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文之卷的展开,那些参加文试的年轻人眼前都浮现出了一块白色的光芒。

每个人面前的光芒中却只飘着一页古奥的文字,字有百行,但没有任何的文字以外的标注,甚至就连文字本身也是奇形怪状,不属于任何一种存于世间的文字。

这是因为天道冥冥,即便是历代钻研天理的大儒也无法将其描述出来,只能够将那些天地之理以纹路文字的方式记载下来。

正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道理。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性,天文之卷便被应用在了大考之中。

因为每个人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灵魂,所以他们看到的第一页文字都会不同。

而当你真正看懂这一页纸上所记载的话,天书之卷会生出感应,对应的那一段文字就会消失,这一页纸上的文字全部消失之后,就会出现下一页的内容。

所以参悟天文之卷的过程又被称为解文。

传闻中清朝年间,有一位天资卓绝之辈用了半年时光便解完天文之卷的原本,将那试题上的文字完全抹尽。

硬是将天书解成了无字天书。

于是这就成为了绝对无法作弊的试题,自明末完成之后就沿用至今。

而之所以能够用来定下一位修士的悟性资质,便是因为天书之卷上的下一页会因为你的解法不同而变得不同。

而若是强行以神念硬解,不仅你在看的这一页就会突然变化起来,变得难上百倍,甚至对神魂的吸引力也会极大的增加。

到了那一步,虽然比不上心魔侵蚀严重,然而也极有可能会沉醉在天文之中,透支自己的神魂力量去迎合天文变幻,在疯狂之中被彻底磨灭了灵魂。

唯一的生还可能就是在被磨灭灵魂之前参透那一页天文。

所以天书之卷稍加利用,就会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法宝。

见到试题已出,在座诸位都盘腿坐下,盯着那些变幻的文字开始领悟起来。

而其余相陪之人大多也尽力收束自己的神念,生怕给身边之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也不仅仅是用这次文试来弄清自己的悟性资质,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解文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对神魂有锻炼的效果。

一时间厅中鸦雀无声,只有一张张或是皱眉,或是沉醉的脸。

谢如沁望着台下的诸人,知道他们也像自己当初那样完全沉浸在了其中。

毕竟东方修士一生修行所做之事,无非两件。

打磨自身和上领天道。

此刻的天文之卷就好像是有前辈专门做出的笔记那样。怎么能够让人不心醉。

她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支着下巴望向那些来参加宴席的人。

他们此刻哪还有为她庆贺的模样,要么在参悟,要么就是关切地望向参加解文的晚辈。

和那些真正操持着一方势力的老怪物比起来,她依旧还是分量太轻,学堂大考的榜眼不过是未来的事情,修真界原本就只看眼下。

毕竟任何天才,都有极大的可能性死在襁褓之中。

比如说此时的孔遥,若他真是那个引来雷罚天劫的天妒奇才,恐怕等不到老天下一次考验他了,这一次文试就能要了她的命。

虽然今天这件事情她本没有必要参与,儒门也只是起个中间关系。

然而终究她说过的一些话,还是成为了将他推到悬崖边上的诸多力量之一。

于是谢如沁开始觉得无趣起来,即便修行到了那群老怪物的地步,不也还是得一直耍小手段,毕竟渡劫之上才是神仙。

而神仙也难横渡宇宙。

那自从修行开始大家都追求的大自在和大逍遥又谈何说起呢。

她心情有些负责地望向了孔遥,然后皱起了眉。

因为孔遥闭上了眼睛,神情悠闲淡然。

这根本就不是参悟的样子,而且,世间公认的一件事便是天书之卷只能以肉眼观看。

这是因为那些个参悟天理的大儒已然超凡脱俗,成为了百家之中的圣人,也就对应着常规的神仙修为。

到了那个境界,若真是将天文之卷弄成寻常玉简那样的东西,让修士以神念观看。

恐怕只有渡劫期的大修士才能够以强横的神念硬抗圣人笔痕中的冲击。

那他们费尽心力将天理留存在凡俗就显得极为鸡肋了。

所以孔遥这小子,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面上没有露出怯意,面对嘲讽与挑衅也是那副淡然模样。

