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那是韩芊芜一生都没再回忆过的一个雨天。

那天因为下雨,体育课提前结束,放学时间提早了些。韩芊芜撑着雨伞从学校走出来,正隔着晶莹的雨丝寻找接她的车,一辆自行车在她身边停下。她抬起眼,看见岳磊骑在山地车上帅气地甩甩滴水的短发:“韩芊芜,你家在哪?我送你吧。”

她搞不懂他怎么想的,这样的雨天,他想让她和他一起淋雨?

“不用,一会儿有人会来接我。”韩芊芜低头看看表,距离放学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估计司机还在路上。

“那……这么大的雨,我陪你找个避雨的地方等吧。”岳磊用手指撩了撩头发,露出少年那种带点叛逆的帅气的脸。

在男女生最容易产生好感的高中时代,早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她自然也明白岳磊对她的心思。她一直不接受岳磊的追求,不是对他没有好感,而是她实在没有闲情逸致陪他玩这种没有结果的游戏。

“不用了,他很快就会到。”

韩芊芜刚说完就有一辆破得该报废的吉普车停在她面前,车后门很快打开。她正好奇韩濯晨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概念式的风格,一个陌生男人冲出来,捂住她刚要呼救的嘴,将她拖到了车里。因为他的动作太粗鲁,她挂在车把手上的短裙硬生生被撕破,露出白皙的大腿。

陌生的男人皮肤黝黑,脸颊上的胡楂又粗又黑,但仍隐约能看见胡楂下有一条长长的疤痕,显得丑陋不堪。

“快点开车!”在脸上有疤痕的男人的催促下,车狂野地冲出,撞得水花四溅。

韩芊芜怔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急忙转身用双手拼命地敲着车窗,喊着:“救命!救命!”

绑匪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她只能惊恐地望着车窗,望着雨中的岳磊拼命地蹬着他的山地车,可惜他还是被越丢越远,再也看不见。

腿上忽然一凉,她低头正看见一只粗糙的大手伸到她的裙下捏着她的大腿。她毫不犹豫地挥手一巴掌打过去。绑匪没想到她会动手,硬生生挨了她的一个耳光。不过等她被两个耳光扇得眼前发黑,她才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表现得柔弱顺从一点。

韩芊芜被两巴掌打得天昏地暗,眼前刚恢复点光明,又感觉那双恶心的手伸向她的脸。她受惊地缩了一下身体,顺手抓起身下的书包砸过去:“你不要碰我!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自杀。”

“你还敢威胁我?”说着他又一巴掌打下来,这一下比刚刚还重,她的嘴唇被牙齿磕出了血,嘴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这时开车的绑匪喊道:“刀疤,我说你下手轻点。你看这细皮嫩肉的,抗得住你这么打吗?你要是不小心把人打死了,咱跟谁要钱去?”

“老子好久没碰这么漂亮的小丫头了,长得真水嫩,比我上次玩的那个还水嫩,性子也够烈,我喜欢。嘿嘿!”

“你能不能别这么急?现在正在大马路上,人多眼杂,让人看见就麻烦了。我看你还是先打电话要钱吧,办完了正事,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想怎么玩怎么玩。”

提起“要钱”,韩芊芜立刻想到了韩濯晨,捂着脸拼命地对他们点头:“你们可以给我叔叔打电话……他最疼我,你们要多少钱他都会给。”

虽然她也不是很肯定自己在韩濯晨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可这个时候谦虚可不是明智之举。

她忍着脸上的痛,不停地说:“他很有钱的,也很疼我。你们要是不伤害我,让他干什么都行!”

“这就对了,乖一点。”脸上有疤痕的男人摸摸她的脸,捏着她的下巴问,“你有没有手机?打给你叔叔!”

“有,有!”她从书包里拿出新买的手机,快速拨通韩濯晨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通了,里面传来韩濯晨的声音:“芊芊,你下课了?今天有点堵车,你先回教室等我。”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听来竟那么美好。本来能忍受的痛苦,她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怎么都忍不住了,全都化成眼泪奔腾而出。

“我——救我……”她只说了两句话,电话就被刀疤脸男人抢走了。

“她现在在我手上,你要是想她活命的话就别报警,照我说的做。”

电话那边的人静默了几秒,那几秒钟似乎比一个世纪都漫长。

“我不会报警。你想怎么样?”韩濯晨竭力沉稳,却因对她的担心连声音都带了一点点紧绷的感觉,“你现在把她送回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我说话算话。”

“你当我傻啊?”刀疤脸男人一阵奸笑,脸上一条长长的疤痕凸起,面目更显得狰狞恐怖,“我给你一个小时,你准备五百万现金。”

“你给我地址,我五分钟后就让人把钱送过去。”

“算你上道!长寿路155号前面的垃圾桶,五分钟后我拿不到钱,你就别想再见到这个小丫头了!”

