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修一口气塞在胸口,差点没过翻白眼气晕过去,他甩袖就走。郑大公子的人一直跟着他,这时也悄悄回报。

“盯着别让他乱来。”

郑大公子不在意地吩咐了一句,偏偏身边的人季洪是明州分栈的旧管事,因为好赌上回在郑归音手上吃了大亏现在害怕得罪了二娘子,他啐骂着,

“叫你二姑娘吓破了胆了是不是?就这点出息!我这是为二妹好!许文修既然不肯再娶纪鸾玉,正妻的位置就是空的。许家是官商,在明州到底是百年的根基。论家势是我们家高攀的。我这是让二娘子她慢慢地选丈夫,总不能叫傅九迷住了就晕了头。”

想了想,“冯虎也跟着吧?”

“跟着呢,大公子放心。”正说着的时候,就有个不识相的老爷开始说名节了。

这样的人家是靠父荫得了一个八品虚职,年纪四十岁家里有祖产算是书香人家,因为多喝了几杯,提起了东京城里的徽、钦二帝被金人捉去北方,投降的臣子没有半点名节,激奋之余长篇大论中延伸到了女子们的贞节。

这本来也不算错,郑锦文耐心地听。

傅映风听到郑二娘的名字时,眼睛正落在墨梅院方向的画阁。他看到了郑归音登阁远眺的身影,几乎就没忍住想去见见她。

待得他回过神,听到席上有人自矜于家风,说郑氏女做外室有辱郑家的名声,他脸色一沉要开口为她出声,那边郑大公子就一盏酒泼了过去。

直泼到那蒋老爷的脸上。

“我家的妹妹从没有做过外室!再说了,她将来要是和夫君不合要改嫁,我们家也是愿意的”

蒋老爷的公子正是那位与傅映风有交情的举人。

儿子这回省试里也是前五十名的才子,父亲开着书院,亲朋师友在朝中出仕的不少,半醉的时候未必就怕了郑锦文是宰相的人。

蒋公子跳起来就为父亲出头发作,傅映风叱道:

“干什么!女子的闺誉本不当随口说!”

察觉到傅映风偏袒郑家,蒋老爷和公子的脸色一滞,郑大公子的话还没有骂完道:

“我们家学的是范文正公范家的家规。专有族田例钱为寡妇改嫁所用。更说了,太上皇的三位姐妹身为帝姬公主,做了金帝的次妃,太上皇的母后韦太后接回临安前,听说是一位金国亲王的妾室。你有胆子怎么不写个奏章,不用送到官家,只要到京城宫门前一把烧给了两帝,说她们是不守贞节早应该一条绳子上吊?。”

“……”

满桌皆惊,傅映风也侧目。郑大公子冷笑着还在说:

“这此都是道听途说的传闻,有辱圣名。你怎么就不去当真了?因为那是赵家你不敢!现在欺到我郑家头上,当我家不如你们家?!”

“……澄堂还要慎言。”唤了郑锦文的字,告诫了一句后,傅映风看着狼狈不已的蒋氏父子,再瞧着郑锦文,他站起拂袖,接了一句,道:

“贤父子这样不明事理,要是传到宫中怎么收场?”

说罢,转身就走了。

“……”

蒋氏父子脸若死灰。一阵安静后,众人心中战战。蒋家的女儿进不了宫了。

“那是在争吵?”

郑归音上了院子里的画阁,看着梅林茶席上有些不对劲。林间有枝叶掩映,反而看不清傅映风。她索性就懒得看了。居高临下,她转眸就恰好看到了梅林外的码头,他身边的家将们刚下了船,

他们抬了行李一行进去斜风细雨楼。人群里唯一的桂婆婆和另一名美貌婢女在男人堆里分外惹眼。她认出了柳空蝉。

“还有这一位呢。”

她失笑着。这钱园里等着要做他妾室的美人太多,她已经没感觉了。下楼时,逢紫小声道:“姑娘,傅九公子来赏梅是为了见姑娘你吧?要不要请大公子出面,把傅九公子请过来再见一面?”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我自己走走。”

郑归音独自停在了墨梅院的后院花木间柳荫间。

微仰头,从枝叶间看着天青色的天空,眯着眼能看到光影飞过,突然她双手一抬,从头上抓下来一只突然落在她头上的柳编花冠子,上面是缀着的春日的小黄花。

她转头,踏地一地枝影,从树后走出来的男子还是许文修。

“不喜欢?”他凝视着她,“还在恨我?”

以前她们吵架的时候,他总是这样来哄她开心。她把他编的花冠子摘下来,丢在了泥地上,两三脚踩烂了。

“有话就说。”

他这回没被气走,反而古怪地看着她:“……傅映风喜欢你?”

“……”

因为她的眼神变化,太过熟悉郑归音的许文修,终于确认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你疯了——!?你以为你能嫁给他——?”

“没话说我走了。”她没理会,转身要回房。

许文修只能抢上,双手一伸拦住了去路,这时四面有了动静,他知道是郑家的家丁在盯着他,他只能退后两步,叹口气。

“……我提醒你,他现在替皇帝到明州来查私商收税钱进内库是为充实军饷,别人还只以为他是忠心办差。北伐不北伐那是皇上的主意。但他如果想娶你为妻——”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许文修也知道她不愿意做妾。

“他如果要娶你,人人都知道他急着要筹钱。急着要争军功拿回爵位了。”

许文修盯着她,郑家是泉州最大的私商,“但我告诉你,你家大公子也是知道的,傅映风他想拿回爵位,就是粉身碎骨!”

她无动于衷。

丁良得了公子的眼色,在梅林里转了几个圈,想找找路子进园去,看能不能有机会让公子进去和郑娘子见一面说说话。但他瞧着冯虎守在院外的身影,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院子里,许文修甩袖要走的时候,她才开了口:“你怎么知道的?”

她问的是他怎么看出傅映风喜欢她。他背着身,拿折扇的手握紧,忍着气。

“……你三弟的事,你还管不管?”

他不想提,平宁侯府卢四夫人一直在用她的亲事来试探傅映风,按理说,他和郑大公子结的仇,如果没打算一把火烧光了郑家货栈,他就应该是有意纳她为妾了。

但他万万没料到,傅映风半点动静都没有吃了这个亏。

“……”她思索着,捕捉到了许文修的思路。“因为他没有和我家扯破脸?所以就叫人怀疑了?”

“他的外号你没听过?范衙内在京城里可是四公子之一。侬秋声是教坊里有名的童女官伎,当初要不是他看中了她,她就被庄王爷踢到边营里做军伎了。庄王爷当初差一点就继承了皇位。你说他凭什么不会和你们家翻脸?昨天晚上你大哥没死,我还奇怪他在张宰相府里如此有能耐,就值得傅映风放了他一马?”

许文修背着身说完,也转头看她,

“原来,他是看在你的面上没下狠手是吧、”

因为她恍然的神情,他终于没忍住:“归音……”

他上前,来到她站立的柳荫下,在浓荫里低头端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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