更是与他们设下彩头赌斗。

到了如今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去解文,以他先天的修为,怕是连一页都翻不过。

毕竟随着一个人修为提升,他的生命本身也会产生质变,资质自然会根据他的原本资质得到相应的提升。

虽然比起先天资质来说,这种后天能够提升的部分在每提升一个境界时会显得较少。

但每个大境界包含四个小境界。每一次进阶都会得到这种提升。

积少成多之后就变得差距悬殊起来。

这孔遥就只是个先天修为,只要他的本身资质不超过其他人一倍或者两倍,恐怕他的参悟能力就无法超过那些金丹乃至元婴的修士了。

所以倒不如直接就不看。

她摇头一笑,自己比起这孔遥来说倒是多愁善感了,对方可是立下这等誓言,还能够悠闲自在,闭目养神的厚脸皮之辈。

在她心中,居然真的对孔遥开始生出一丝敬意来。

现在看来,他不就是冥府用来设下疑兵之计的棋子吗。

而且他居然能够在这场杀机重重,恶意满满的宴会中表现得如此自然。

她深吸一口气这件事了,依旧得打起精神招待C市来访的诸多势力。

孔遥倒不是真的就这样放弃了,若是真的放弃,那之前和洛水说的话就成了吹牛。

他只是发现了这天书之卷的棘手之处。

那些天地之理对神魂的吸引力实在是太过厉害了。

恐怕那些沉浸在天文之卷中被磨灭了神魂,身死道消的修士在临死前都是处于极为满足的状态吧。

朝闻道,夕可死矣。这句古言可真不是说说而已的。

孔遥知道,若自己真的全心参悟那这卷天文,恐怕自己就会被发现。

神念不同于真气妖气一类的气息,隐藏起来非常的方便和安全。

然而若是参悟得时间稍微长些,就难免进入那种陶醉的状态中,自己最后一定会控制不住神念的波动。

所以最后只能自己打自己脸了?

当然不可能,若真的没有办法,孔遥也有极大的自信,能够控制好参悟的时间,参悟到即将陶醉之时再以大毅力强行中断便是。

不过,这种办法会对神魂造成不小的损伤,而且操作起来也很容易散发出神念波动,被人看出来。

可到了现在,哪还有什么时间去想聪明的办法。

他闭着眼睛便是将天文之卷某一刹那的变化铭记心中,然后进行参悟,虽然这种参悟对解文毫无用处。

但起码能够让他稍微清楚些天文之卷的本质,解文就会快上一些。

就在这参悟的时候,孔遥却突然释然一笑。

他方才看见第一眼天书之卷上的文字,就觉得极为熟悉,现在他终于发现了到底这种熟悉的感觉出自于那里。

恐怕这一次,就是想低调都低调不了了。

因为,只要他睁开眼,看到那天书之卷,事情就会朝着不可后退的方向前行。

不过,既然要出手,就要一出比天高。

孔遥便定下心神,继续开始感悟起了那一刹那的天文。

很快,快到只过了三分钟,就有一处宴席发出小小的惊呼之声。

罗尽柳解开了第一页的天文,然后那团白光闪了闪,便浮现出了新的一页字,这便是翻开了第二页。

不过那人低呼之声未落,大厅中又有白光一闪。

赵宵虎笑着望向了罗尽柳,他也翻到了第二页。

唐先生始终都在观察罗尽柳这个儒门弟子的进度,脸上的也多了一丝笑意,看见罗尽柳翻开第二时更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谢锁河有些不明所以,便轻声问唐先生为何会如此欣喜,那罗尽柳也不过是解开了一页而已,难道说这天书卷难度极高,便是翻开第一页都算是极强了?

唐先生摇了摇头,也开口轻声解释起来。

毕竟这件事说出来也无关紧要,反而能够让在座的诸位更加知道自己晚辈的进度。

这一页天文有百行字,也全凭自己的悟性将天文分句分段。

越是分得细碎,就意味着解得越是不好,下一页就会越难。

而罗尽柳此时解文,那第一页纸上的百行天文分作三次消散。

比起当年他四眼看完天书之卷第一页,被大儒赐下尽柳之名时又进步了许多。

不过,唐先生亦是提醒道,每一页都很重要,第一页虽是开头,却也不是全部,不然当年罗尽柳解第一页只用四次,是属于唯一的一个,最后也只是拿到了探花之名。

而当年的状元解开第一页却分作了十次。

所以赵宵虎虽然分作四次看完第一页,但也很不错了。

毕竟最后的标准是看,谁解到的页数和行数最多。

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青年才俊都磕磕碰碰地翻过了第一页,孔遥依旧还在闭着眼,看上去依旧淡然无比,甚至偶尔还会微微一笑。

而他的神念还是没有发出一丝波动。

比起身边那个愁眉苦脸,坐立不安的孙霜来说,他简直太淡定了。

就好像打赌输了要叫爷爷的人不是他一样。

甚至当罗尽柳与张宵虎解开第三页,陈晨等人解开第二页时,他也没有眨一下眼睛。

那幽暗小房间里面的老家伙们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面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已经一个小时了,他们看着孔遥那张脸上偶尔露出的笑容,就越发觉得自己可能被玩弄了。

这件事情越看,越像是一次疑兵之计。

一个额发童颜的驼背老者说道:“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孔遥这小子的身份,他闭着眼睛不参悟,也极有可能是在避免一旦参悟就会暴露的结果。”

另一个长髯雪白的红脸老者冷笑着说道:“然而,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就得等着他?我看,等到所有人都参悟完了,他还在那里闭着眼睛。要等到那儒门的讲习完全失去耐心把孔遥轰出去我们才反应过来这是个棋子?”

“那就让我留下来看到最后,你们最后去探查一次那人的来处,若今晚还是失败了,怕就错过了最佳的时机,等到他找上门来之时,希望大家还能如现在暗中伤人一样抱成一团。”

“那就这样吧。”

一瞬之间,房间里面的人只剩下一个穿着鲜红旗袍的女子。

她望着大厅之中的孔遥,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突然舒展开来,将目光投向了李洛水。

然后她泠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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