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良会办差,虽然最近和郑家冷淡到他连丫头的面都见不着。但他直接把这事告诉了冯虎。冯虎向来不在乎她的脸色,第二天找着机会就提醒了她一句。她一听卢家人就暂时不管这消息是傅九这对头坏人传的,她停笔起身,警惕道:

“他在礼部当差?”

“对,我打听了状元游街开宴是礼部的规矩。”冯虎谨慎,“一定要来的。”

“听说他最近在说亲事。本来是说尉迟香兰……”

她想了想,终于觉得郑大公子出门吃花酒得来的消息有几分真。卢家这亲事明摆着看中了香兰家的家产,傅九为了李贺也要对付这小子。她倚窗看看外面的天色是午前时分,平常各衙门里的官吏都是这个时辰来。冯虎会意:“我过去状元局里看看。”

“我自己去。”她出了白象院,当眼就看到卢举文。他一身官服踏进了狮驼院的大门。

“果然就来了。”她暗想着,尉迟香兰正在那边呢。她早有准备混进状元局不过是她的例行公事,她进了狮驼院在女官、押班们中间走过,不时看到各衙门里的青衣主事们,其中少不了礼部新来的主事卢举文。

她观察着卢举文,不等她看出什么赵若愚却拉住了她。她诧异道:“什么事?”

他不是忙着请了几位宗亲长辈写信劝说于夫人,不要说亲?还有他父母因为江西茶场在查亏空决定要来京城避一避,他过几天亲自过去接?

“我父亲辞官来京城。”他叹了口气。赵父赵从俊仗着是宗亲甩下烂摊子走人。这话他不好意思直说。

“……”这可真不是好消息。她理解地看着他,连忙说起了闲话,“我哥哥还说公子你家事和局里都在忙碌,每日清晨还停不了读书写文章。”她好奇笑着,“听说范小学士也来过状元局?为难你了?”

“……岂有此事。范大人是上回的状元,如今的近臣学士。”他笑着,他这阵子确实是忙得晕头转向,到这时节才能捉到她说说心里话,“殿试的事。还有一个条件我们说好的。”他叹气苦笑,“你一直没有提。”

她一脸不好意思我忘记了的歉然,知道糊弄不了他赵公子了。但他最近不停地相亲,她不是都当是不知道,不应该是扯平了?她难免怀疑赵若愚杀价占便宜,连忙又道:“我已经办成了,只是忘记和你提。我家大公子又看中一处好宅子,京城里的大宅子。已经买下。正在安排伴当仆从,等尊父母过来住。”

“这就不必了。父亲来了,自然是和我一起住。”他意外后笑了,拱手,“多谢了。”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真要做孝子和你爹娶的姨娘庶弟住一块儿?父母在堂分居单过找找理由也不是找不到的。把你生母接过来不就行了?她遗憾地想,没办法只能听他把说话说完。

“赵不弃生病了。”他慢慢开口,这位青睐于他的老宗亲闭门谢客。

“我听说了。”她知道他不容易。

“这是傅大人拦着我的前程——”他坦然看着她,她是谁,那怕是心虚也一脸忧心准备和他一起痛骂傅淑妃的弟弟,“傅大人和我作对我明白。他禁海备战,我却上了开海策——”

“公子说的是。”她放心了,这本来就不是争风吃醋,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识得多年了,你知道我只求泉州港口聚居的宗亲们有温饱衣食。官家自有官家的处断,如今朝廷再下禁海令我步步受制是理所当然。我和傅大人没有私怨。但你还答应我过什么——?”他柔声问着。

她只能沉默。遇上太讲道理的人,她就不好意思撒泼耍赖,来过河拆桥那一套了。

传出去叫人说她见色忘义?

内厅里闹哄哄的,卢举文对着贾内人是三分客气,和徐老档却是老熟人,又一个个地和士子们招呼,摆足了礼部郎官抚慰照顾各地学子的架子,赵若愚和她在说话,没有上去见礼在人堆里倒不显眼,她沉默后开了口道:

“我去和傅映风说什么呢?他现在只差一道旨意就是驸马了。”、

她本是答应了赵若愚,弃考之后一来两人订亲,二来要和傅九断了。

“我都看出来。他当这这驸马是官家为了拉拢太上皇。叫太上皇安心。”他也揣测过其中还有更深的内情,但这和郑归音有什么关系?和他赵若愚又有什么关系,他叹着,“你就不愿意和他说一声,你三年后要和我说亲了?”

“不方便。我和他非亲非故的,怎么去突然说这话……”她垂死挣扎板脸瞅他,又笑,“你看贺娘子,当真是宰相府教出来的娘子。一等一的人物。”

他微怔,听她说到贺双卿不动声色地状元局里相亲试探,再想那一日贺娘好了纤纤素手中的青鸥盏,那一盏千里江山当真令人惊艳。而她黯确离开后,他何尝没有魂断神伤?

“……我明白了。”他无话可说,原来郑娘子给贺表妹行方便就是等在这里?

“贺娘子在男女之事上挥洒自如,举重若轻,我很是羡慕——”她说的一脸真诚,他也只有苦笑,“我听说张府里最近让你们家和傅大人疏远,你确实不方便去说这些……”偏偏他也只是笑着看她,叹着,“你要是不愿意。我也罢了。只是你这几天在这里,也帮我应付应付钱二娘子才好。她天天和你来往,不就是打着当初她接近赵慧儿的主意——?”

钱二娘子的主意是,接近主母想做妾。

她立时不乐意了,瞅着他,他难得失笑道:“我知道你比赵慧儿精明,但眼下我实在看不出。只怕你也和慧儿娘子一样上了她的当。怎么她天天去你房里,早早晚晚也太殷勤了些。”

“……”她没出声。如今被赵若愚拿着了把柄,她和他局面倒转。她就只能后悔做人不能太贪心。她沮丧着。只能听着他说:

“别的事我不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是清楚的。我只怕你为了进宫,把我卖了个好价,我听说钱家和佟夫人以往有些来往?”

“……我明天去找傅九说话。你觉得呢?”她赶紧卖了傅映风。她和钱二娘子来往的心机被他说中了。赵若愚目的达到便温和笑了:“我自然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烦恼着怎么去和博映风说,本来她不贪心找上钱二娘子,以前他和她的约定都可以当成没说过。比如她难道还和他赵若愚真订亲不成?这事都当成是戏言了再何况别的话?

赵若愚的性子和缓,因为最近不时相亲,难免要看看她的脸色。倒也不忍心逼她,叹气道:“若是你为难——我们以后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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