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就是她的人生榜样。一瞬间有这样的思绪飘过,她看着陛下眸正神情,眉目分明,年轻上了四十岁但因为有志北伐每三日都会练习骑射。他肩宽腰挺就算是坐着亦是身姿挺扬。显得分外年轻。

尤其他如今一身绫罗龙锦,头戴紫金冠,在夕阳间光彩四射。她不由觉得陛下的运气和她一样好。在养父家里很是受宠一切俱足,对养父出了名的孝顺。她恍然就觉得:

难怪她一直对皇帝陛下感觉亲切。原来和陛下有几分是同病相怜。

但她还不想找死,嘴上不停:“金人的书院里有女子来读,都是女真十二姓子弟。就有了女学馆。汉人里读书的女子我见得很多。除了父母教导,家姐会带着我去偷听。她听了就会背,我太小听不懂但也必须回家背出来……”

赵慎确实听得很有趣。慢慢道:“难怪听说你有过目不忘之能。”

我我我——我会背帐本子会背明州和泉州的私商名单。我这样的人绝没胆子做大刘贵妃就应该在宫里做办差事的女官替陛下跑腿。她狠不得跳起来表现一番。但皇帝没问这不就还没有看中她?

“陛下是想拿架子侃价?要我先把私商名单献上去再给我一些好处?”她悄悄向傅九打听,他笑骂着:“你还敢讨价还价?!怎么不记得陛下颁旨让你们家这样登岸十年以上的归正人入宋籍?也是陛下差了提刑官去泉州重审你们家的案子?”

“我已经磕过头了。再说我们全家不都是来京城做顺民了?”她理直气壮。两人一路笑他带着她先到了殿中省,在院门口就召手叫了两个天武官过来,她认得是陈强和齐武。

“大人——”齐武不待吩咐就上前低语了几句,她竖着耳朵隐约听到了像是集英殿那边在殿试了,“大人,试题已经出来了,是仁宗年间……”

他把这仁宗年间赋税题听在耳中,就猛然一震:“什么?”

“大人。外面都在传是范相公泄了题。是收了钱要让福建巨商寄养在书香小户里的私生子考中。”

她听到这谣言果然传出来了,除了夸奖自己和赵若愚真是太聪明之外,倒也没有多意外。傅九和心腹在低语,声音已经听不清。她的眼光回望落在了宫墙的飞檐上。

本朝帝阙皇宫历来以皇亲国戚充军护驾,一朝进入就算是宫女亦是极看出身的。方才她陛见时的有些话并没和傅九说,但也许她不说傅九也知道。

介亭中,官家手指最后抚过了文昌玉印,问了她:

“你生父久在北国心向故国,亦是有功,只因他另娶了番邦之女为妾,夫妻仳离。修国夫人一心向佛朕便没有册封你的生父。本来,你也应该是八品官宦家的女儿……”

听到这一句“另娶番邦之女为妾”,她心里有怒想要为生父辩解然而最终只是一场悲凉。生母弃她在沉船之上,生父与新欢相携而去。这皆是她亲身的经历。以往在她眼中似乎是美满幸福的一家人皆是同床异梦,终归只余下她一个人。

“康安县夫人在朕面前说垤了你。朕问你,你愿入宫的初衷为何?”皇帝的话,就是开恩了。

“小女……曾经与明州许家子有结缡之约。无奈失约被弃。小女那时就心如死灰。”她伏下磕了个头,“京城中有旨商女参选,早听说是傅采花使大人的献策。小女家中养父下狱时,承蒙宗亲赵若愚赵公子相救,他亦对家中父兄晓以君臣大义劝家中献女入宫为陛下洒扫宫禁。小女——”

她再磕一个头,“小女不敢求尚宫之位,掌仪之尊,只愿三十年后能蒙陛下恤老,以县夫人品级退职出宫,以全郑家忠义之情。”

“……听说你颇会经济理财,康安县夫人的意思朕是明白的。”皇帝陛下的声音里透着审视的意味,她吸深一口气知道要和张夫人一样做内藏库官那是欲速则不达,张夫人在宫中侍奉三十年才得到这个机会,做了半年就被排挤出宫。有了前车之鉴她在陛下面前自不会说真话,

“小女不敢妄自菲薄,久闻宫学中许宫女读书听讲。有宫学士教导,小女愿进宫后读书万卷。将来有朝一日在内夫人阁中终老。”

“内夫人?”赵慎独坐在介亭里,终于也为方才那郑家女的回答失笑了起来,“内夫人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得的。”

殿中省下六尚二十四局女官内人无理,坤宁皇后殿四侧皆是宫嫔妃子的殿阁,而唐朝时就有的内夫人宫室却不在其中,远在凤凰山下的宫墙僻静处。内夫人阁幽深宁静,阁外竖一旧牌:天子入此,罚金百两。

隔着重重宫墙和曲绕的宫道,卢开音被召进宫查问八宝印真假之事。她走进德寿宫流香殿,在西侧朵殿一间厢房中站定。四面的天色黑下来了。夕阳斜照在她的裙脚前,押送她的女官分外恭敬,小声道:

“夫人放心。不过是坐一坐。平宁侯爷已经去正殿求见太上皇了。侯夫人也去见太后了。”

“有劳了。”因献宝之功受封为永宁郡夫人的她谦逊笑谢,她并不害怕被召进宫来查问八宝印的真假,但她的心里却不平静,宫里的流言她也听说了。

无论是泄题的风声,还是淑妃怀胎。

“这两件事可是你做的!?你好大的胆子!家里的体面半点不存了!”平宁侯进宫前忍怒问着。她一口否认:“并不是媳妇。媳妇敢拿瑶儿起誓。”

平宁侯深知这媳妇把长女程瑶当成了命根子,她如此说便信了。在正殿等着的时候,又有同来的亲家卢参政劝道:“她什么样的性子?最是顾全大局的人。这些年你我还不知道?必不是她。”

“……不是她。那就是有人谋害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两家岂有女眷被宫中掌仪司审过?”平宁侯气得发颤,“她是我的嫡亲外甥女。是世子妇!也是你们家长房里的独女!”

卢参政是卢开音的亲二叔,听得这话也苦笑。

淑妃怀孕,殿试泄题,这两件事不是这侄女儿做的,却未必不是她指使着卢家的兄弟他的儿子、侄子们干的。那一群应声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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