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杨天佑看着杨罡，目光似在看一个疯子。
“就凭你，也想推翻大周无数年订立的律法？疯了，简直是疯了……你与你的母亲，一样疯！伱这疯子，你凭什么啊！”
“我凭什么？”
杨罡静静站在珍宝阁中央，仿佛站在天地的中心。
“我不凭什么。就凭我，是大周子民，是属于大周的一份子。我在大周，遭遇不公。便有资格让律法修改。我在这天地遭遇不公，便有资格——请圣愿。”
“让天地为我改道，让山河为我扭转！”
轰隆隆。
便在这时，天空似有惊雷涌动，风云激荡。
然而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杨罡拉扯，并未注意到这一丝异常。
唯有寒香悄然地抬起了头，看向青云山。
“哈哈哈哈”
杨天佑蓦然狂笑。
“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是一个神话天骄，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哈哈哈哈，我告诉你，这大周天下，这九天十地……除了你，还有无数神话天骄！”
“他们都不能，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改变大周的律法，改变上古诸位先贤圣人为天地立下的规则？”
“我是不能。”
杨罡老老实实地摇头。
忽然抬起头，眯起眼睛望向天空：“但是他们——能。”
“谁？”
众人下意识抬起头。
无声无息。
众人齐齐眼睛一眯，只觉天空之上似有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天地。
然而。
那一缕缕光辉是如此奇特，映衬这一尊尊圣贤投影之身，如人族的指路明灯，为世人照亮前方的道路。
“这、这、这……”礼部尚书高淳与的嘴唇颤抖。
“他们是……”程竹风长吸了一口气，颤巍巍地起身。
“……”杨天佑傻傻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忽然。
只听‘扑通’一声。
三法司御史大夫程竹风，双膝跪地，几乎五体投地。
“弟子，拜见祖师！”
“高淳与拜见祖师爷！”
“拜见祖师爷爷！”
一个又一个身影，接二连三跪在地上，仿若朝见圣人。
不！
此时此刻，他们拜见的天上那一尊尊虚影，就是古往今来无数存在于历史之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百家诸圣！
“拜见圣人！”
程竹风、高淳与，一位位大周大儒皆尽跪在地上，热泪盈眶，难以控制自身的情绪。
天上这些存在。
就是杨天佑口中，为天地立下的规则上古诸位先贤圣人啊！
他们的画像，一幅幅供奉在这些大儒的家中。
这大周天下，理、法、心、明无数学说，皆出自于这些真正的圣贤著书立下的经典文章之中。
在场之人，也只有这些大儒，才有资格口称祖师爷。
可他们……
今日，为何到此？
难道……
一道道目光骇然看向静静向天空行礼的杨罡。
只听青云少年清朗的声音，在这一刻响彻圣京城，“弟子杨罡，遭遇不公。有母不能侍，有家不能立。受不公律法桎梏，感天下学子不甘。”
“因此，弟子请圣愿！”
“愿天下学子，人人得仁。”
“愿天下百姓，人人得义。”
“愿三界九阶，三教九流，皆可得公正待遇。”
“天生万物，繁衍进步。便连阶下青苔，亦知春夏，不断向上攀登。”
“天道律法，亦当不断改进，而非永恒一层不变，成为无情铁律。”
“因此，弟子请圣愿！”
“愿得诸圣之助，改大周之律法，人族之礼法。愿诸圣挽天之倾，为大周开万世之太平！”
清朗的话音，回荡在圣京城中。
这一刻。
繁华喧闹的大周仙朝圣京，似忽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静静听着杨罡的声音。
愿天下学子，人人得仁。
愿天下百姓，人人得义。
愿三界九阶，三教九流，皆可得公正待遇。
无数平凡的黎民百姓，这一刻眼中似有热流涌动。
原来这天下……竟真的有人真心为他们着想吗？
原来……天上的诸圣，那一位位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传说的圣贤，并没有消失。
他们还在我们身边，在我们头顶注视着我们！
轰——
整个圣京城，在这一刻忽然又变得喧闹无比。
无数人影如蜂拥一般，发狂奔向长汀街，珍宝阁。
怀着敬畏、朝拜的心态，看着天空中那一尊尊辉煌的圣贤投影。
“拜见圣人！”
“王家二牛，拜见圣人祖宗！”
“爷爷，你说圣人出来了，豆豆以后是不是也能踏上修行路了？”
“嗯嗯，豆豆乖，希望……我们看到希望了！”
“娘亲，有圣人公正，陈府的三公子，应该不能再强娶我了吧？”
“不会！不会的！走，孩子，咱们这就去请圣人……主持公道！”
这一刻的圣京，彻底乱了。
但是，一切又都那么的井然有序。
一股昭昭向上的民心，却似凝结成巨大的红尘之网，凝结为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罩在圣京无数强势权贵的头上。
