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菱月只当旁边是只狗仔吠,连理都不理赵明,拉过那男人的胳膊,露出脏兮兮的手腕来。

宋菱月的眉头皱了一下,那男人顿时缩了下胳膊,眼神也变得有些胆怯起来。

“别害怕。”宋菱月轻声对他说,起身找了块帕子打湿了递给那男人,“把手和脸都擦擦干净吧。”

“嗯。”男人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很快宋菱月递给他的那一条雪白的帕子变成了一片乌黑,那男人隐藏在一团脏污下的脸却也显露出来。

原来竟然是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少年,只不过刚刚头发凌乱满身污渍,宋菱月还以为他是个落魄的中年大叔呢。

“嗯,这样干干净净的多好。”宋菱月一点也不嫌弃的接过少年用脏了的帕子,投进水盆里清洗干净了,这才扬声问他:

“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帮你诊治。”

少年的眉眼生的很好看,青白分明的瞳仁此时倒影着宋菱月的脸。

少年摇摇头,咬着唇,似乎有难言之隐。

“怎么了?”宋菱月低头关切的问,“有什么病痛都不要隐瞒,最好如实相告才好。否则一旦拖延了病情,对你对你的家人都没有好处。”

“其实……”好半晌那少年才缓缓开口,有些扭捏地看了一眼宋菱月又飞快的低头:“其实病得人不是我,而是我娘。”

“那你怎么没有带你娘来呢?”宋菱月并没有在少年身侧发现女子的身影,便判断出来少年的娘亲并没有到这里来。

“我娘病的很严重,已经下不来床了。我听人家说今天医药局这边可以看病,所以就跑了过来,想求医师救救我娘。”少年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着便要给宋菱月跪下:

“求求医师救救我娘吧!我娘真的病的太严重了!”

那少年低垂着眸子,眼眶里面依稀有泪光在涌动。

“你别这样。”宋菱月绕过香案来到少年的面前,将少年扶了起来,“你先告诉我你娘病情如何,我再做判断不迟。”

少年听到宋菱月这么说,向她投去了感激的一瞥,连忙道:“我娘前几日在河边浣纱,回来之后就开始腹痛难忍,每日要跑十来趟茅房,两天下来人都已经瘦了一大圈。偏生我娘吃不下任何的东西,几乎吃进去一点便要吐出来。”

少年眼眶渐渐被眼泪打湿了,他焦躁不安地扭动着手指,声带哽咽:“我娘她实在是痛苦的不行了,我找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可是他们都说他们看不好我娘的病。要城里的医师才能想象办法,所以我就跑来了。”

少年一边说一边用脏兮兮地袖子擦掉眼角的眼泪,刚刚帮他洗干净的脸,这会儿又变成了小花猫。

“你娘可有吃过什么或者喝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宋菱月连忙追问。

少年回忆了片刻先是摇头再是点头,看看宋菱月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是医生,关于病情现在只有你最清楚,你必须要如实相告!”宋菱月收敛了笑容,板着脸显得格外的严肃。

少年被吓了一跳,大概是没见过宋菱月竟然有这么严厉的模样,小心抬眸,道:

“我家里穷,爹走的早,这些年都靠娘给人洗衣浣纱来生活。娘一向节俭,经常带着我去野地里挖一些野菜吃。”

宋菱月示意对方继续,少年局促的扭动了下身子,继续道:

“三天前,我娘在浣纱回来的路上捡到了一只不知何故死掉的野鸡,便带回了家里。”

“你们该不是把路上的野鸡拿回家吃了吧?”宋菱月握在手里的毛笔差点掉下去。

少年点了点头:“自然是吃了。我们家常年别说肉了,就是油腥都少有。我娘看那野鸡没有人发现就踹回了家,炖了吃了。”

“你也吃了?”宋菱月抬头去打量起少年的脸色,发现少年的脸色果然也有些苍白和憔悴。

少年轻轻地点头,声音却低了下来:“自然是吃了。吃了之后我和我娘就开始腹痛难忍了。不过我年轻,身体好,如今已经抗过来了,可是我娘……”

少年谈到自己的娘,眼圈又红了起来,顾不得那么多的礼数一把抓住宋菱月的手:“求医师大人救救我娘吧,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娘了!”

