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狄仁杰见最近狄景晖精神挺正常了,便在饭桌上提起了去折冲府的事情,定好了下月初一报道,这次说什么都不准再拖延了。

疯玩了大半个月的狄景晖这才想起来,参加乡贡的日子到了啊!

这要是没有狄仁杰这句提醒,他还真的给忘记了,之前他还报过名这回事。

这日寅时,狄景晖便早早起来,先摸到了厨房,拿了几个蒸饼,免得考场里头饿死,再次折回到房中时,忽然听到外厢传来窸窸窣窣地哭泣声。

什么鬼?

难道相府里正闹鬼?自己当初可是瞎说的!

他蹑手捏脚地走过去,发现是盈盈这丫头蹲在墙角哭,这才喘了口气,“你个死丫头,天还没亮,躲在墙角装神弄鬼的,想吓死公子我啊!”

盈盈慌忙抹了眼泪,“公子今日起这么早?”

“我今日……天气好,出去晒晒太阳不行啊?”

“可是……”盈盈望了望窗外漆黑一片,“现在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哭什么呢?”

盈盈摇摇头,闷声不响。

她不说,狄景晖也猜得出来,蹲在一旁,问道:“是不是公子我送出去大批香露,你心疼了?”

“这些本来就是公子的东西,盈盈怎么会心疼呢?”

“那你哭个什么劲?”

盈盈说道:“盈盈心疼钱。”

狄景晖:“……”

说到底还是心疼送出去的香露。

“你不懂。”

“盈盈可懂了。公子就是喜欢漂亮的姑娘,送出去这么多香露,遍地撒网,总有个不长眼的姑娘看上公子您的。”

狄景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丫头会不会说话。

“胡说八道,我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懂吗?咱们这个香露,白送之前,我问你,都有谁知道用着好?”

盈盈掰了掰手指头,“阿岳,盈盈,公子,要说还有人的话,就那个酒肆的胡姬,公子钓的第一条鱼了。”

“……”

狄景晖示意小盈盈起来,坐在榻上,说道:“四个人知道,现在,整个修善坊的人都知道了它的好。莫说那些歌姬舞姬了,你若不信,现在去南市打听打听,商行的、胡人、文人,哪一个现在不是削尖了脑袋,在找这个香露?”

盈盈瞪大了眼睛,“真的?”

“公子还能骗你不成?”

“那是不是说,咱们快要变得有钱了?”

狄景晖笑道:“还得等等。”

“为什么?他们不都想要买我们的香露吗?”

“我问你,你一次能吃几个蒸饼?”

盈盈咂摸着嘴,“一次能吃两个吧。”

“很饿很饿的时候呢?”

“两个半?哦,我记起来了,有一次吃了三个。”

狄景晖眉头一挑,“所以啊,等他们找得很急很急,几乎失去了信心,找到咱们这个香露时候,忽然,递到他们眼前,就像你很饿很饿时候,看到美味的胡麻饼,你觉得他们会出高价买咱们的香露吗?”

“公子好……厉害啊……”

狄景晖哼哼一笑,“行了,现在要听我的。这段时间,香露的事情不准往外传,干花也不必备,等着吧,等他们着急了,就是咱们行动的时候。”

那帮寻香的人,估计抓破头皮也想不到。轰动修善坊的神秘香料商,居然住在远在定鼎门的尚贤坊!

“那公子拎着篮子去干嘛?”

“额……去晒太阳。”狄景晖一本正经地走出了房门。

跟盈盈丫头掰扯了一会儿,已经是寅时三刻了,再不出门,估计要来不及了。狄景晖偷摸着从后门溜出相府。

起床解手的狄仁杰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一个黑影从自己面前飘过。

“小兔崽子起这么早?”

“老爷你说什么?”

狄仁杰揉了揉眼,“貌似见到三郎起床了。”

“老爷你老眼昏花了?三郎平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这才什么时辰,起得来才怪呢。今日又要去朝参了?”

“初九小朝参,快些,迟了恐来俊臣那帮混球,又要说老夫的不是!”

“老爷位列宰辅,恪尽职守,为何如此忌惮一个区区丽景门的总管?”

狄仁杰叹气道:“今日不同往日了,过去丽景门和陛下之间,隔着一个朝堂,如今陛下和朝堂啊,之间隔着一道丽景门。”

……

……

观德坊早早打开了坊门。

今日乃是洛阳府乡贡的日子,住在各坊的应试者纷纷等候在贡院外,等候开考。

狄景晖到贡院门口时,日头已经升起,明经和进士二科的队伍都排到了十几米开外,不过其他几科,多则几十人,少得十几人。

这就是如今武周科举现状。

士族所趣,唯明、进二科而已。

其余几科,即便是及第了,也不被看重,应试者也就越来越少了。

“你还真敢来?”李望富一眼就看到了狄景晖,面露惊色地问道。

狄景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记起来之前那个悲催的折冲府小子,笑道:“怎么样?鼻子养好了,又来挨打了?”

“你……”

“李兄,李兄,莫跟他计较。今日我等参试重要,且看他还能得意几时。”

狄景晖呵呵一笑。

这帮算学生啊,也算是够有种。之前来相府门前闹事。如果不是背后有人唆使,狄景晖还真觉得够义气,能够为兄弟两肋插刀。

只是这件事后来在朝堂上平息下来了。

武周朝也不是四海升平,闲得为了一个高门纨绔,整日在那里扯嘴皮子。关于狄三郎的传说,也随之淡出了朝堂。

狄景晖站在贡院之外,显得很格格不入。明算一科,由于除了洛阳府,别的州府是不再列内的,也就是说,算学贡生,只取国子监算学生。当然,像狄景晖这样的奇葩,会去报一科应用性如此之强的科目考试。

普天之下,再难找出一人来了。

“这不是阁老府上的小公子吗?失敬失敬啊。”

狄景晖瞥了眼,“有事说事,别套近乎。”

其实武周时候的科举制度还不完善,往往贡举猥滥,势门子弟,交相酬酢而寒门俊造,十弃六七。这样的现象在初唐时期比比皆是。

所以一场科举考试,有时候决定性因素可能实在考场外,而不是考场内。这帮人一看就是想借着狄景晖的身份,攀龙附凤地搭上狄阁老这艘大船,因此早早就在此地等候狄景晖多时了。

“小生这里有诗一首,想赠予狄阁老,还请小公子行个方便。”

“是是是,小生也有一首诗赋,想请阁老指点一二。”

狄景晖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说道:“我阿爹不识字。”

“……”

“公子莫要开玩笑了,阁老怎么可能……”

狄景晖眉头一挑,“知道我在开玩笑,那就滚远点,没工夫搭理你们。”

“狄公子身为高门子弟,言行举止,当谦逊恭谨,如此粗鄙,恐有失狄公名声。”

“你又是哪位来拍我阿爹马屁的?”

那书生脸色一变,“在下贺知章。”

“你谁?”

“我……在下……贺知章。”

狄景晖猛地拍了下这位读书人的肩膀,吓得这位仁兄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智障兄啊!久仰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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