将那累世富贵煌煌不可一世的权威，狠狠按了下去！
“允！”
一个威严的声音，仿若洪钟。
在珍宝阁上响起。
“天若不公，自有圣贤出世。”
“大周律法若有缺失，自有我等加以补全。”
“诸位，随我一同，继续辩论这一场……理法之辩！”
“善！”
无数声允诺，响彻寰宇。
而后。
便见一座座圣贤投影，一步步走入珍宝阁，坐在了之前大儒们坐过的位置。
刹那间。
众人只觉无数法、理道韵，天地规则，似在眼前绽放。
珍宝阁内。
参与今日这一场大会的人们，只觉目光呆滞，心中无限惊叹、震撼。
这便是圣人。
他们或生于上古，或死于莽荒，他们或生前孱弱无力，或领悟天地道理，一朝超凡入圣，或曾经也是神仙大能。
可不管如何，当他们以自身道理成为圣贤之后。
每一位，皆是比肩神明，屹立三界九阶之上的至高存在。
尽管他们今日来的……只是一尊投影。
仙庭。
凌霄宝殿。
那一尊永恒端坐的身影，静静望着前方。
那高高的目光，在这一刻终于垂落人间。
落在了那珍宝阁上。
许久。
圣君微微摇头，沉默不语。
若是熟知圣君的太白星君在这里，或许便会知道，此时的圣君似乎也有一丝……烦恼。
诸圣降临珍宝阁。
那珍宝阁的老板，此时已然惊喜得直接昏厥了过去。
而堂下的诸位大儒，却个个面面相觑，心中怅然所失。
刚才诸圣看着他们的目光……是失望吧？
他们这些大儒。
让供奉在家中厅堂之上，日夜正心明德，明鉴自身的圣贤……失望了！
“唉……”
程竹风叹息一声，失魂落魄。
“难道……老夫这些年的坚持，都错了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话。
此时的所有大儒，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百圣临世，互辩理学。
这里已经没有他们这些大儒什么事了。
杨罡这一案的结果……恐怕是要彻底翻身了！
“杨小兄弟，你说，我们错了吗？”高淳与看着杨罡，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请教道。
在这一刻。
他不是大周的礼部尚书，而是一个年轻时，也曾在青云山上孜孜求学的学子。
“或许，错的不是你们。”
杨罡轻轻摇头，道：“而是，这个世界。”
“或许，错的也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你们心中，已经被世俗的规则，固定下的条条框框。”
“我虽学问不如你们。”
“但是，我知道，这世间万物，都是在进步的。”
“所以，法理，也应如此！”
轰隆！
杨罡的话仿佛一颗惊雷，在诸位大儒心中炸响。
大周停滞不前无数年的法理，也应该进步了吗？
此时此刻。
杨罡虽从未在青云山上读过学，在众人的心中，却仿佛承袭了诸圣的道理。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那是先贤正在做的事。
而他……杨罡，已经走在了所有人前头——为往圣，继绝学！
角落里。
杨天佑彻底痴愣在原地。
看着光芒耀眼的杨罡，为什么……为什么他一个被困顿在杨府樊笼里的废人，随口几句话，就得到了百家诸圣的认可？
为什么……他一个没有任何资源，没有任何修行途径的废物，能够觉醒前世，甚至……成为一尊遥不可及的神话天骄，青云少年？
“为什么啊？”
杨天佑心中怒吼。
不甘与嫉妒如蛇蝎一般，疯狂啃咬着他的心灵。
这一刻。
他的心脏深处，似有一丝丝黑气凭空滋生。
看着杨罡的目光，猩红泛黑。
珍宝阁外。
无数民众静静等待着。
诸圣论道，这是何等奇观。
今日竟在这平凡的长汀街中显现。
他们目光期待。
期待着杨罡能够彻底胜利，期待着诸圣的论道，能够改变大周的律法格局，改变那一位威严九天十地的……圣君意志！
让这天下，重归百姓的天下。
然而。
真有那么容易吗？
杨罡微微摇头。
他所许的三愿，现在来说.还任重道远啊！
清灵如明镜般的识海。
忽然如一片镜子般，‘嘎啦、嘎啦’碎做一片片，险些彻底破碎。
杨罡不禁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利用民心，裹挟圣意。
引导外援，翻阅无数资料。
他甚至进入了一个前世，枯坐一生，以数十年的光阴去思考这一局，算计所有可以借到的力量。
这一局，他作为棋手。
对弈的人或许是大周的律法，又或许是那遥远的圣君陛下。
从来都不是那忠勇伯杨天佑！
今日的每一步，都如在悬崖上走钢丝。稍有踏错，少了任何一个点，都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短短几天，几乎将他前世今生的智慧都耗尽了！
算计至此。
他的斩情道心，终于彻底达到极限了。
“我以后，一定要做一个莽夫！”杨罡心中暗下决心。
时光流逝。
诸位圣贤落于珍宝阁，谁也没想到，这一论道竟是三天三也没有停下。
与寻常人看到的不同。
在场的一些大儒隐隐明白。
诸圣目光所及，推衍的是百世、万世之后的格局。
三天三夜。
真的已经很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