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等久了不放心,亲自进宫来接她,他一路问着到了殿中省,进门后在拐角处脚步一顿,他就瞅着她在空无一人的班房廊上站着,仗着天黑向着知阁班房里探头,她在看里面的知阁还是舍人们?

“傅大人,我们姑娘——”被他带着进来的嫣浓有点脸红,赶紧为二娘子解释,“我们姑娘一定是有衙门里的事要办。都是宫里的内人们和宦官呢。”

傅九好笑,头不转的回了一句:“不妨事。低品的知阁官与舍人看着年少,却都是官宦子弟。”

这些内廷文官不是太监也不是武官,却和禁军、御卫出身一样,至少是父祖六品官以上让子弟得了恩荫就能进国子监。是国子监里考上来当差的。否则就是范文存那样正经参加科举的进士科大才子了。

他还笑了一声:“说起来,我还有个知阁官的兼差呢。”她有事在殿中省找知阁官不会找他问?嫣浓听出这言下之意,哑然无语。

“几位大人……小女想打听一下……”她想来想去不可能事事都向傅九的朋友打听,站在门外咳了咳,里面的大人们一转头。在灯光下不是俊逸就是端正,果然官家身边的人就没有不好看的。

她惊喜地认出一个看背影没认出看正脸却有印象的人,轻呼:“范大人?!”

“郑娘子,你来这里有事——?我倒正有件喜事告诉你。”眼前还是傅九的熟人,范宰相家的公子范承旨在串门,走过来和她说笑,“恭喜——!官家刚有了旨意令兄锦文可是要复起了。”

说了几句后他才告别,她听着这喜事恨不得拉着他再问几句,但她还得和这班房另一位公子打招呼:“若愚公子?”

她怀疑自己的眼睛,她怎么就没能认出赵若愚?因为上回和他为了豆保母的事吵了一回?倒是他大方上前叫她仔细看,笑道:“我这身新官服穿了,你没认出来?”

他如今穿了榷场监当官的六品官服,绯服在胸口绣着簪花,大袖飘起,双眼辉光四射,当真是让她有了鹏程万里之感。

“赵大人,几日不见高升了。”她的玩笑惹得一室大笑,班房里除了赵若愚还有一位文质杉杉的年轻舍人。林舍人一个劲递眼色要赵榜眼引见,赵若愚却没空。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莫非办什么差事不成——?”他今日能见到她亦是欣喜,他前几天打发伏安递了消息给她:“四郎的保母豆氏,说是你父亲的故人,有意过府拜见你。”

伏安苦着脸回来,原来郑娘子一听这事就变了脸色,只说了一句:“请赵府赶豆氏回九江,最好赶回北边去。”

伏安沮丧道:“二娘子说,她是绝不见此人。”

“……”|赵若愚是不可能把四弟的保母赶出府,所以才特意知会她一声。没料到她这样讨厌这豆氏?

他从此没敢再给郑府里送消息当和事佬。还得庆幸自己聪明。豆氏还请他转送给郑二娘子一封信,他扣着没有叫伏安冒失捎过去。这果然是对的。

此时,赵榜眼看她并没有因为他家收留豆氏就翻脸疏远的意思,他终于就暗暗放了心。

他还想再问,旁边的林舍人就暗暗踢了他一脚,她的眼光也落在了这位明显对她有好感笑得极亲近的林大人脸上,她不认得这人吧?

赵若愚暗叹,知道不是和她说话赔不是的机会,就笑着引见道:“这位是林大人。京城里流传的你那一曲《孤光》新填词就是这位大人大作。”

“世间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中秋与谁共孤光,把盏欣然北望,北望问长安。问长安,月明多被云妨——”

其实这新填词就是借了苏学士的旧词再杂了几句新词。而她确实对这位大人早有印象,此时更是暗喜不已,连忙施礼,倒不仅是因为这人和范小学士一样是官家的亲信,还因为这人特别会揣测太后的心意不是?

看他编得不伦不常的叠词?非把世间一场大梦这样的悲凉词改成了欣欣然。

范承旨出房下了廊拐个弯要出殿中省,当头就看到了神色不善的傅映风,这表弟劈面问道:“你和她说什么呢?”

“……你连我都防备?”范承旨禁不住就笑出声来了,“你真的和官家禀告过了要离开京城,你看你这样舍得走吗?”又指了指里面,“赵若愚也在。”

要不是听说赵若愚在殿中省里他犯得着这样追过来,傅九发现了赵小子也在班房里以后就脸色不好。

“放心吧。她又不是不知道赵若愚现在家里有两个妾,一个是明州私商汪家有关系。一个和茶商罗家有关系。否则她也不来殿中省谋差使不是?”范承旨果然聪明,试探一问,傅表弟面无表情还是被他看穿,他笑道:“果然没错?她防着赵若愚改主意不和郑家合谋呢?”

“他本来应该回泉州。”他犀利地指出赵小子不地道。

“没错。”范承旨反而劝说,“所以她就想去庆王妃那边,想让庆王出京城去泉州城帮着开海?”

“恐怕不是……”他沉吟着,她恐怕还是想抢内库官!他这时就猛醒,她现在谋个女官职宫里可是有记档时,进宫后争差使时在各衙门里的各种规矩里都有一个通用标准:论资排辈。

她就更占便宜!

“若是连表哥你都以为她盯着庆王妃——”他古怪地看着范承旨,她一定还隐瞒着真正的目的。

他开始头痛,范承旨不用他催问赶紧也笑道:“还有,郑锦文复起了——我不过是看在你的面上恭喜她一声。”

“哦?”他一听这消息脸色转好,笑着,“我还以为要再等几天。什么差使?”

“我兄长得了太府寺的主薄?”西廊上她和林大人寒喧互道了久仰,再听得他说起郑锦文复起的确切消息,喜得快疯了,“太府寺?那不就是管京城所有库房的衙门?”

“是这样没错。太府寺不太管事算是闲职了。但比起实权的户部衙门,毕竟这是内廷官可以时不时见官家的——”

林大人还在安慰她,赵若愚却是笑而不语。果然,要不是在宫里,眼前又有林大人这个初识她高兴得快跳起来了。就算她也知道太府寺官和六部衙门没得比,但那确实是所有库房官包括内藏库名义上的上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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