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昨天的日头再晒,也晒不干今天的衣裳

元槐抬眸看过去,认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太监,似乎是叫小忠子,于是忙停下脚步。

待人走近了,她含笑问了句:“这位公公有些面生,不知如何称呼?找我是有何事?”

“奴才是紫宸殿里负责洒扫的,您唤奴才一声小忠子即可。太后刚刚传下口谕,宣娘子翎坤宫觐见。”小忠子对着这个备受王秉恩尊重的女郎,话语中是和和气气的,不敢有丝毫规矩不周之处。

赵崇光宫里的人,却为萧太后办事,元槐说不出为什么,倒抽了一口气。

或许是一种直觉,一见到小忠子,她就隐隐觉得事情很是微妙。

“敢问太后找我是有何事吗?我这就要出宫了。”

小忠子满脸堆笑,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太后的事,奴才怎么知道?”说着小忠子顿住,看了元槐一眼,“只是娘子今个儿可是在陛下跟前得了脸。”

元槐却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也不知道太后着不着急?公公还是早些带我去吧,也免得让太后不耐。”

小忠子点点头,略打量了元槐的穿着打扮,见她虽是家里不受宠的庶女,却是穿戴得体大方,不由暗暗压了个宝。

美景在前边走着,忽而不见后头的人跟上来,转过头却看见元槐和小忠子话到一处,急忙上前,按捺不住问:“四娘子这是打哪儿去?宫门已经大开了。”

小忠子替元槐张了口:“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耽误了主子的事儿,你担待得起吗?”一通输出完,好似不过瘾般,直接上手作势要甩美景的巴掌。

美景见过小忠子一两面,知道他是紫宸宫的人,从前跟在王秉恩身边鞍前马后,后来不知怎的贬去洒水,关于小忠子的闲话也就在宫里传开了,说他这人不好相与,见到路过的狗都要骂两句。

这种人如同疯狗万万得罪不起。

见状,美景急忙双手护住头,等待着殴打的降临,但那一巴掌迟迟未落下。

将将放下手,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哎哟,元四娘子饶了奴才吧,奴才的手都快要断了。”小忠子嚎叫着,哀求那元四娘子松开他的手。

元槐当即收回手,温声道:“可不能打,打坏了美景姑娘,宫中的规矩我可就学不到了。”

不仅是美景,小忠子都惊了,反应过来连连应是。

宫闱规矩极其森严。打宫女也是有规矩的,不论犯了什么错,是不允许打脸的,因而元槐这一下也算是救了两个人。

这让小忠子第一次见到元槐的不同凡响,不免拘谨起来,多少收敛了一些神色。

这个元四娘子,可不简单呐。

元槐一路上都在思量。她在紫宸殿留宿的事,是否被萧太后得知了?紫宸殿距离翎坤宫较远,步行过去也需要一些时间。

她瞥了小忠子一眼,飞快地往小忠子手里塞了一个荷包。

“公公人机灵,可多帮帮我呀,万一在太后跟前说错了话,我怕没心力去找补。”

小忠子一捏荷包,心里有了数,当下觉得这个元四娘子很会来事,露出个会心的笑容,对元槐说道:“昨个儿四娘子入宫的风吹到了翎坤宫,太后便起了心思见一见您,至于是个什么造化,还不是全看娘子您的吗?”

这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可元槐却是心中杂陈。

能这么明白把情况告诉她,小忠子算不错的人了,对目前的她而言已是帮助。

只是不知道这萧太后卖的又是生瓜熟瓜……

就这么想着,翎坤宫近在眼前。

守门的宫女忙去禀传,片刻后说太后请元四姑娘进来。

小忠子识趣退下。

元槐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才踏进翎坤宫的门槛,屈膝行礼道:“臣女元槐参见太后。”

前世她死得凄惨,萧太后可是出了不少力。

“起来吧,不必多礼。”萧太后微微颔首,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落座便是。

元槐盈盈起身,退到萧太后下首立着,却也没有听话地坐下。

只是暗中观察着萧太后的神色,只见她面若桃花,肤如凝脂,慵懒地倚靠在软榻上,一边享用宫女递上的水果,一边拿着葵瓜子喂虎皮鹦鹉,不知道是真的放松,还是在盘算着什么。

萧太后睨了元槐一眼,轻嗤了声:“初到宫里可还适应?”

说的好听是礼貌慰问,说的难听就是给你下套,平常遇见这种事早就避之不及了,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着实是一反常态。

元槐不是什么没心眼的人,小忠子来请的时候就猜到会有这遭,她又在赵崇光跟前露了脸,萧太后肯定要趁机打探一番的。

“回太后的话,臣女不敢适应。”元槐状似惶恐答道,目不斜视,态度谦恭。

萧太后虽然不喜元槐,但还是得装一装样子,笑得毫无芥蒂:“也是,皇帝还没许你位分,就算舒妃令你小住,传出去总归对你不利。”

“昨天的日头再晒,也晒不干今天的衣裳。”元槐依旧是面带笑意。

皇宫的围墙那么高,后宫里的女人那么多,都得倚靠着皇帝的宠爱,很多时候敢怒不敢言。

仔细想来,可不就是被关在华丽笼子里的鸟吗?

只不过重来一世,她也不甘再做那笼中鸟之一。

果不然,她说完这句话,萧太后便笑了。

“太后,该喝药了。”不多时,有宫人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恭恭顺顺碰到萧太后跟前。

萧太后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一敛眉,底下尽是暗藏的不寒而粟。

元槐在一旁看的清亮,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萧太后看起来精神不错,这也用得着喝药吗?

冯蕊姑姑识相,端起汤药,把这碗汤药倒进文竹盆里。

这花盆设在元槐的身侧,冯蕊姑姑倒掉褐色的汤药,顺便松了一下湿润的土,她全看在眼里。

元槐双眼不禁有一瞬失神,这株文竹表面郁郁葱葱,内里根系已然腐烂多时,也亏这花盆较深、较窄,才使得汤药不渗漏。

她闻出那汤药中的几种成分,都是些以舒气清热为主的药材。

看来,用不了多久,这翎坤宫就要再换一盆文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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