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蕊姑姑望着元槐,愧疚道:“奴婢早上才听说你的事,又害怕又心慌,这时候太后歇下,才敢过来瞧你。四娘子,你吃了没有?奴婢特意给你来了些吃的。”

身为坤翎宫的掌事姑姑,手底下管着那么一大帮子人,消息不灵通到这个地步,也是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更何况,冯蕊姑姑是萧太后从母家带过来的,怎么会和她这个半道上杀出来的一条心。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奇怪。

冯蕊姑姑当真不知没人给她送饭么?

元槐接过冯蕊姑姑递过来的东西,不着痕迹地丢进了火炉,声音淡淡:“姑姑快走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吃了她带来的这些东西,难保不会见到阎王爷。

“不打紧,太后睡得沉些,没人管奴婢。”冯蕊姑姑态度很坚决,“都是奴婢不好,害得娘子落得如此田地,奴婢找到机会就去跟太后求情,求太后放你出来,你到时候千万不要忤逆太后,乖乖在太后身边当个女官,太后喜欢你不会计较的。”

两人隔着一张窗户纸说话,只能见着朦朦胧胧的人影。

元槐心里冷哼一声。

原来是个杀威棒。

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她妥协,心甘情愿地成为太后的人。

好在她留了一手,治病讲究循序渐进,本来小产就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服药日久才能彰显出满意效果。

要是真给萧太后解除心头大患,那她两辈子就相当于白活了。

沉吟半晌,元槐语气严肃:“我见姑姑不像是作假,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太后到底是想让我生还是想让我死?”

萧太后之所以是萧太后,就是因为心理战术拿捏到位。

“娘子不信奴婢?”冯蕊姑姑碰了一鼻子灰,旋即吸了吸鼻子,“奴婢若有一句虚言,就让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不,让奴婢老死宫中,一辈子出不了宫门。”

这桩毒誓太狠了。多数情况下宫女是能够放出宫的,只有极少数的宫女会老死宫中,一辈子都出不了宫是所有宫女的噩梦。

元槐依旧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多谢姑姑告知我这些,不过你还是抓紧回去吧,不要再来这里了。就当你没来过这里,我也没和你说过话,不会把你供出去的。”

冯蕊姑姑此行的目的,已经摆在元槐面前了。

这也就代表着,她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冯蕊姑姑有些讶然,一时弄不清元槐的想法:“娘子怎么想的?奴婢险些毒害了你……奴婢要是走了,娘子如何自处?”

“给我些时间想想。姑姑诚心想帮我,我也不能让你为难呀。”元槐给了个模棱两个的回答。

她的底气源于萧太后的‘怪病‘,能拖就拖,至少暂时不会对她的性命产生威胁。

冯蕊姑姑目光凝了一下,“那奴婢先走了。”然后转过身极快地跑到了拐角。

午时炙热的阳光从缝隙里投射进来。

不管那些吃食有毒没毒,元槐引火将火炉里的煤炭点燃,静静地坐在一旁的马扎上,复盘起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好好想一想立场了。

“你很谨慎,还知道毁尸灭迹,为何不在这种事上设防?把她放走了,还要许下承诺,你还真是不了解自己的处境啊。”

房梁上不知何时响起一道声音,梁上君子藏匿在黑暗里,嗓子有东西堵着似的,刻意让人听不真切。

时间静止了几瞬。

元槐快速眨了眨眼,“你不是哑巴?阁下多喝点热水,我听着像浓痰卡喉咙了。”

“……”随后那道嗓音消声匿迹了下去。

元槐其实没多大震惊,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位梁上君子应该隶属于三千死士之一的影卫部。

影卫人如其名,来无影去无踪,刀尖上行走,在这宫中乃至整个南陵就像一双双眼睛,蛰伏于黑暗之中,大大小小的事尽收眼底,这种注重保密性的职业不想暴露身份再正常不过。

最近遇到的事变成一团乱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焦虑,让她很想找个人倾诉倾诉,梳理乱麻本身也是一件让人烦心的事。B

恰恰遇到了个最合适的人选。

“进宫非我本意。太后不过是想借我的手为她解忧罢了,她还想将我收入麾下呢。至于冯蕊姑姑我从未信过,宫里的人最狡诈了。”

元槐坐在马扎上,掰弄着手指甲,脸上的表情空白了刹那,很快调整过来,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淡然。

“你在某些方面很迟钝。”

梁上君子拖着尾音,像真正谈心一样:“宫里那么多条粗腿,为什么偏偏选择一条能要你命的?她冒这么大风险给你送吃的,其实就是太后不会拿你怎么样。小恩小惠送人情谁不会?你以为太后还没发话,她就自作主张了?分明就是要狠狠拿捏你,让你这辈子为她所用。”

这话无不道理,可不兴说啊。

元槐听着像是暗示,暗示她抱紧别的大粗腿,又像是在替他主上欲盖弥彰。

“阁下比我都懂人情世故。”元槐垂眼,随意般地问,“太后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觉得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倒想问你要做什么。”梁上君子语气很平,没什么情绪,又若有似无地带着点不痛快。

“你要真想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不如去寻求陛下的庇护。难道陛下不是你在宫里的最优解吗?据我所知,陛下很在乎你,甚至不惜加派人手保护你。”

最后一句话打了元槐一个措手不及。

这位梁上君子藏的还挺深,这么爱说话的人从事这份职业,想必肯定憋的很辛苦。

她眼眸漆黑,干巴巴笑了两声:“阁下还真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陛下的心思都被你知道了。像你这样爱八卦的人,和同龄人有共同话题吗?”

房梁上的阁下又变成了哑巴,他似乎只回答自己想回答的。

元槐埋着头,声音闷闷的:“既然你的消息这么灵通,又去过那么多地方,那你清不清楚……陛下今夜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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