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军汉并没有就此离身回到各自的坐席入席安坐,而是紧随着胡杰一起冲着陆五与陈奇二位官长抱拳稽首行了一礼。

“陆司戈、陈司戈,某等这些队正虽不曾自齐都尉那里直接领受的军令,乃是三郎以驱驰马匹、驾辕车辆的由头自都尉那里借来用的,只是某等心中自是明白兄弟们这一路之上的护卫身份与职责罢了。”

“某等跟随秦公、三郎与夫人内眷这一路行来,虽说不及陆司戈与陈司戈那般坚守护卫职责,然自觉也是尽了护卫周全的应有本分,且某等与二位司戈本无军伍职司上的统辖隶属关系,故而自太原府启程以来,某等兄弟袍泽之间尽管亲热有加,却是从未听二位司戈有过甚的吩咐差遣。”

“今日行至此间某等兄弟眼见东都洛阳城已是近在咫尺,又禁不住那等美味佳肴美酒佳酿的百般诱惑,故而心存侥幸自家有意放纵懈怠,反观陆五、陈奇二位官长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尽职尽责恪尽职守,如此稳重谨慎的做派真真是令某等兄弟愧不能及,某等兄弟一致决定从即刻起谨奉二位兄长的号令行事,如有不从者甘愿领受军法惩处!!”

“某等兄弟谨奉二位兄长的号令行事,如有不从者甘愿领受军法惩处!!”

三楼厅堂里立时回荡着朔方边军一众队正金戈铁马般的雄浑承诺之声。

陆五、陈奇两位司戈也是一脸肃然抱拳稽首回以军礼。

“众位兄弟有礼!受人之命自当忠人之事,某等二人亦非兄弟口中所说的那般尽职尽责,不过只是奉职遵命小心行事罢了,某等既然都是朔方边军的袍泽兄弟,且兄弟们既然信任某与陈奇,那么某等二人也不再客套推辞此事,统率行事自会做到公正公允不偏不倚,如有偏颇疏失某陆五(某陈奇)甘愿领受军法惩处!!”

“今日此间已无其他杂务,众位兄弟既已遵奉秦公之命便请即刻入席宴饮。”

“喏!!……”

聚在楼梯口处窃窃私语正密谋着要对一应美食痛下杀手的秦铮、秦东、秦三小子,眼见此等威武肃穆的场景无不为之心感震撼。

其中尤以憨厚小子秦东最为甚之。

刚刚于兴丰山岗之上对阿郎承诺其志,誓言要为大唐帝国赳赳铁骑百战百胜雄师之一员虎贲,以己之力立下泼天战功的黑壮小子下意识地停下了胡吃海塞的嘴巴。

此等贪嘴夯货自大娘子买下了半个舆车的时令果物起始,便从未曾停下过自家的嘴巴,李子、青枣、毛桃皆是来者不拒,谁也不知此等贪吃小子的身上究竟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吃食。

此刻,秦东半张着一嘴毛桃肉汁的饕餮之口一脸艳羡憧憬的神色,愣愣地盯着厅堂里十几位面容肃穆体格壮硕的朔方军汉,一个不防手中握着的小半个毛桃“哐啷”一声直直地掉落在了楼板之上。

秦肃与秦霄对视一笑转身来到了榻席之上安然落座。

“陆五、陈奇,如今看来你二人还在纠结于秦某的防护周全,既然如此秦某就唤过酒楼的东家闫超,与你二人分说一下洛阳县古城乡里的治所状况。”

“闫超见过二位司戈,呵呵,您二位可莫要嫌弃某聒噪啰嗦,古城乡里大致有庄户七百八十余户,老幼丁口加在一起约有六千四百余口,洛阳县治下设有一个乡正编有七个里正,是洛阳县一等一的富庶村镇,民风淳朴知礼守法待客热情。”

“这古城集镇处于东都洛阳与京城长安东西交通的要冲,地理位置紧要得紧,每日经由此地来往于两京之间官吏、客商更是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多时一日能达千人,午时打尖酉初时分投宿入更三刻开始宵禁五更三刻解除宵禁。”

“根据州县治下的规制,古城集镇东西两边的戍楼均有执役的武侯把守,严格查验来往客商人等的过所文书,因而古城集镇的治安极为良好,在某的记忆里近五年以来方圆五里之内未曾有一件凶案发生,其他诸如偷盗、入户行窃、殴斗、邻里纠纷、伤风败俗之类的不良事也是极少发生的,所以二位官长大可以放心这里的治安,只管尽情地享用美食开怀畅饮。”

待酒楼东家闫超绍介完古城集镇这所有一切,秦肃方才捋着胡须笑着开口问道:“陆五、陈奇,听完了闫超的绍介你二人觉得如何?是否可以安心前来入席宴饮?”

