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群人悉数去了魏国公与国公夫人住着的寿禧堂,魏国公正亲自带着小孙子舞剑。这位魏国公,一看便是行伍出身。快七十岁的年纪,仍旧是一副神采奕奕,体魄强健的面貌。见宋昭阴沉着脸进门,身后还跟了那么些人。魏国公面容一肃,道:“又是谁闯祸了!”

宋昭道:“瑜姐儿在女学里撞破了头……”

魏国公不耐烦的呵斥宋昭道:“姐儿撞了头,自找大夫去,来上房做什么!”

“祖父!”瓜子脸杏眼妹抢在宋昭前开口道:“因着奉国夫人家的姐儿占了瑜姐儿的位置,瑜姐儿才撞了头的。”

得了,这言简意赅的,就差直接说是清容害的瑜姐儿撞了头了。

国公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宋昭,道:“内宅姑娘家的事儿,你又跟着掺和什么!你的拳都打完了么,你的大字都写好了吗!”

清容正心烦着,听得国公爷教训宋昭,竟让她觉得十分好笑,险些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昭一脸“我不要面子啊”的错愕,魏国公直接粗暴的说道:“滚、滚、滚,找你祖母说话去!”

宋昭臊眉耷眼的进了正厅,国公夫人正与两个儿媳妇说话,她瞧着格外年轻漂亮,听说也是近七十的年纪,可面貌上看也不过才五十多岁的样子。她头上少有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很有限。目光清凌凌的满是神韵,雍容华贵,典雅大方。

国公夫人见忽然来了这么一大群人,立时让说话的三太太停了下来,道:“这时间姑娘们不去闺学,到这儿来做什么。”

“祖母,闺学新来的女学生害的瑜姐儿撞破了头!”瓜子脸越发言简意赅。

“这还得了!”坐在国公夫人身边的三太太表情不善。

这位三太太很是年轻,瞧着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似是同宋昭一般大小。她眉目浓重,眼梢清扬,瞧着就是个厉害不好惹的人物。

“菱姐儿,你说仔细一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老国公夫人脸色也不大好看。

她口中的菱姐儿正是那瓜子脸杏眼妹。

因着是宋家的家事,闺学里那些不相干的女学生便都没有来。宋家的姑娘们自然的站在了菱姐儿身后,另一边的清容与润容两个便显得尤为势单力薄。

宋菱指着清容道:“祖母,这位奉国夫人家的姑娘同瑜姐儿抢座位,一个不当心,便是让瑜姐儿撞破了头。”

润容早就想仔细说道说道,正要分辨,清容却眼疾手快的拉着润容一起向着魏国公的夫人行了礼,道:“见过国公夫人,见过两位少夫人。”

三夫人眼中带着不屑与讥讽,立时起了范儿道:“两位姑娘,原本我们魏国公府的闺学,是不收外人的。因着你们是沈家出来的,也是奉国夫人的孙女,我们才勉为其难收了你们。你们到别人家中求学,怎好惹出这样的事儿!”

WhatFuck!这一家都是什么人,不问个前因后果、青红皂白,就上线怼!

“三太太,这其中只怕有什么误会吧。”关禾秋怯生生的插言。

三太太目光锐利的看向关禾秋,笑了一声道:“这里面可有表小姐什么相干?”

关禾秋道:“是瑜姐儿的事儿……”

“瑜姐儿的事儿自有碧姨娘在,表小姐这样急吼吼的冲在前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小姐才是瑜姐儿的亲娘呢!”三太太说话很是不善,“表小姐可还没嫁人,让外人瞧着,于名声无益!”

关禾秋立时红了脸,眼泪珠子在眼圈儿里打转,无助的看向了宋昭。

宋昭不悦地说道:“表妹早晚是要进我们家的门,三婶儿既是知道当着外人的面不好看,又何必出言奚落!没得跌了身份,失了脸面!”

宋菱大怒,面红耳赤的说道:“什么一家人!她还没过门,就不是我们宋家人!我娘原本就没说错,倒是堂哥你同未出阁的表妹私相授受,失了体统!跌了身份、失了脸面这样的话,从堂哥你的嘴里冒出来,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清容、润容两姐妹不由发愣,这宋家人原本不是团结一致的要碰瓷儿她们两个的吗?怎么突然都调转枪头对付宋昭了?

老夫人被闹得头疼,大喝一声道:“都给我闭嘴!如今正说着瑜姐儿的事儿,好端端的又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她话落,目光冷飕飕的看向了关禾秋,道:“请表姑娘下去!”

宋昭立时气的青筋暴起,道:“瑜姐儿是我的女儿,要问什么话、同谁问话,自然由我来做主。我让她留便留!”

