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澈狭长的眼眶像是淬了一层冰,生冷得很。

云凌霄毫不在意地将芙蓉玲珑珠塞进宁澈的手里,甚至都不抬眸看宁澈一眼。

别人的东西,云凌霄不稀罕。

以前稀罕过别人的东西,瞒着她母亲从乡下到青云城来,才发现不过是一场笑话。

后来就不再稀罕了。

还不了退婚书,还个玲珑珠,还是可以的。

宁澈握着手里的芙蓉玲珑珠,阴沉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不要她的玲珑珠,就像不要他的人一样。

她轻轻松松地就说出让他娶一个“她”,先坐继室,再扶为正室。她倒是帮他盘算得好!

宁澈的心中浮起一阵久违的躁意。

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扛回东陵国,又有何用?

宁澈心一横,扔下怀里的人,几步走到窗口,身如闪电,消失在云梦楼窗外。

云凌霄单手支着床榻,看了一眼窗外,就翻身睡去。

云梦楼的对流窗户吹过微微的风,带着芙蓉的香气,轻轻地拂动着白幔,本是很好睡的。

云凌霄却莫名地躁得慌。

手心里的天蚕穴残余着宁澈的气息。

远近闻名的蓝灵幽雷,不见传说中的毁天灭地,用来揉穴位倒是挺好用的。

云凌霄下意识地添了下嘴角,忽然一阵咝咝的微痛,才记起她的嘴角被咬破皮了。

流氓!

忙着回东陵国,还一副招惹人的样子,和花风雪一样的德行。

云凌霄翻身跃起,忽然耳边传来咕咚的一声。

一颗珠子,随着她起身,滚落床榻,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碰到垂落在地上的白幔,停住了。

妖艳的红珠。

这是云凌霄在宁澈的识海中见到的那颗红珠,从她身上抽走的妖灵炼化的红珠。

云凌霄修长的手臂一捞,将红珠捞了起来,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迎面扑来。

气息里有她的,也有他的。

云凌霄鼻尖轻动,红珠一股幽幽的灵气钻入云凌霄的体内,犹如被驯服的妖兽,服服帖帖。

云凌霄玉手轻轻翻动,灵力犹如妖冶的花朵绽放在她的手心中,心一沉,掌心一翻动,一记摧花掌打在书几上。

书几猛地受了一击,微微晃了一下,又静静地立了几息。

微风拂过,书几化为齑粉,随风拂去,只余下受力点的一块巴掌大的木块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

咋得听去,仿佛是掉落了什么木器一般的随意,不怎么惹人注意。

云凌霄的嘴角浮起一抹雀跃的笑意。

果然是东陵国威名远扬的降龙大将军

宁澈走了,没有给云明曲看诊就走了。

傍晚的时分,花倾落独自来了颐园,自然是受了宁澈的指派,来给云明曲看诊的。

云凌霄扶了云明曲在云梦楼旁芙蓉池边上的亭子会花倾落。

云明曲刚走出云梦楼,远远的就看见花倾落弯着腰,逗弄着立在出水芙蓉上的蜻蜓。

花倾落的手指轻轻地扫了一下含苞的花蕾,蜻蜓就警惕地飞了起来,感受不到危险的气息,又停在另一个花苞上。

花倾落又淘气地扫了另一个花苞。

早前,云明曲就在李府见过花倾落一面,只因当时当面混乱,未曾细细打量。

如今远远地一眼,莫名地觉得亲切。

花倾落耳尖,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抬起半个脑袋,远远地就望着见了云凌霄和云明曲,扬起手向着云凌霄打招呼,“五嫂,你这芙蓉池真好玩!”

五嫂?

云明曲的看着花倾落的笑语,眉心不着痕迹地沉了一下。

东陵国宁家的人!

先有退婚书,再来一句“五嫂”,云明曲的脸色,冷了几分。

云凌霄扶着云明曲在一个石凳上坐下。

花倾落笑笑地从芙蓉池边上走过来,向着云明曲做了个揖,依着云凌霄对云明曲的称呼,自来熟地喊了一声“姑姑好!”

云明曲微微地抬眸打量了下花倾落,眼前的少年,干净白嫩,比女娃娃还要娇俏上几分,莫名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云明曲冷了几分的脸色,怎么也冷了不下去。

云凌霄是个高冷寡言的人,花倾落知道得很,便熟络地向着云明曲介绍道:“姑姑,我叫花倾落,是宁澈的表弟,他今日有事,让我来替姑姑看诊。”

云明曲原本是暗暗地打量着少年,在听到“花倾落”三个字的瞬间,眼神呆滞了几息,手中原本捏着的锦帕,让微风一吹,飞走了。

花倾落眼明手快,手一扬,抓住了锦帕,笑笑地俯身递给了云明曲。

云明曲这才回过神来,敛下眸底的惊澜,接过花倾落送来的手帕,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小公子也是东陵国人?东陵国哪里人?”云明曲淡淡问道。

“东陵国琼宇人。姑姑若是得空,到琼宇来,我给姑姑作向导,琼宇可好玩了!”花倾落笑道。

“东陵国国都琼宇”云明曲望着花倾落怔怔地呢喃着。

“嗯!”花倾落轻声应道。

“琼宇的花家,善抚琴。”云明曲浅浅笑问。

云凌霄闻言,就往亭子边上的栏杆一坐,素手摘了一朵绽开得灿烂的芙蓉花,无聊地送到鼻尖轻嗅了起来。

花倾落一听到“善抚琴”三字,脸色忽然就不大好了。

花家不善琴,可他老爹非逼着他学琴,学了好一段时间,还是平平庸庸地没什么长进,差点被他老爹吊起来打,还是他大伯父几番维护才避过的。

学了两年,实在没什么资质,学了几都如法踏入魂凝境,让同龄人欺负了好几年,气得他老爹不理会他了,才让他家大伯父接去大房养。

哪知道跟着他家大伯修炼花甲的功法,半年不到就凝出命魂,修炼突飞猛进,直追同龄人,高兴地他大伯直接把花府的血脉命魂传给了他。

“姑姑大概是听错了,花甲善驯兽,不善抚琴,能抚琴的,只有我老爹一人,不过他脾气不好,没人能跟他学,后来他自己也不抚琴了。”花倾落说得一脸往事不堪回首。

“你爹?”云明曲漫不经心地请问。

“嗯,我爹叫花风雪,不知道姑姑有没有听说过?听说年轻的时候,在琴宗学过一阵,也能抚弄琴,就是脾气不大好,弹出来的琴声躁,老是让我大伯嫌弃,后来也就不抚了。”

花倾落一脸嫌弃地说着自家的老爹,未曾注意到云明曲的神色微微地怔住了,血气不足的唇下意识地抿成一条线,一双眼睛犹如秋水滚滚,落在他的脸上,一动不动的。

云明曲的心,微微的颤动着。

花倾落!!

花风雪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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