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莫大的震惊。

元槐记得很清楚,分明是半月后,天子御驾亲征,没想到出征的人换成了陆韶洲。

赵崇光手里并非无得力之人,只是在朝廷中处处受限,朝中众多党派鱼龙混杂,从一名宦官身上下手,仿若只是无奈之举。

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方式,既不把自己置放危险境地,又在军队中安插了自己的人。

他太精明了,连这种事都过早做好了防备,真心比自己这个重活一世的还聪明。

她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也重生了。

元槐愣了愣神,心里思绪萦绕,冷不防给她杀了个回马枪。

一切的发展都提前了。

上辈子,赵崇光被匈奴俘虏后,因着南陵皇帝的身份,自然也没受什么罪,匈奴人好吃好喝招待着,送钱送物送媳妇儿,就等着南陵朝廷赎人了。

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再没见南陵朝廷派人来,一打听才知道,摄政王即将登基称帝,掌握了南陵的大权,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

这一下匈奴人慌了,他们可指着南陵皇帝大捞一趣÷阁呢,如今手里的筹码失去价值,人家南陵不缺这个皇帝。

实则南陵得知这一消息时,朝廷上下陷入一片混乱,有提议筹钱赎人的,有提议派使者和谈的,各种花样办法层出不穷。

在匈奴的威胁下,摄政王选择另辟蹊径,他认为匈奴此举是想割地求金,野心是吞并整个南陵,处于被动的境地无疑正中下怀。因此,为稳定南陵政局,应当另立新君。

百官讨论皇帝的继任人选,绝大多数人推荐摄政王赵晋明。

而远在匈奴的赵崇光似乎被彻底淡忘了。

看着南陵没有动静的北匈奴,开始乱了阵脚,眼前这个过气的皇帝成了烫手的山芋。拉拢皇帝当然不只是将公主嫁过去这么简单,同时还要配送大量的牛羊做嫁妆,实在是太不划算。

人家终究是皇帝,杀了也不合适,他们目的在于求财而非害命;继续供养着吧,每天白吃白喝,又毫无利用价值,就打发这位南陵皇帝去放羊了。

说是放羊,实是羞辱。

那段日子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面对着八九百只羊,他们听不懂匈奴语,回应的只有羊群咩咩的叫声。

他放羊,她挤奶,他筑墙,她铲屎,夜夜睡羊圈。很快就融入草原的生活中,元槐也在短时间内学会了骑马。

本以为就要在草原上待下去,与草原羊群作伴,再也不能回到南陵。赵崇光时年十八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做出了卧薪尝胆的决定。

当他回到南陵,真正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赵崇光会着重解决匈奴边境问题。

仗是一定要打的,也一定要赢,他想做的事,再没人能阻止得了。

晌午时分,元槐头戴帷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听前方传来嘹亮马嘶,顷刻之间街道闹哄哄的,导致后面的路堵死。

元槐连忙拦住一人,询问道:“娘子,前面发生了何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堵了路?”

提着菜篮的妇人叹了口气,“世家子弟当街纵马,可是一个不小心,居然撞到一个老乞丐。”

元槐神色复杂。

世家子弟可不会当街纵马。

“真被撞死了吗?”有卖油郎唏嘘问道。

“你说呢?都被人用一张破草席卷起来了。唉,人命比草贱。”

死了有口棺材,那都是大户人家,至于穷人,能有个地埋都算好的了。有的时候,乞丐的命比草还贱。

百姓们也都习惯了世家子弟当街纵马,听见马蹄声便以最快的速度靠边闪躲。

在那急促的马蹄声而来时,百姓躲避之余,却也抬眼看看,是哪家的子弟如此罔顾王法。

撞死一个乞丐,谁又敢说些什么呢?

元槐越想越不对劲,老乞丐,这三个字似乎和那日的老人家对应上了。

元槐挤进人群查看,那卷草席子被风一吹,包裹起来的草席展开。

里头躺着一个脸色发黄的老人,手里端着一只破碗,破碗里面是半碗馊饭。他衣衫陈旧,打了好几个补丁,头发乱糟糟的,却依然可看得出胸口微弱的起伏。

这惨相令元槐心中一惊,竟真是那日的老人家,看着他躺在地上,总归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老人家有家人,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还没等元槐迈出几步,身后一个温和又试探的男声响起:“槐妹妹?”

元槐感受到身后朝她投递的目光,也知道身后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女郎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崔二郎瞧那身形猜想是元槐,这一喊果不其然是她,心中一阵欢喜。

元槐回头一看,这帮人中有游鸿、江勉,还有一个脸生的小郎君,从穿衣打扮上,没一个有正行。

没想到崔二郎,会和这群好逸恶劳的纨绔厮混。

面对崔二郎的示好,元槐表情淡淡的,眼神全然在被撞的人身上。

崔二郎僵着身站在原地,被元槐冷淡的模样刺激到,默默地低下了头,失去了继续搭讪的勇气。

元槐将老乞丐的头略偏向一侧,以免出现误吸和窒息呛咳,经过一番查看,老人家虽没有骨折,但皮外伤很严重。

与崔二郎同行的纨绔子连声说道:“人都死了,小娘子这是做什么?”

见其还是没有醒来,元槐深吸一口气,顿时双手交叠,给昏迷不醒的老乞丐做了心脏复苏。

对于元槐的反常举动,周围的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见她不停按压着老乞丐的身体,隐约知道是救人的法子,但都觉得救不回来了。

“你……你这是徒劳!还不快松手!”江勉突然说道,说着就要阻止元槐的动作。

元槐可谓是争分夺秒,哪曾想耳边一阵聒噪,当即吼了一嗓子:“他还没死,赶紧散开!不要聚集在一起!”

她这一嗓子下去,围观的人群旋即散开,比先前那些纨绔的喊话都管用。

“他还没死,还有气儿。不是,你们谁说人死了的?”游鸿试探老乞丐的鼻息,猛烈咳嗽了起来,随即快速往元槐处瞥了一眼。

这话一出,纨绔们表情各异,纷纷望向那个不顾形象抢救的纤瘦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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