关禾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道:“表哥,我下去便是,你别同老太太顶撞。”她说着,干脆利落的向着国公夫人行了一礼,道:“我,这就下去。但请老太太给瑜姐儿一个公道。”她说着,飞快的起身走了出去。

宋昭不快的看着三太太,怒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能给瑜姐儿做什么主?我自己的闺女,我自不会委屈了她!”宋昭转身,要拉着关禾秋同走。

谁知道这个冤家克星所指的不会委屈自己闺女,反过来是要给谁好看呢!清容决定立刻把话说清楚,上前一步,挡住了宋昭的去路,道:“请国公夫人、世子爷听我说句话。”清容说着,转头对要走的关禾秋道:“这位表姑娘也请配合着在门口站一站。”

关禾秋被说的发懵,宋昭也不似方才怒火中烧的样子。

清容道:“我同姐姐来闺学念书,进门时……”她说着,便将方才同宋昭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宋昭不耐道:“你说的这些方才不是对我都说过了!”

清容一笑,没应宋昭,而是继续同国公夫人道:“我心里有几个疑问,第一,为什么旁的桌上都有笔墨纸砚,唯独瑜姐儿的桌上没有?是因着瑜姐儿不大写字没摆?可这学堂里还有两个五、六岁的姐儿,怎的她们的桌上就有笔墨纸砚呢?第二,瑜姐儿的桌上好端端的怎么有墨水,那墨水不是因为写字浸在桌上的,却在桌沿边儿,蹭了我一袖子,”清容说着,立时将衣袖举起来,她今日穿着一件宽袖衫子,袖口用的墨绿色丝线绣的花纹,不仔细看倒是也不大看得出来,可细细看,却能见着一大片都被墨浸污了。

“第三,瑜姐儿撞破了头,屋子里没有一人去请大夫的,只在一旁看着,不是嫌瑜姐儿笨手笨脚走不好路的,便是说世子爷要发火的。这些人不是瑜姐儿的姑母,便是姐妹,却怎的还不及我们这个外人要上心呢?再有,方才好像是这位姐儿站在瑜姐儿的背后。”清容说着,指了指站在宋菱身后,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今日叨扰府上,实在是我们姐妹两个的罪过,在这儿给国公夫人请了安,明日我们也不来了。只不过我们是走了,瑜姐儿往后再遇见这样的事儿,又不知要怪罪谁了!”

清容这话说的很清楚,你们家女孩子霸凌瑜姐儿,今日我倒霉让你们碰上了,往后呢?她说着,看向宋昭的碧姨娘道:“这位姨太太若是真心疼姐儿,就仔仔细细的问清楚。别听风就是雨。”话罢,清容又同润容一起向着国公夫人福了福,道:“话说完了,我们姐妹能否走了?”

三太太被清容这话气的直拍胸口,同国公夫人道:“您瞧瞧,这是个什么姑娘!竟敢这样编排咱们家的不是!”

国公夫人却是向着清容笑了笑,道:“自然,帮老身同奉国夫人问声好。明日,两位姑娘还是照旧过来进学。今儿个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清容落落大方的福了福,转身就走。

宋昭突然喊了一声,“沈清容,你等等。”

被他这么指名道姓的喊,清容眉头不自觉的颤了颤,勉强转过身,维持着笑脸,道:“世子爷还有什么要问的?”

宋昭道:“你既是在我家脏了衣裳,我自当陪你一件的。”

清容自内心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面上仍旧平和,只道了一句不必,立刻拉着润容逃也似的出了魏国公府的门。

经过此次魏国公府一日游,清容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儿。宋昭这个世子,在魏国公府很窝囊,尽管魏国公夫妇还在世,不过魏国公府的大权却是掌握在三太太的手上。整个宋家鲜见是以三房马首是瞻。

清容不免庆幸,得亏她当机立断的撕了那协议书,就这样的人家,谁嫁谁倒霉!

丫鬟婆子们没想到姐儿俩竟这么快出门,立时便去备了车。

梅蕊忙问道:“怎的这么快就下了学?”

润容道:“哪儿能呢!是头一天便碰见了糟心事,等回去同祖母一道说吧。”

“清容!”主仆正要上车,却听身后有人唤她们。

清容应声回头,见是元珩骑着马来了。他今日没当值,穿着一身素色的常服,头上只用一条墨色的带子束发,仍旧是低调简单的装束。可那张面貌非凡的俊容,仍旧惹得许多人频频观望。

润容一笑,活泼的同他招呼道:“珩哥哥!我们方才还说起你,不想一出门你就到了。”

元珩笑眯眯下了马,道:“我倒是个不禁念叨的!你们姐妹俩说我什么?”元珩说着,便挤眉弄眼的看向了清容。

清容猜着,只怕他是特意来魏国公府等她放学的,忍不住心里一阵甜甜的,垂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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