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要紧,元槐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护住萧太后的体面:“凡是王孙贵戚诊病,臣女一律留药不留方。太后自然除外,只是这药需得臣女亲自煎熬。”

她半跪在地上,可没有半分畏惧与瑟缩。

“既然你这么有心,那就留在哀家的身边伺候吧。哀家的身体欠佳,是得好好调养了。”萧太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此番正和元槐的意,留在太后身前伺候,不是离大仇更近了一步吗?

目前的处境她再清楚不过,萧太后只是将她当作一枚棋子,还是一枚随时都会丢弃的棋子。

与此同时,翎坤宫外。

守门的宫女第一句便是这么说:“陛下,太后身子不适,现已经歇下了,不许任何闲杂人等打扰。”

太后的旨意很有针对性,所谓的闲人其实是她不喜欢的皇帝。

赵崇光的一身冕服还未换下,表情凝然不动,眼中的笑意似有若无,忽一道幽凉的微风拂过,发丝在空中转了几圈,方才落在他的额前。

“事发突然,朕特意带来太医,何必惊扰她老人家。”此刻,他嘴上说着尽孝的话,语气却透着淡漠疏离之意。

说了这话,他就要带着一行人往里闯。

守门宫女急忙把人拦下,见这局势越来越不妙,只能搬出太后来:“太后看到陛下这番孝心必定高兴,只是现在——”

赵崇光微微侧头,目光短暂停留。

那双瑞凤眼深不见底,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意,但就是忍不住心生敬畏,让人不敢贸然靠近。

“陛、陛下,违抗太后的吩咐,奴婢会被打死的……”守门宫女吓得浑身一颤,却依旧挡在赵崇光面前。

“你敢拦陛下,闪开!若太后有任何闪失,看陛下现在不打死你!”王秉恩推开守门宫女,在前头开了路,让赵崇光先行走了进去。

守门宫女生怕滋事,赶紧跟上了一众人的脚步。

“皇帝这般莽撞,所为何事?”萧太后轻移凤眸,睹了一眼赵崇光。

元槐心尖一颤,手指不自觉地拽紧裙摆。

对于这场母子杀,她没有太多的棋盘,也没有太多的好奇,毕竟上辈子她早已见识过两人的剑拔弩张。

却见来人坐在殿前那把黄花梨木椅上,朝软榻方向幽幽一瞥,声音不觉间已裹霜挟雪:“朕今日来不过是来探望母后,不知母后好些了没有?”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年轻帝王的威压在这四方宫殿中蔓延,元槐和宫人跪倒在地,也不敢四下张望。

萧太后一眼就瞧穿了赵崇光的心思,双眸凝上了一层寒霜,讥笑道:“皇帝的场面话越说越好了。”

“瞧着母后气色很好,朕便也就放了心,带来的太医派不上用场了。”赵崇光面上笑容依旧,此刻眼中毫无温色,分明打搅气氛的人,偏偏置身事外地掌控全场。

萧太后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话家常:“难为皇帝还惦记着哀家这个老太婆。那哀家就和你说道说道,即便有天大的事,也要注意仪态。”

“母后教训的是,是朕一时乱了方寸。南越进贡了珍品夜明珠,朕想着送给母后,驱除一切黑暗。”赵崇光瑞凤眼上翘,仰月唇含笑,举手投足间更是带了几分温润。

显然他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懂得在人前留些情面。

王秉恩扯开了覆盖在托盘上的绒布。

整个内殿倏然蒙上一层柔和且明亮的清辉。

如同白昼。

王秉恩道:“这夜明珠可大有来头,名贵非常,传闻中能够充当照明的异宝,又是陛下新得的一颗世间罕见的物件,特来献给太后您老人家。”

托盘上的那颗夜明珠有拳头那么大。

萧太后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那敢情好,哀家就喜欢亮闪闪的东西。”算是接受了王秉恩的这一说法。

谁会和夜明珠过不去?和皇帝生了嫌隙,得不偿失。

暂且容着他。

只是这副母慈儿孝的画面,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据说那珠子比月亮还亮,仅仅用作照明太过奢侈。

但萧太后唯我独尊惯了,旁人也不敢多加劝阻,只要天子不张口,谁人敢说太后铺张浪费。

元槐眉心微动,听着太后这绕来绕去的,似乎是意有所指。

不多时,还不等赵崇光出言应答,就听萧太后倏地点名:“元槐。”

时值元槐观两方对战时势,有些措不及防地和赵崇光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撞上了。

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臣女在。”元槐双眼轻颤,缓缓咽了咽口水,顿感嗓子都要冒烟了。

感受到来自一左一右的视线,她敢肯定这一遭不会那么好过。

萧太后看向元槐,见元槐随宫人跪在一处,听到提名只是遥遥在那恭顺垂首,浑身上下都挑不出错来。

赵崇光正欲出言解围,萧太后率先开口:“哀家很喜欢你这孩子,允你自由出入皇宫,往后常进宫陪哀家说说话。”

此话由太后开口,便再由不得旁人插嘴。

本来就是一句场面话,但加了自由出入皇宫,事情的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皇宫除了皇帝,鲜少有人能够在宫中自由出入,毕竟宫闱可不是随时能进,只有传唤的时候才可以去。

萧太后看了冯蕊姑姑一眼,后者立即将腰牌递了过来。

“是,臣女叩谢太后。”元槐是没想到能得这么大的赏赐,不知是喜是忧。

离了翎坤宫,元槐才敢抬起头看赵崇光。

却发现他也在凝视着她。

赵崇光似乎不满她的走神,欺身逼近,语气也不甚愉悦:“见了南陵最有权势的女人,你确定一点都不害怕么?”

其实怎么可能不怕呢?

那个女人一手促成前世她的惨死,甚至和她儿子一样城府极深,表面对你笑,内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这样浮于表面的人,不缺面善心狠的人,与其说他们善变,倒不如说心机很重。

元槐侧头思索了一下,毫不示弱地对上他的目光,朝他躬身行礼,声音笃定有力:“多谢陛下出现保我。”

也就是说,赵崇光用一颗夜明珠,把她从萧太后那里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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