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唤了丫头去备船,这才转头看郑大公子:“哥哥,你要去祝长史那边为我登上名册吧?”郑锦文被分了心神,瞧着她她是劝不住了一心要进宫的样子。他突然就同情起了傅映风。

“他昨天晚上听说你请了大夫,连送了两回的药材。你也退了?”

昨晚药材送得很怪,二更天才脱身有空来探病的张夫人看了,说是普通几味草药,却又叫她不妨留下服用。郑归音没要,退回去了。但她今天一早觉得身上不舒服,昨夜服的药已经失效。她头痛欲裂,也开始发热了,就知道事情不对。因为张夫人警告过:

“要是发起热来,就是起毒病了。这时不可睡下,你知道宫里的潘贤妃是怎么死的?就是在梦里睡过去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潘贤妃是嘉国长公主的生母。她听得惊悚。眼下她半点不想出门,却还是戴了帽纱,系了披风,裹得严实去了墨梅院外的码头。她没和郑锦文提她的病。他以为她这是好些了,马上要去和傅映风摊牌了。

“我和你一起去。”

他陪着她走到码头,船是早备好的,瞧着她居然还带上了冯虎和不少家丁,他顿时寻思着:“你带这些人跟去是防着傅映风翻脸?我也去就好了。”

她摇了头,催他去祝怀白那里办事,郑锦文送她到码头时,没好气道:

“你和我说,你是怎么说服了赵才子帮你进宫的?祝怀白突然对咱们家印象好了。必定是赵若愚在他面前说了话。”

他退后一步,左右打量着她,“我竟是看错了?二妹竟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连赵才子也要甘心听命?”

“……你有功夫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把苏庶女的名字在选女名册上划掉。”

她懒得理睬他。只是用帕子掩嘴咳了咳就进舱了,“去云涛石林。”

坐在舱里,她瞧着郑锦文还在岸上一脸怀疑地看着,也没理会,转头吩咐冯虎:“这回傅大人要是把我扣着不放让我在他跟前养病,你也不要急。他有手腕自然不要外人知道。过几天他又忙着宫里的事呢。迟早要放手。”

冯虎看她一眼没言语,船摇晃地启程了,他才到外面吩咐道:“绕过去,二娘子如今要参选,半点闲话也不能再有了。”郑家的船绕了一个大圈去云涛石林,碰巧就路过了赵慧儿所居的临渊居。赵慧儿呆坐在妆镜前,也看不到院外湖面驶过的郑家家船。

她的窗口下临着湖面,依着山壁吊起了雅致精工的三层木架画楼又以整齐的条石块垒成地基。窗开处,波光鳞鳞,其下幽深。果然有临渊退步的意境。

她摇头拒绝了钱二娘子的陪伴,独自想着傅映风昨天和她在船上说的话。

“不是我不满意你。而是……”他那时站了起来,作了个手式让她看舱中几案上的单子。单子上的宝货、金珠、衣料,按以前的约定给了她双倍,他淡然道:

“没忘记我们另一个约定吧?如果情势有变,我娶公主后不能纳妾,就陪送你双倍的嫁妆,凭你在今科士子里挑出一个好夫婿,我为你出面说成一段好姻缘?”

赵慧儿怔住了,瞬间叫了出来:“不可能!长公主母妃早逝,太上皇眼看也活不了几年,她和官家不是亲兄妹!过不了两年会答应你纳妾的!”

就算是长公主,也未必就比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宗女强。她迟早有一天要做傅九公子的正室,未来清远侯秦侯爷的夫人。她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行!昨天,傅映风说完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她回想着那眼神,她莫名就要落泪,她终于明白: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赵慧儿的丹凤眼在镜中闪过了冷光。他这样的出身绝不可能自己挑个喜欢的女子娶了就心满意足!至于长公主——他难道是为了长公主自愿不纳妾不要她了?啪的一声,她把妆台上的胭脂、发膏、粉盒一骨碌扫到了地上。

就凭嘉国长公主那份容貌,就凭她现在那起不了床脸上生疹子的怪病?不可能!想到这里,她精神一振,重新为自己梳妆。焕然一新后,她召了婆子来,道:

“去给赵才子送上消息,表姑要过生辰了,要不要我这里租个船,我和他一起攒个份子,就在钱园为表姑摆了几席?”

临渊居中,桐树灰色的身影几乎是无处不在。五角绽开的白色桐花枪尖一般簇簇开着,偶尔有一两朵被吹进了沿山壁的木廊上,摇摇晃晃地俯视着幽暗的湖面。

赵慧儿走在内廊道中,拖曳的深红披帛横过了雪白桐花的花影,她看到钱二娘子从另一间房中跑了出来,又停住,站在二十步远的廊道桐影里看着她。钱二娘子听说她去约赵才子了,她心喜不已。

“我说过的。不会让你失望。”赵慧儿盛妆锦衣,步摇烁烁,沿廊缓步走到她身后,微微笑着,“也请钱娘子记得,让你两位兄长,把那名蕃客的下落查到交到我手上来。”

“姐姐放心,必定误不了你和傅大人的亲事。”

钱二娘子的脸庞有些烧红,渐渐又泛了白。一看就是心情激动。

“镇定些,不过是踏青时节,见一见心人上罢了……”赵慧儿笑着安慰她,“瞧你这样子,叫你姨娘看到会以为你着凉了……”

她不会放弃。她要夺得傅九夫人的位置,却从来没指望过要靠傅映风对她的感情。她早知道他从没喜欢过她。

赵若愚最近和祝怀白走得近。他为了外面风传他有一位汪氏侍妾和侍妾之子的画,住在了秀王世孙落脚的栖凤院,这一日,他还没得到赵慧儿的口信,就已经先得了郑家送来的口信:

“小心赵慧儿娘子。”

他莫明其妙。赵慧儿是他同宗的姐妹。又是贫寒出身的弱女子。他要小心她什么?

“二妹临上船时,叫人给赵才子递的口信?”

郑锦文在码头上知道这消息,不大感兴趣。赵才子是郑老爷喜欢的女婿类型,不是他喜欢的妹夫类型。他烦恼地还是他这二妹鬼迷心窍,一头栽到了傅映风这口深井里不小心淹死。临别时她居然还刻意问他:

“哥哥,我这一去见他,本来是为了保命。但如果他愿意来提亲,哥哥答应不答应?”

郑大公子苦思这话是什么意思?姓傅的如果来求亲,姓郑就要欢天喜地地答应不成?再说了,傅九真的会来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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