“好!”

她真想骂韩濯晨几句——你傻啊?你平时不是挺狠的,现在怎么不说“你要是敢碰她,我就打断你的腿”?你不懂吓唬人啊?

看见刀疤脸男人要挂电话,她决定先挑最重要的说,所以用最大的力气尖叫:“岳磊!”

刀疤脸男人这下子被她激怒了,顺手拿了个黑乎乎的东西塞住她的嘴,又将她的双臂绑在背后,接着就开始搜她的身。他见什么都没有,就把她的手表扯下来,连同手机和书包全都从车窗丢了出去。

她的心彻底冷了,早知道他们连全球定位系统都知道,她就不要那么配合地把手机交出去。现在她只能指望韩濯晨能明白她的意思,早点找到岳磊,问出绑架她的人的体貌特征或者车牌号。

她不知道韩濯晨找到绑匪的下落需要多少时间,只能期望他能在她死之前把这一切做完。

“阿昭说这小丫头家里很有钱人又胆小怕事,我怎么听着她叔叔的声音阴森森的,一点也听不出害怕来?”刀疤脸男人有点担忧地问开车的司机。

阿昭?原来是那个坏蛋。敢惹韩濯晨的果然不是泛泛之辈,难怪韩濯晨这回没发狠,估计是摸不清绑匪的目的,怕激怒了他们她会受苦。

她努力想跟他们解释,无奈口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呜咽的哀叫。

“他们会不会报警啊?”开车的司机也露出点担忧的神色。

“我看咱们先别去取钱,让阿昭折腾他们几趟,看看情况。”

“也好。”

刀疤脸男人淫笑着捏了一下韩芊芜的脸,猥亵地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双腿:“先去原定的仓库,等我爽完了再说。”

她使尽全身力气踢他,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是那么想念韩濯晨。她多想他把眼前这双恶心的手剁下来,眼睛挖出来,再把这人的舌头也割了。可惜他离她太远了,遥不可及。

车越开街上的车越少,路越颠簸,直到再不见人影。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破烂的仓库门口停下来。韩芊芜被扛进仓库,丢在冰冷的地面上。地上的灰尘涌进鼻腔,她呛得没法呼吸,鼻根酸痛得逼出了她的眼泪。

她挣扎着坐起来,只见满是灰尘的地上放了皮鞭、锁链、两把刀,还有些吃的,看那数量至少够三天吃的。可见他们准备得很充分,也根本没打算让她活着出去。

刀疤脸男人带着淫笑抓住韩芊芜的手臂将她按在地上,另一个人显然没有回避的意思,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

脆弱的校服在刀疤脸男人手上应声而破,露出她白色的蕾丝内衣,薄薄的内衣里是她还没有成熟的身体。她拼命摇头,头发钩住了钉子,生生地被扯下了一大缕。她根本顾不上痛,摇着头发出细碎的哀求。

刀疤脸男人见她满眼哀求,更是兴奋不已,快速脱下自己的裤子,压到了她的身上……

她知道,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谁也救不了她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连最后一丝希冀都放弃了,只希望一切能快点过去,希望过程不会太痛苦,至少不要比韩濯晨杀她全家的时候更让她痛苦。

想起韩濯晨,她好像不那么恨他了,反而很想见见他,再听他喊她一句:“芊芊……”

她想叫他一句:“叔叔……”

突然传来一阵轰隆的巨响,她惊喜地睁开眼,以为有人来救她了。

受惊的刀疤脸男人听见声音吓了一跳,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慌慌张张地拿起刀。

巨大的铁门被一辆货车撞开,随后一个穿着破烂牛仔装的男人带着七八个人从卡车上跳下来,一转眼就将两个绑匪围在中间,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刀。

刀疤脸男人原本惊慌失措,待看清来人便不惊慌了,随手丢了刀,弓着腰迎过去,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包烟,一边问:“伍哥,有什么吩咐说一声就行,什么事还劳您大驾?”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韩芊芜心中刚生起的希望烟消云散。

伍哥根本没理他,拿着手机快速拨了个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用满是敬畏的声音说:“老板,人我找到了,在玉山后面那个仓库……”

“女孩?”伍哥拨开挡在他面前的刀疤脸男人,侧身看看地上的韩芊芜,对着电话点头哈腰道,“活着,活着,您放心,完好无损!是,我明白!”