少年黑白分明的双眸里蓄满了眼泪,那样的眼神看得宋菱月心疼。

宋菱月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在少年的手腕上搭脉问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抬手碰了下少年的额头,少年闪避不及便被宋菱月碰了个正着,冰凉的手指触及到他滚热的额头,带来了片刻的清凉。

这少年果然正在发烧,他竟然浑然不觉,还强撑着自己来到了冀北城来为他娘找医师。

宋菱月环顾四周一眼,对还在后面排队的病人道了个歉,当机立断拉着那少年便往内堂外面冲。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李达叫住了冲出来的宋菱月,挡在了两人的跟前,“宋姑娘,这考核还没有结束呢!”

“李医官,事情紧急,他娘染了重病,我必须随他一同去给他娘治病。”宋菱月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焦急。

李达却是不温不火地拦住他们,温声道:“那也要等你考核结束之后才能去啊。你知不知道现在第三门考核的结果还没出来,你只要出了这个门就等于是放弃了第三门的考核。再想要来考医师资格只怕就难了。”

李达这也是在为宋菱月好,再一次考核医师资格就是下个月的十五号了,那时候林知州给的一个月期限肯定已经满了。

宋菱月没能拿到医师资格,那就得去知州府衙报道了,搞不好以后都不能当医师了。

宋菱月略略思索片刻,让那少年站在一旁,少年面带忐忑紧张的敲着她,像是害怕她会就这么弃他而去。

“费老医官在哪儿?我有事情要和他商量。”宋菱月语气很是严重。

李达也重视起来,瞧了那少年一眼,便带他去找费时了。

原来是诊治的时间太长了,费时体力不济已经去自己的厢房休息去了。

费时听到李达说宋菱月找他,披了外套便出来了,冷声问:“发生了何事?难道是连你也治不好的病症吗?”

那后面半句却是问宋菱月的,宋菱月快走两步,神情严肃:“费老,我有事情禀告。”

费时眉头一凛,觑了宋菱月一眼:“你只管说来。”

宋菱月便也不顾及李达在场将那少年说自己和他娘亲一起捡到野鸡食后身体不适的状况告知给了费时。

“不过是一般的食物中毒而已,难道你连这个也不能诊治吗?不应该啊!”费时摸着胡须一脸的狐疑。

“如果是食物中毒那自然好说。我是担心那野鸡会不会是因为生了瘟病才会被那少年的娘给捡了。据我所知,一般野鸡动作都是很灵敏的,即便是猎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猎到。好端端的却被他娘捡到,太奇怪了。”宋菱月不敢大意,生怕是那野鸡得了瘟病,若是真发展成了瘟疫,那整个城的老百姓都要遭殃。

费时自然猜到了宋菱月的担忧,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老夫便随你一起去一趟吧,若是真的是……也好早作决断。”

费时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去拿药箱去了,门口的李达抓着后脑勺一脸的不解。

“李达,你和林山负责这里的考核。宋菱月的考核就由我来负责。”费时匆匆交代完这一句之后,示意宋菱月带路。

宋菱月找到了在院子里等待的那个少年,跟他说了费时也会同他一起去为他的娘亲看病,少年感激的连连对费时还有宋菱月作揖。

根据少年的介绍他名叫王树根,跟他娘一起生活在冀北城城周的王家寨。

“这个王家寨我知道,距离冀北城有段路途。”费时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这样吧,我们三人还是搭乘医药馆的马车去王家寨吧。病情不等人啊。”

宋菱月自然不会反对,跟费时还有王树根一行人搭乘马车前往王家寨去了。

医药局对面八宝楼。

二楼雅间轩窗旁,祁墨端着白玉酒杯慢慢地品酒,墨眸时不时地划过不远处朱门紧闭的医药局。

只见朱红色的大门忽然开了,祁墨的眉头耸动了一下,却见那朱红色大门里走出来的不是那一抹他熟悉的纤瘦身影,而是一辆蓝色门帘的马车,脸上的失落格外清晰。

柳良一个翻身从窗户里钻了进来,稳稳地落在房内,桌上的酒杯里的酒水晃动了几下,却是一滴也没有洒落在桌面。

柳良端起那杯酒便是一饮而尽,入口甘冽,让他打了个哆嗦。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祁墨挑起了眉头来,“她呢?”

“宋姑娘在刚刚从医药局出来的马车上。”柳良擦了下嘴角边的酒渍。

祁墨瞪他:“你怎么不早说。”

柳良无辜摊手:“您也没问啊。”

“还等什么,追。”祁墨霍然起身,足尖在窗台上轻轻一点,人便轻飘飘的飞了出去,几个起纵就已经到了楼下,还不耐烦的催促柳良快点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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