,你的亲兄弟王超啊!”

“你就是二哥王超?在宫里在御前当侍卫的王超?我听大哥王安提起过你,可我们俩却一直无缘。”人精也止不住地一阵狂喜,不争气的泪水,一下子又夺眶而出,狼藉了他的两个面颊。他仰起脸,哭着说:“老天开了眼啊,感谢菩萨!”

“天啦,我王超险些儿铸成大错,错杀了自己兄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王超有些尴尬,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笑了笑,接着着说:“兄弟,做哥哥的真是惭愧。我只听见我大哥王安对我说,我们有一个弟弟叫人精,武功盖世,胆识过人,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

“二哥,谬赞,谬赞!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人精脱去桎梏,恢复了自由。他拱了拱手,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做哥哥的该死啊!哪里知道朱平就是人精,人精就是朱平,兄弟,我只有说一声对不起了!”王超也拱了拱手,一弯腰,捡起了扔在地上的大刀,怒气冲天地说:“差一点,二哥就被胡得一这个奸贼蒙蔽了,他说,是內阁首辅大臣朱平害死了丐帮帮主人精,控制了十二大门派,二哥笨哪!”

“二哥不笨,二哥只是没有胡得一那些花花肠子,工于算计!”人精天生嘴巴伶俐,马屁拍得几乎不露形迹。

“走,兄弟,我们联手,一起去做了胡得一那个狗日的。”侍卫王超一昂脖子,亮了亮手上的大刀。

“走就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人精也大声附和。

侍卫王超和人精两兄弟急火燎毛,雄赳赳,气昂昂,一起向御林军大营进发。大营里,戒备森严,人影幢幢,两边站满了虎背熊腰的将士,一个个剑拔弩张,如临大敌。远远的,侍卫王超和人精两兄弟,听见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刚刚走上台阶,斜刺里就冲出来几个将士,刀枪出鞘,紧紧地拦住了侍卫王超和人精的去路。侍卫王超手腕往上一翻,刀光一闪,哐哐哐一阵乱响,刀尖剑刃掉了一地。人精也双臂一振,把几个健卒震得咚咚咯地倒退了几步,摔了个仰八叉,一个个捂着屁股,痛得呲牙咧嘴。

营房里的人不多,都是一些有了官衔、上了层级的将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却一个个无动于衷,看着皇上受难吃苦,人精未免有些心寒。有的时候,人不如狗。狗虽然势利,有些嫌贫爱富,可对自己的主人却忠心耿耿。

“狗皇帝,你也有今天,想不到吧!老夫再问你一句,这也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了。这皇位,你是禅还是不禅?你识相一点,把皇位让给我,以安天下。老夫或许可以考虑考虑,饶你不死。你想想看,还是活着好哇,美女佳人。”

“不可能,你休想。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岂是想禅就禅的?你就别做梦了吧。”皇帝虽然荒诞,可也是一条铁汉子,很有血性。他把手重重地往椅背上一拍,恨恨地说:“奸臣误国啊!朱平爱卿,你在哪里啊?快来救救朕!”

“嘿嘿,狗皇帝,你就别作指望了,你的朱平爱卿,你的内阁首辅大臣,恐怕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呜呼哀哉!去见了阎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狗皇帝,你就认命呗!你千万记住,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你去死吧!”

不好,要出事!侍卫王超和人精的身形同时拔起,如两只展翅高飞的大鸟,衣袂带风,剑气如虹,一齐扑向御林军统领胡得一。饶是如此,两兄弟还是慢了半拍。

就在胡得一一剑刺向皇帝的那个刹那,皇帝不闪不避,反而抱着必死的信念,挺起胸膛迎了上去,一声大喊:“先皇,朕来也!”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恍如电光火石,几乎把场上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噗地一声闷响,剑尖深深地刺进了皇帝的心脏。红旺旺的鲜血顺着剑刃涌了出来,喷泉似地叮当作响,溅起一米多高。溅了胡得一一脸的血,也把皇帝自己的龙袍染得姹紫嫣红,霞光千点,地面也流得乌七八糟,血腥一片。

与此同时,侍卫王超和人精手上的兵器也同时攻到,快如流星赶月。侍卫王超手上的大刀,挟着一股劲风,排山倒海似地劈了下来。人精手上的鱼肠宝剑,也幻出了千万朵雪花,疾逾奔雷,从胡得一的上中下三个方位袭来。

胡得一的功夫也十分了得。他把头一偏,堪堪地躲开了侍卫王超手上的大刀。可他避开了的刀刃,却没有躲过刀风。胡得一头上的头发,被刀风切下来一大绺,纷纷扬扬的,飘满了整个天空,像一片片的乌云。

人精手上的鱼肠宝剑,更刁,更厉害,更难以预测。看似是攻向上路,其实,取的却是下盘。胡德义虽然功夫不弱,斗志昂扬,可也被迫得上蹿下跳,手忙脚乱。胡得一披在身上的红色斗篷,还是被人精手上的剑锋,削掉了一大片。

说实话,如果是胡德一跟两兄弟中的任何一个单打独斗,也是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便宜。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是两兄弟,两个顶尖高手,合力对付胡得一一个人。胡得一就只有穷于应付,被动挨打的份了,而且没有半点脾气。

一步差,步步差。一招错,招招错。

激战之中,三个人搅成了一团,早已分不清人影了。只听见噗地一声脆响,胡得一的膝盖被人精手上的剑,一剑贯穿,血流如注。胡得一的身子晃了几晃,还没站稳,侍卫王超一刀就劈了下来,挟着千钧之势,荡起了一阵阵的狂风。

胡得一一低头,躲过了侍卫王超劈过来的大刀。可紧接着,人精手上的剑又杀了过来,剑光闪闪,如影随形,根本没有给胡得一反击的机会。胡得一一声闷哼,人精手上的鱼肠宝剑,从后胸刺入,前胸透出,刺了个对底穿。

胡得一仰起头,喷出了一口鲜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一阵子,就寂然不动了。汩汩流出的鲜血,又覆盖了刚刚皇帝流出的血,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侍卫王超一个箭步赶上去,手上的刀一挥,寒光一闪,枭下了胡得一的首级,血淋淋地提在手里,扯起了嗓子大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叛贼胡得一已经伏诛,余罪不问,首恶必惩!良禽择木而栖,望大家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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