放下电话,伍哥一脚踹在刀疤脸男人的小腹上,大吼:“早说让你做事动动大脑,你就是不听!你知不知道你闯大祸了?”

“我?”刀疤脸男人捂着小腹,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哪知道?我就没见过老板发这么大的火,所有人都在找你!老板还撂了话,女孩要是活着,先留着你的狗命;女孩要是死了,就先把你的手脚砍下来,再送去警局。”

刀疤脸男人吓得面无血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伍哥,我跟你这么久,你可得救我。”

“救什么救?我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你到底动了谁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阿昭说是大买卖,说这丫头的家人有的是钱,人又胆小怕事,保证没事。他还说事成之后做了这丫头就神不知鬼不觉了,谁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我跟了两天,看见她身边也没有保镖,只有一个司机天天接送,今天刚好有机会,一时手痒就下手了。”

“他说你就信?你猪脑袋啊!”

“我以前跟他干过一票,都是兄弟……”

那伍哥抬起脚又踹了刀疤脸男人一脚,咬牙切齿地说:“去他的兄弟,阿昭明摆着在坑你呢!”

“伍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救救我!”

他们吵吵嚷嚷,要死要活,韩芊芜根本没心情再听下去。她慢慢撑着地面坐起来,屈着腿靠在身后冰冷生硬的铁箱子上,艰难地呼吸着。

如果能说话,她很想问问他们——韩濯晨那个浑蛋什么时候能滚来?

门外响起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之后刹车声一声接着一声。她以为是韩濯晨来了,抬头向外面张望。

这是典型的大人物出场的风格——漆黑的越野车上走出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接着陆陆续续至少有一百多人跟上来。他们声势浩大地把整个仓库围得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个排场,来人估计就是他们所谓的“老板”。

这个老板跟韩芊芜想的不太一样,他个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五,黑色的紧身衣裤勾勒出修长的线条,全身上下散发着男人的霸气与冷酷。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走到她身边,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拿下她嘴里的东西,又脱下黑色皮衣披在她身上,小心地询问:“没事吧?”

她摇头,看清了他俊美的脸,总算想起来了。

“你?”她几乎不敢相信,“你是安以风吗?”

“是!”

她一年前见到安以风时,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没想到他这么厉害,能掀起这样天翻地覆的波澜。

安以风回头看向刀疤脸男人,问道:“你就是刀疤?”

刀疤跪着爬过来,吓得口齿都有些不清了:“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都不知道!”

安以风站起来,揪着刀疤的领子大吼:“你是不是这辈子没见过女人?晨哥的女人你都敢碰?!”

“什么?晨哥的女人?”

刀疤连求饶都放弃了,吓得像泥一样摊在地上,眼睛里是绝望和惊恐之色。可想而知,他真的吓得不轻。

半天他才回过神来,颤声说:“阿昭没说她是晨哥的女人,我要是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阿昭?”安以风握紧双拳,手背青筋凸起,“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

那个早就吓傻的司机总算回过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看见他跟一个蛇头联络,他们讲好了钱一到手就跑路。”

“小伍,带他去找人!”

“是!”本来还挺跩的伍哥吓得头都没敢抬,悄悄对几个人挥了挥手,灰溜溜地往外走去。

“等一下!”安以风叫住他,“我要活的。还有,人要是找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自己看着办。”

“是!谢谢老板!”伍哥像是获得了极大的恩赦,欣喜若狂地连声说着“谢谢”,然后带着一队人开车走了。

他刚走不久,又是一连串刹车声传来,几辆车停在仓库外。

在韩芊芜的记忆中,韩濯晨永远西装笔挺,带着气度不凡的微笑,就连杀人的时候都一样。

今天她是第一次看见什么气质都没有的他——西服没有穿,湿透的衬衫只扣了中间的一颗扣子,水珠顺着头发滴下来,落进敞开的衣领里,看起来真的好狼狈。

他在她面前一点点蹲下身子,没有问她有没有事,也没问她是谁欺负她。他只是看着她,深沉的目光从她红肿的脸移到她身上残破的衣服上,还有已经遮不住大腿的裙子上。

她不想哭,不想让自己软弱得只会哭泣。她将脸转向一边,努力地仰起头,紧紧咬住还残留着血痕的唇,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他伸手抱住了她,他的怀抱好温暖,像极了梦里爸爸的怀抱,没有恐惧,也没有伤害。

“芊芊……”

他托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埋在他的肩头上。他的肩好宽,就像能撑起天地一样。

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流出来,便惊天动地!