事到如今已是别无他法,陆五与陈奇相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抱拳一揖。

“承蒙秦公厚爱,秦公一番美意,某等要是再左右推脱就有些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某等领命就是了,只是某等二人但用些饭食足矣却是吃不得酒的,填饱了肚子自然还要担负起护卫秦公的职责。”

“哦?若是这样……陆五、陈奇,秦某命你二人将护卫的职责暂交由三郎负责,即刻入席饱餐之后与秦某对饮了三斗黄桂春酒,再担负起护卫秦某的职责!”

“这……这……”

“怎么?你等是不认同三郎的武功在你二人之上?还是觉得不胜酒力不敢与秦某对饮三斗?咹?!秦某记得在兴丰山岗之上曾说过要为你二人留上三斗的黄桂春酒,秦某要与你二人对饮一番,你等若如此行事难道是想让秦某毁约轻诺吗?”

此言一出,陆五与陈奇便知今日之事不能再如此坚持了,一诺千金的道理这些边军的汉子还是清楚明白的。

“秦公恕罪某等不敢,一切谨遵秦公的吩咐便是!”

“哈哈哈,好!来来,你二人且到这儿来,就在秦某与三郎的近前入席!”

“闫超,你且带着酒楼的侍女仆役先行下去,这里不用他等服侍,待秦某与众位壮士用过些膳食,宴饮开席之时再唤你过来,哦!你让侍女带话给秦某的眷属,安心用完午膳只管好好休息便是,二郎君就留在秦某这里,宴饮完了秦某自会带他过去歇息的。”

“喏!秦公、三郎,此间是否需要一些乐舞助兴的歌伎?如若需要某即刻便去安排。”

“呵呵,乐舞助兴的歌伎还是不要的好,没得打搅了秦某吃酒的兴致。”

“喏!……”

待闫超与一众侍女仆役下得楼去,秦肃方才似笑非笑地看着依旧侧身站于那里的秦亮开口言道:“秦亮,你还站在那里作甚?难道是想让我亲自请你入席么?”

秦肃此言虽短于秦亮来说却是字字惊心,大惊失色的他急急转身向前一步冲着秦肃便是深深一揖。

“阿郎,您……您怎么……这……这对外某虽是秦府的管家,实际身份却是秦家的家生子仆役,如此轻贱的身份,怎么能够在阿郎宴请众位壮士之时一同入席呢?如此行事岂不是折煞了某,还会令众位壮士以为某不懂礼法坏了规矩有损秦家的名头,阿郎!此事万万不可呀!”

“某还是站着侍奉阿郎、三郎与众位壮士吃饭宴饮,如若阿郎觉得有甚的不便之处,某便带着秦东与秦三退下就是,到楼下与府中的仆役、驾车的驭手一起吃些个汤饼、胡饼、混沌甚的就好。”

秦亮的这番回话但一出口,却把楼梯口处的二郎君秦铮听的是目瞪口呆,而后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替自家的两个玩伴想办法拿主意。

秦东、秦三两个黑小子则像是两只已然满满憋足了气的皮囊,忽尔被人噗噗通透两刀便彻底泄了气瘪了下去一般,瞧哥俩那副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模样便知这一大一小俩黑小子皆是一脑门子一肚皮的不乐意。

某等兄弟二人一直等在这里等得容易么?

为了食案上那些好吃的美味,某等可是在这里足足等了一刻钟的光景,听你们在那儿嘚吧嘚吧尽说些什么职责承诺的事情,看着那群憨憨的军汉忽而入席忽而又站起身行礼,折腾这一番好没一点儿意思,还不如都坐下来大嘴一张只管将那些好吃的膳食统统送进肚子里去来得爽快……

只是等到最后某家兄弟二人等到的竟然是如此悲催的一个结局。

别了,某那肉色如润玉般白嫩的鲜美鱼鲙,别了,某那外焦里嫩的喷香烤羊腿,别了,某那大块的酱烹牛肉,还有一整只金灿灿的炸鸡、肉嫩香甜的蒸羊羔、酸爽口嫩的乳酪、焦香扑鼻的胡饼、热气腾腾的汤饼……

垂头丧气归垂头丧气,心中不乐意归心中不乐意,只是秦东、秦三这哥俩心里明白得紧,阿爷嘴里所说的家生子仆役身份,已是注定他等这些根红苗正的家生子小厮根本没得机会坐得今日这席面。

黑壮小子秦东揉搓着自家那口委屈得咕咕直叫的肚子,不无惋惜的神情紧盯着掉落于楼板上的小半个毛桃,眨眼的功夫,这个贪吃的混货竟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只见秦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下腰去一把抓起小半个毛桃,也不管不顾脏净与否顺手一把就塞进了嘴里,牙齿舌头胡乱那么一搅顷刻之间便嗉出了一个干干净净肉毛不见的桃核,心满意足之际眉花眼笑地把桃核捏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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