她一边哭,一边挥着没有一点力气的拳头打着他的胸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任性。她只知道那一刻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她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也需要肩膀,需要呵护,需要有个人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地,让她不必活得那么辛苦。

可她只能自己硬撑着,面对着杀她全家的人,努力地去接近、讨好!

哭累了也打累了,韩芊芜安静下来,韩濯晨才放开她。他托起她胀痛的脸,用手指帮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去。

他将她抱到仓库外的车里,对她说:“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带你走。”

她点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隔着玻璃窗,她看见韩濯晨走回仓库,走到安以风面前。突然他一个干净利落的左勾拳打在安以风的脸上,安以风一动没动,原本很帅气的脸瞬间青了一片。

“居然是你的人做的,安以风,你什么意思?”

安以风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的血,看了一眼手指,当着他那么多手下的面竟没还手,还极力解释说:“晨哥,我真不知道这事。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我怎么可能动你的女人?这真的是个误会!”

“你不知道?你这老板是怎么当的?自己的下属都管不了!”

“我……”

“少跟我废话,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人给你留着了。”安以风指指身后吓得脸色发紫的刀疤,说,“你说怎么办,我动手,别脏了你的手。”

“用不着!”韩濯晨向着刀疤走过去,经过一个人身边时,伸手抽出把刀,刀光一闪,一身是血的刀疤痛得像杀猪一样号叫起来,在血泊里翻滚着。

那情景,不仅仅是血腥而已……

韩濯晨擦擦脸上的血,抬脚踩在刀疤的下身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劝阻,满屋子除了惨烈的哀号什么都听不见。

看见韩濯晨将刀丢在地上,韩芊芜总算找回呼吸,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她刚松了口气,又看见他向身后的一个人伸出手,那人立刻将手里的铁棒递上去……

铁棒和刀最大的不同,就是刀会让折磨变得痛快,死亡也来得快,而铁棒会让痛苦变得沉重,被拖得永无止境。

每一下铁棒打下去,韩芊芜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看见血滴飞溅的情景。她吓得捂住脸,可还是能听见那嘶哑的呻吟……后来,连呻吟声都消失了!

她呆呆地看着一身是血的韩濯晨。他就是刚刚抱着她的那个人吗?

那个时候,他的手是那么温柔……

她紧紧抱着自己发抖的身体,开始害怕了,怕有一天他发现她的目的。以他的凶残作风,他一定会把她活活打死,或者用更残忍的手段折磨她。

一个人还半死不活地躺在血泊里,又一个一条腿被血染红的人被拖了进来——是阿昭!

安以风走到韩濯晨身边解释说:“今天的事是阿昭故意挑拨的。”

韩濯晨丢下手里的铁棒,从口袋里拿出条手帕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血,缓缓在阿昭面前蹲下:“整我?你有种啊!”

“韩濯晨,你忘恩负义,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好,我今天就看你做鬼能有多厉害!”

韩濯晨刚要去拾地上的刀,外面忽然有一个人跑进来对安以风说:“老板,我看见有警车朝这边来了,估计是冲咱们来的。”

安以风冷静地看向韩濯晨,等着他开口。

韩濯晨想了想,说道:“你先带人走,剩下的事情我处理就行。”

“那好,我先走了!你放心,这三个人我会处理好。”

“你小心点。”

一伙人井然有序地朝各个方向散去,剩下几个人清理了一下现场。一切都处理好后,韩芊芜才听见警车的声音,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到了门口。

韩濯晨走出仓库,站在仓库门前等着三辆警车先后到达,十几个警察举着枪跳下车,其中有一个警察韩芊芜见过,就是于警官。

她打开车窗,听见韩濯晨用明显的讽刺口吻说:“于警官,你来得正好,这里刚好发生了一起绑架案。”

于警官看看车上的韩芊芜,又看看韩濯晨,当即明白了情况,侧身看向仓库里面,对身后的警察挥了一下手。

几个警察举着枪进入仓库查看了一番,仓库里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地上的一大摊血迹。

“绑匪呢?”于警官问韩濯晨。

“看见你们来,绑匪当然要跑了,难道在这里等着被你们抓?”韩濯晨嘴角的嘲讽笑意更深,“于警官,你们区的办事效率提高了不少啊,这么快就找到这儿了?还带了这么多人。”

于警官走近,压低声音和韩濯晨说了几句话,其他警察听不见,韩芊芜却听得很清楚。

于警官说:“那也没有你的效率高,才不到两个小时,全区都让你折腾得天翻地覆,我想装聋作哑都不行……听说山田君被你堵在桑拿房里,吓得差点没得心脏病;崎野的九爷都变成植物人了,你还让人问他是不是他的人做的?你就是进不去监狱,不然你肯定得问问阿虎、阿豹兄弟俩!”

“问过了,他们说刀疤是安以风的人。”

“那安以风比你还嚣张,带了一百多人过来,就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他跟你掰了,要火并!我怎么能不来?”

有个警察走过来,于警官马上提高了声音道:“所以你现在最好跟我们回警局做个笔录,说明一下情况。”

“我会让律师跟你们联系。我现在要送芊芊去医院。”

说完韩濯晨坐上车,带着韩芊芜离开了。

韩濯晨没送她去医院,不想她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他请了一位女医生来家里给她看伤势。那个身材姣好、很有气质的女医生把她的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就连最隐私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检查完后,女医生走出了房间。

韩芊芜听见医生在门口说:“没什么大伤,都是些瘀青和红肿,涂点药就没事了。”

门外沉默了片刻,女医生的声音又传来:“没有被性侵犯。”

“谢谢!”韩濯晨的声音响起,“送吕医生回去。”

韩芊芜正想换上睡衣休息,韩濯晨推开门,拿着药箱走进来,坐在她的床边。他将她匆忙间盖上的被子拿开,将她穿了一半的睡衣脱了下来。

他在她身上的瘀青处涂上冰凉的药膏,动作越来越慢,后来干脆停下来,眼光看向别处。过了好久他才转回来,继续帮她上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却微微泛红。

很久很久,他才涂完药,用被子将她的身体包紧。

“你睡会儿吧。”他将灯光调暗,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

她缩在被子里,紧紧闭上眼睛,逼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不要去回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她以为他已经走了,可身边还是有一种很强的存在感。她悄悄睁开眼睛,看见他正轻轻走向床边的沙发椅,坐了上去。

她感觉心里忽然安稳了很多,重新闭上了眼睛。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已经筋疲力尽,现在心绪安稳了,困意顿生,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但是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刚刚睡沉,梦境里就出现了白天发生的场景,刀疤抓着她的手将她按在尘土飞扬的地上。她拼命挣扎,却丝毫使不出力气,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不要!救我……”她吓得尖叫着坐起。看见熟悉的房间,她才知道这又是一场噩梦。

“芊芊,又做噩梦了?”韩濯晨立刻坐到她身边,搂着她颤抖的双肩,声音温柔得完全不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别怕,我在这里陪你。”

“我……”这一刻,强烈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她什么都顾不上想,本能地将身体紧紧缩在他的怀中寻求安全感。

他搂着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恐惧在他温柔的拥抱中慢慢平复,许多记忆重新回到她的脑海里。

她知道发生过的事情会成为过去,不会重来,但刻在记忆中的场景是永久存在的,刀疤狰狞的面容会永远留在她的噩梦中,一如韩濯晨嘴角那抹残酷的微笑,再难从她的记忆中抹去。

她轻轻地推开他,从他的怀抱中抽身离去。她很想贪恋这片刻的温暖,只是很想而已。

韩濯晨将枕头垫高,扶着她靠在床头,自责地说:“芊芊,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淡白的月光从透明的纱帘中穿过来,隐约映出了他眼中的心疼和愧疚。

她摇摇头,一句话也不想说。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安静地坐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漆黑的夜晚,她又想起小时候怕黑睡不着,她的爸爸坐在床边给她讲童话故事,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里都是美丽的城堡和勇敢的王子。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过童话故事了。

“我想听故事,我想听灰姑娘的故事。”她小声说。

“灰姑娘?”他沉默了一下,问她,“灰姑娘是不是后来变成白雪公主了?”

“不是,灰姑娘后来嫁给王子了,因为王子用水晶鞋找到了她。”

“哪个王子?白马王子还是青蛙王子?”

她顿觉心口疼,没力气向他解释:“您能不能随便讲点什么?”

其实他讲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别让世界安静,别让她去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

“你想听什么?”

“好听的故事,或者你有没有什么难忘的事?”

昏暗的灯光下,她似乎看见他眼底难以言喻的苦楚。她仔细看着他的眼,漆黑的眸深邃似海,里面隐藏着望不到边际的痛与伤。

“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话?”

“不是!”他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每一下呼吸都在她的手指上交替着冷与热的气息。

她原本对他讲故事的能力没抱任何希望,没想到他为她讲了一段演绎在血腥下的诗情画意……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